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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 166 章 ...

  •   程颂淡淡道:“花千杀正在问她为什么撒谎。”
      “不用问了,她是棋子儿,最出众的那种,现在都还演着呢。”花千杀撇撇嘴,从围墙上跃下。
      “计划已久,预计一击致命。”秦好点点头,“这一仗难打了。云归在我身边这么久,不管说什么,人家都会认为是我的人,改口是我教唆,不改口也是我教唆,云归是指望不了了。当时从南苑到西苑路途中的其他人呢?”
      “那就更巧了。事发当天中苑大厨房说要晒咸菜,外院洗衣房说要把整个府的被褥被罩都洗了,叫了当时所有的外院下人去帮忙,所有路途中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你和云归过去。”
      “万无一失。”秦好拍拍掌,“西苑门前的下人呢,我可有印象当时几个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洒扫闲聊的。”
      “巧了,那个时刻正好她们转头在看一个丫鬟荷包里露出来的肖像,打趣那个丫鬟,没能看见你走进来。倒是之后只看见云归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你,而且在事发时成为了第一手见证人。”
      “如此说来,当日我的整个踪迹都无人可以证明。”秦好失望道。
      花千杀有些歉意:“平常在外面我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但是在府里我就松懈了,没怎么看着你,除非有外人在。颜夫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心理盲区,趁着拱辰卫和我都松懈的在府里的时候,来个一石二鸟计中计。”
      秦好撑着额,在房中来回丈量踱步,害怕有任何自己遗漏的地方。
      时间线无迹可寻,那凶案现场是不是有什么没有被人发现的,遗漏的线索。
      “小舅舅胸前的刀口斜向上刺,证明是当面受刺,证明凶手比他矮,而且他认识凶手,甚至称得上熟悉,是可以当面距离比较近聊天的关系;创口经反复戳刺证明凶手力度不足,部位精准要害,行凶时知道将手帕捂住刺入点,以防止血液喷溅,证明凶手受过训练;短短时间内完成刺杀、摆好尸体、布置和收拾现场,并且在门口众目睽睽之下逃离现场。”程颂分析。
      “可凶手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呢?门口一直有人在看着。”
      “既然你进入的时候她们没看见,那别人出去,她们也很可能没看见。”
      秦好摇头:“不,那种机会,只可能一次。”
      秦好退出房间,关上门,沉思,推开门,走进去,站在榻前沉思许久。
      “我明白了,凶手当时根本没有出去,他仍然在房间里,就在我背后!”秦好陡然睁开眼睛,“在我打开门时,他在门后,我转身向里间走去的时候,他瞬间逃出房间,门口的云归也在那一瞬间盲区里逃离,那一瞬间凶手变成了云归,带我来的云归离开,只有那一瞬间的机会,我没有被门口的丫鬟婆子们看到,云归也没有。毕竟我到的时候,小舅舅的血还温热,距死时绝不会超过半盏茶。他没有时间再找外面的视线空隙出门。”
      “受过训练,小舅舅认识还熟悉,个子矮,能拿到我的匕首和手帕,力道不足,这些不正是云归吗?”
      “所以,很可能有两个云归,一个带我到西苑,一个在屋内行凶,在我推门而入的瞬间,完成了交接,合二为一,自己为自己做了不在场证明,没有人能证明云归当时在场。”
      “问题来了,哪个才是真的云归?假的云归在哪里。”花千杀摸着下巴。
      “交接完之后的云归,承担着让我被现场抓住的重任,从那刻起,到我进入大牢、审判,她中间没有机会换人,所以这个一定是真云归,也就是行凶的人。”
      “可那一瞬间的交接,只是你的猜测,我们很难找到证据,毕竟没有任何人目击,也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现有的证据仍然是,你进入之后,无人可以证实你未曾行凶。”
      “那就找到这个假云归。”秦好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这个‘云归’脚步很轻快,长得和云归几乎一模一样,言语上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否则我也不会毫无察觉的就跟她走了。”
      程颂陈述着目前的进度:“正在查洗衣房的提议大洗被褥和中苑厨房提议晒咸菜的人,门前的丫鬟婆子也在细细盘问,云归那边也看过,没留什么线索在身上,但现在有了新思路,需要重新再细细搜过,大哥那边在查找你匕首的下落和去向。”
      “几乎耗费了所有她安插其中的钉子,甚至动用了这个云归隐藏最深最久的棋子儿,颜十八的目的当真只是毁坏我的仕途吗?这值得她这样大张旗鼓吗?”走出西苑,秦好有些头痛,又有些疑惑。
      “宫里那位,我刚刚从太医院得知消息,快不行了。最迟拖不过这个月了。”程颂含蓄的暗示,“我想颜夫人很着急吧。如果宫里那位眼看着不行了,不论萧蜜也好,萧雍也好都是正经的王室继承人,倘若不出点什么事,不管是这二人中谁即位,对她来说都不好受。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让自己来选择事情开始的时机。”
      “动小舅舅可以激怒萧蜜,嫁祸于我……”
      秦好突然滋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宫里的不行了,颜夫人急于动手,不惜一切代价……她也在逼我做选择……如果,我要支持秦良的话,就要俯首认罪……她逼迫的……是要我认同秦良才是唯一的选择……”
      仕途?早就不是颜夫人的目的,她要的是萧蜜这个窥探王权的女人的彻底的失败,她要的是彻底的绝断秦好走向王座的继承之路。
      秦好如何选择?告知秦家人秦良并不是刘禅宁和魏珂的儿子?而是颜十八李代桃僵的亲生儿子?颜十八如今羽翼已丰,大军在手,暗里救亡会钉子无数。若要揭开这层,秦家与颜十八为敌,那帝位的继承人作何选择?秦好没有做帝王的心思,她还不想这么劳心劳力一辈子,那谁又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陆景?可秦瑄当年遗命是让秦家、让秦家的孩子们不惜一切拱卫魏珂的孩子为帝,复辟汉室。秦良不是魏珂的孩子,陆景同样不是,秦家如何能认?
      秦好叹声气:“你觉得,我能查清真相为自己翻案吗?”
      程颂说道:“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就像你说的,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谋杀案,只要撒了谎,就一定有迹可循,只是在于你想不想而已。”
      “可是云归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撒了无数的谎,甚至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谎,我都没有察觉过,何谈有迹可循?现在我也毫无信心可用证明真假云归,那根本只是我的推测,我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些推测,想要翻案,难于登天。”秦好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皇帝,我只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门前一颗大树,一条小溪,度完余生。如果我要让秦良称帝,只要俯首认罪,什么都不用查,就可以坑害了萧蜜,萧蜜无臣可用,自然给颜十八造成不了麻烦,小哥自然可用顺利称帝复辟。”
      “可你要想想,小舅舅的死,他该多么不甘心?秦良在这血泊里得来的帝位,当真能安心?颜十八这样得了帝位,她能收手吗?俯首称臣的你她会放过吗?你如果退了这一步,今后永远得不到安生。不管你也好,秦家也好,她不在乎小舅舅的命,自然也不会在乎我们的。秦良可以称帝,但绝不能让颜十八这样如愿的拱卫他称帝,拱卫他称帝的,必须是我们秦家,秦家必须和颜十八分庭抗礼,才能护卫我们自己周全。”
      秦好咬唇,略有些惭愧:“你说得对……是我只考虑我自己了。”
      失去了手里的权力,她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人鱼肉,所以她暂时不能放弃,为自己,为亲人朋友,都不能。

      调查到最后,几乎进入了僵局。那个“云归”的替身,百寻无踪,内院外院年貌体型相近的年轻女子都寻了个遍,无一人有离开的时机。
      秦好证明不了杀颜三九的另有其人,但依据她对杜关手里证据的了解,至少她有信心让杜关也证明不了她就是凶手。
      堂审前的最后一天,保释期至,秦好如约回到刑部大牢。
      杜关在门口等着她:“还好秦小姐如约而至,否则杜某做主准许秦小姐保释将难辞其咎。”
      秦好淡淡道:“我难道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吗?”
      “不知道秦小姐查探的结果如何?可有翻案的希望。”杜关不知出于何目的,问道。
      秦好略略眉梢一动:“翻案?”随即好整以暇略带笑意看着杜关,“杜大人说翻案的意思,难不成认为我是被冤枉的?”
      杜关摇摇头,也没刻意解释,只说到:“杜某怎么认为不要紧,重点是明天审理的大人怎么认为,证据怎么指向。若以杜某说,若秦小姐没有十足十的翻案的证据和把握,何不早早认罪,争取个宽大处理呢?”
      秦好玩笑般说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杜大人,我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杜关离去后,秦好渐渐失去笑意,陷入沉思。杜关,仿似有些不对劲。话里话外都在探她的口风,还劝她束手,不像是哪一方都不占的中立样子。还好,昨夜早就拟定了今次的方针。
      假意战败,伺机而动,以退为进,卷土重来。
      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云归的替身,牢狱里的真云归又守口如瓶,油盐不进,最重要的一环,陷入僵局。夜里,章裕不期而至。
      章裕拨开颈前的短刃,“嘘”了一口。
      秦好示意花千杀松开。
      章裕显然十分满意,离秦好更近,几乎就只有半臂间的距离。
      秦好略动了动,没有退后,章裕深夜避人耳目前来,必定有要事。
      章裕低声道:“可否能让你这位护卫到外面将所有耳目带走?”
      秦好点点头,花千杀犹豫片刻,还是离去了。
      “我知道颜三九死的那天,云归的替身是谁。”章裕的话,令秦好一肃。
      “你怎么知道?”
      章裕虚虚一指向中苑的位置:“当日,我在中苑后院的祠堂门前那颗大树上制箭,正好目睹了两人交替的过程,也大约看到了那个人的体态形貌。”
      秦好激动起来,这可是决定性的证据,依章裕这样弓术大家的眼力,想找个把人那不是简简单单?
      章裕虚虚按一下她:“若我即刻告诉你,你大张旗鼓的找那个人,恐怕,他活不过后天堂审,所以我拖到现在才来找你,是希望你暂时假作不知。”
      秦好定定。
      “你自己也知道,颜十八在你身边放了多少钉子,你的一举一动都犹如在颜十八面前演着皮影戏一般,所以我不能动,不敢动,只能暗中看着那个人。”
      秦好冷静下来细细盘算,不得不承认章裕此举是对的,否则她将会失去唯一翻盘的机会。
      “为什么我们遍寻府中都找不到此人?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的推论出错。”秦好疑虑。
      章裕摇头:“你的推论没错,方向却错了。那个人是个男的。”
      “男的?”秦好目瞪口呆,难怪一直遍寻无踪,原来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找的是女子,又怎么能找到他呢?
      细细回忆当日,“她”声音轻快,说不定就是用的腹语模仿,毕竟喉结可以挡住,身形样貌可以伪装,而声音这样独一无二辨识度的东西,就只能腹语仿个大概了。
      “我能做的就是帮你看着这个人了,其他的,你自己定夺吧。”
      秦好沉思整夜,终于得出了艰难的决定。
      “既然她志在必得,那我暂退一步又何妨。如果此时硬拼,难免两败俱伤,并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能翻案。只要小哥待我之心仍诚,那他登基大宝我就仍然有和颜十八一战之力。我秦家兵力在手,和她势均力敌,到那时才真正叫她头痛。而现在她志得意满,势在必得之时,我暂时假做退让,输她一程暂避其锋芒,假做败了这一仗,暂时离京,等小哥登基,我再卷土重回,杀她个回马枪。”
      “只是这假意败退的局要做得足够相像,不能叫她看出端倪才行。”
      而且退败之事一定要安排得足够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有身边亲信都伤痛欲绝,假以为真,才能骗倒有无数耳目的颜夫人。
      那么秦好就只能找到程颂,身边的人里面只有他能够演戏演得最真切,也最能够在暗中安排好一众接应事宜。
      大戏即将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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