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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 162 章 ...

  •   两年后。
      “秦大夫方才的对辩很是犀利,不愧是颜相爷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打击起政敌来得心应手。”程颂紧走几步,与秦好平行。
      秦好笑眯眯的头也不回,狐狸一样弯弯的眼睛头也不回:“程大人哪里话,我不过就是就事论事,用事实说话而已。”
      一时间两人之间好像有电流闪过,随即又消弭于无形。
      展翼和萧放在后,展翼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两夫妻的感情可真好,上下朝也要一起从不落单。”
      萧放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外人看来是这样,其实只要他们夫妻二人才知道彼此间的诸多龃龉,从大婚那一日开始,秦好就再也没有对程颂敞开过心门。她每天照常吃饭,照常笑吟吟,照常上朝,人前可以嘘寒问暖可以挽着他的手臂插科打诨,人后也是笑眯眯的神色眼睛月牙弯弯,人前人后高度一致,可她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蕴含着冰冷的光,充满着拒绝。
      这比她痛骂他,责打他,冷待他都更残忍,明明是笑着的模样,却走不进她心里去了,那心房的门,永远恒久的关上了。
      于是程颂还是选择了第二年的春闱入仕,当时引起了轰动,因为六艺中他拿了三项头名,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由此进入人们的视线,充满意味深长的目光里了然了为什么秦好这样的女中大夫能选择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下嫁。而入仕为的是在人前还能恋恋不舍的追随着她的目光,她认真工作的模样好像闪着光。
      两年过去,收归盐铁和算缗的恶果开始逐渐的显现出来。户部侍郎展翼系蔺相女婿,尚书名存实亡,每年算缗搜刮上来的高额赋税到了谁的手里,不需言明。算缗之法给百姓带来的沉重负担令各地怨声载道,再加上盐铁官吏的大量贪赃枉法,三方派系所属的官吏都拼命的为自己的所属搜刮财富,以期最后之争能够获得好结果。如今的局面是,民穷了,大小地主都饿瘦了,富了上面的人,却没有富到国库,本来应该充盈国库的钱却都落到了几方的私人口袋。
      到如今,局面越发紧张,原因很简单——宫里那位一直没醒也没死,也没有子嗣的傀儡皇帝,要不行了。
      秦好偷偷的看过,他的身体已经骨瘦如柴,尽管想尽办法延续他的苟延残喘,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太医说最多撑不过两个月了。他一死,南姜最后的遮羞布被揭开,到底谁才是最后登上大宝的胜者,人人都在猜测。
      萧蜜这两年势头越发高涨,她文有颜相、秦好、陆景之流名流大夫,武有南姜第一名将萧放组建的骑军,五千战马放在哪一方势力都是不可小觑的实力。
      而越发神秘的江州王萧雍,自从两年前春闱来京后就一直定居京城王府,未再离开,深居简出,但无人敢动他,毕竟谁都知道江州实际的真正势力掌握在江州王那位天下闻名的义母颜夫人手中,动一个江州王,无疑是给了颜夫人进军的理由。
      三方中,略屈于弱势的是蔺相,他有权,有钱,但没有兵。他是文臣出身,很难找到得心应手的武将带兵,这两年也几次三番意图组建私军都无疾而终。
      如无意外的话,最后的登大宝者将会在萧蜜和江州王中产生。
      几方势力的激烈碰撞,从今春起更加激烈动荡,原因除了萧懿等不了了之外,萧蜜也十分急迫,因为她的五千最优良的战马的黄金年限是三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年,再不打这一仗,她的战马就要老了。颜夫人暗中动作也是不断,原因也很简单,北方局势不稳,一直暗中弹压等待南北相应之际,但一直到此刻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秦良与秦好同期入仕,入了六部参事,这两年表现一直平平,没有拿得出手的亮眼政绩,这也是颜夫人一直按压不动的原因之一。
      北姚秦福弹压了三年,已经有些按压不住了。方淮心再优柔寡断,妻兄顾准可是手握北姚最大最精锐的重兵南军的,秦福一介文臣,即使有秦衡四弟握着北军,还有女婿郑载文握着京畿守备,可若顾准要战,胜负也是未知之数。
      如今缺的就是一个契机。
      朝堂之上,陆景之流御史台巡察使,时时巡查六州四十八道,彻查地方贪腐,秦好则在朝堂予以犀利出击,目的是剪除江州羽翼,颜夫人自然也不示弱,同样予以还击。蔺相作壁上观,左右逢源,做着墙头草。
      今天在朝堂上争执得不可开交的就是罗州知府的处置问题,詹子曦主张从轻重审,秦好则历数罪状要求重判,这样的局面几乎每天都能看见。
      可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秦好注视着陶锅中细小的碎瓷片上下翻飞,云归见她注视,解释道:“这叫沸石,可以令滚水不会暴沸。”
      秦好微微垂下眼帘继续专注自己手中的半卷残书轻嗯一声。
      捏着手帕将滚开的陶锅拿起,向紫砂壶中注入,幽香沁脾的茶香四散开去,令人侧目。
      “这是今年最新的雪峰芽尖,小姐有口福了。”
      “好茶却没有知音,独饮未免可惜了。”一人身着素锦斗篷,声音曼妙清越,十分自来熟的端起茶饮,轻嗅片刻,赞道:“果然好茶。”
      秦好微抬眼帘注视着她。
      想一想,大约后世闻名的大汉复辟,刘氏王朝卷土重来的帷幕就是从这一日这一刻,这两人之间的会晤开始的。
      “好久不见,苏眠柳。现在应当叫你苏霁月了。”

      苏眠柳轻品香茗,神色淡淡:“苏霁月并不是我的名字,我是苏眠柳。”
      秦好也不在意,没有看她,随意的翻过一页书:“但不知道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江州王妃苏眠柳,还是拾花楼苏眠柳。”
      苏眠柳的动作停一停,怅然片刻:“拾花楼,早就不在了。姐妹们也都天各一方,哪还有什么拾花楼苏眠柳。”
      “王妃这是来找臣下追忆往昔来了?”秦好不为所动。
      苏眠柳嗤笑一声坐下了:“口口声声王妃臣下,可你这个态度,榻上靠着不行礼不跪拜,正眼都不瞄我一下,你心里仍然当我做苏眠柳。”
      秦好被说中心思,笑笑,没有接话。
      “闲话不多说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苏眠柳看一看日头,“我的时间不多,阿雍手下人看我很紧,两年了,我才找到这么个机会出来找到你,没有功夫同你墨迹。”
      “我听闻你身边有一位花护卫,来无影去无踪,身手很是了得,能在万军中全身而退。我想请你这位护卫,替我杀一个人。”苏眠柳直言。
      秦好扬了扬眉,看一眼花千杀,花千杀摸摸下巴,自己的名声竟然这么显赫?
      “你若要杀的人是萧雍,那我只怕你白跑一趟了,萧雍身边赤星卫高手环绕,如果只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刺杀她就能成功,那南姜也不会到现在局面。”
      “不是阿雍,是萧愈。”苏眠柳踌躇片刻,决然道。
      萧愈这个陌生的名字,秦好已经两年未曾听见。自从两年前西南兵祸,萧愈带着苏眠柳逃出京城投奔安庆王之后,就再也没人提过这个名字,好像无声无息间就消失了一样。
      “萧愈,竟然还活着?”秦好奇道。
      “是,他还活着,就活在王府里。”苏眠柳急切陈述,“萧愈是该死,他害了翠笙,他打过我,可他不应该被如此折辱,两年了,阿雍把他关在王府里,折磨了两年,身上的伤医好了再打烂,打烂了再医好,如此往复循环,每每还要我亲眼目睹。萧愈他……”
      秦好啧啧称奇,却毫不意外,萧雍那个变态,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他本来就以折磨别人为乐。
      苏眠柳说不下去了。说到底她对萧愈没那么深的感情,但也没那么深的仇恨,在萧愈身边的日子,虽然不算快活,但也还算对她不错,眼见着萧愈没了人形,她宁愿给萧愈一个痛快,送他速死。
      苏眠柳平复一下情绪:“我本来想自己动手,但萧愈身边都是侍卫把守,我没办法找到机会。所以我想到了你……身边的花护卫。”
      秦好勾勾嘴角:“找我帮忙很贵的。”
      “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能给。”苏眠柳毫不犹豫。
      秦好“嘁”的一声:“当了王妃的口吻果真是不一样了,可我要钱干什么,我秦家一无是处就剩下钱多。”
      “你不要忘了,当年我受你之托待在萧愈身边,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苏眠柳算起旧账。
      秦好顿时笑意加深,不算旧账还好,算起旧账……
      “当年我不让你去萧愈身边,你自己也会找到机会去吧?后来我屡次反复问你是否要脱身,我可以帮助你,你都拒绝了,所以是你自己选择的在萧愈身边,所图为何,也与我无关了。”秦好冷静指出,“所以你我之间并不存在人情的问题。”
      苏眠柳无言以对。
      “细数起来,我和你之间倒是有一笔旧账要算。当年我问你江州之事,你为我写的拜帖,我为帮你查清你父亲旧案而入江州,在江州失去二十六个护卫,还有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这笔账,我是和你算,还是和萧雍算?”秦好冷冷道。
      苏眠柳哑然。
      秦好停顿片刻,才道:“帮你,可以。”能给萧雍添堵的事何乐而不为?“但我有一事需要你解惑。”
      “你说,但凡我知道的,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年,萧雍和你姐姐的大婚之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好提出了这许久以来的疑问,太过年久,其他亲历者和文字资料皆不可考,除了亲历者讲述,谁也没办法得出答案。
      苏眠柳沉默。
      秦好也不勉强她,招呼花千杀送客。
      “你和从前真的不一样了,变了很多。”苏眠柳注视着她,喃喃道。
      秦好微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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