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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 160 章 ...

  •   刚拿起打开手中的信笺,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詹子雨就自顾自的带着人闯了进来。
      秦好对她没有那么客气,对仆从道:“有没有规矩了,客人来了也不通报了。”
      暗里指桑骂槐。
      “我怎么算得上客人,我是代夫人是来添妆奁的。”詹子雨毫不在意,示意后面的仆从放下的箱笼。
      秦好不想和她在大喜的日子起争执,便淡淡道:“放下吧。”原本她和颜十八之间的关系就日益紧张,只差没最后撕破脸皮,此时詹子雨来恐怕没什么好事。
      詹子雨果然不急着走,双手背在身后信步闲庭,胸有成竹:“你连杯水也不请我喝?”
      秦好淡然回应:“来的若是客,我自然奉上茶水,可若是来搅乱的,我也不能给了好声色,免得人家说我好欺负。”
      若有若无的一瞥,饱含着警告之意,可谓犀利。
      詹子雨顿一顿,弯起笑容:“你说的对,我当然不是客,我只不过是奉命来送一物。”她微扬下巴,满是幸灾乐祸之色,“你会感谢我的。”
      秦好一点当都不会上,懒得和她多周旋,直接吩咐:“请詹姑娘出去吧。”
      詹子雨拧眉:“你真的不想知道?”
      秦好冷淡:“毫无兴趣。”
      “哪怕和沈嘉明的死有莫大关系?”
      秦好顿了顿。
      詹子雨即刻便知自己切中红心,漫步上来。
      花千杀想拦,但秦好不动,对她轻摇了摇头。
      知道詹子雨不怀好意,但她说的话,秦好没办法置之不理。
      “这件物事,你可有印象?”詹子雨递过。
      秦好接过打开,是一造型古朴的冰白玉梳,上刻简单福字纹样。
      秦好看着有些眼熟,却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玉梳,你瞧不出来暗中机关正常,非但你瞧不出来,我敢打包票,你身边这位见多识广的花姑娘也瞧不出来,全天不超过下一只手的人能瞧出来。”詹子雨得意非凡。
      秦好伸手拿起,只觉触手微凉,雕刻精细,不觉有任何机关异样。
      “这玉梳,奇在材质。极寒之地产极寒之玉,玉中有心称玉髓,反而触之不寒,但性极寒,久触之可令人身中寒毒,无觉中身弱而死。”詹子雨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沈嘉明就是因身中寒毒,积弱而亡。否则只是区区坠马之伤,何至于迁延不愈致死。”
      “而这玉梳,就是沈嘉明与你成亲一载间,日日篦发所用。”
      经詹子雨提示,秦好有了些许印象,她曾触过此梳,被云往拿走,言道那是姑爷的梳子,当时她还不解,梳子篦发而已也要分开么。
      “你有何证证明沈嘉明就是因寒毒而亡?”秦好沉声。
      詹子雨奇特的笑笑:“当日我曾在墓园提示你,可你没有勇气追查到底。那你没有勇气做的事,我替你做了。”
      拿出一个小匣子递过。
      “你没有勇气启的墓,我替你启了。”
      秦好怒视着她:“你竟然敢擅自启墓?!”
      詹子雨泰然自若:“与其宁愿他沉冤而死,也不愿真相大白于天际吗?”
      打开匣子,秦好略略别过头,不忍再看。
      匣中一节小小指骨,泛着青灰月白的色泽。
      “他的尸首,遍布寒毒,由于极寒,竟然腐朽得比普通人慢上许多倍,开棺时依然容颜如生,却在启棺的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白骨……”詹子雨静静的叙述着启棺的过程,口气消失了那种咄咄逼人,神思仿佛飞回到昔年上京城里,她冒着大雨,浑身湿透摸到国公府上,不顾一切敲门大喊“侯爷……侯爷……”
      鲜衣怒马的少年,身着浅青色家居服匆匆而至,眉眼间尽是焦灼,却不忘扶一把她,在马车上宁愿自己湿透,也要给她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
      可这样善良正直的少年,永远不会回来了,死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下。
      “我只恨你,为什么没有启棺的勇气,若你能亲眼见他安详的容颜化为飞灰的那一瞬间,恐怕你这一辈子永远都会像我一样,恨毒了这凶手,永夜难眠。”詹子雨平静的叙述里饱含着涛涛如海般的恨意。
      “可这梳子……”秦好别过头,心里已有了不好的猜测,为何詹子雨要连夜在大婚前夜送来,为何云往拦着她不让她用那梳子……
      “还能是谁?谁熟知天下矿物效用分布?谁能使动云往?沈嘉明死了对谁有好处?你明天又要嫁给谁?”
      声声诘问令秦好扶了扶身侧桌子,苍白无力道:“云往从一开始不就是颜十八的人吗?”
      “是啊,可这梳子却不是夫人让云往用的呢。”詹子雨恶毒笑笑,“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那个答案太可怕了,秦好拒绝承认:“你这是挑拨离间!”
      詹子雨耸耸肩,大方承认:“没错,就是挑拨离间,否则也不选这个时机送来。可即使是挑拨离间,我也是拿着真相在挑拨离间。”
      她往天上看着北方,星星寥落,被浮云遮蔽,落寞道:“我早说过,伤害过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在沈嘉明的事情上,我从来没有撒过谎。”
      “毕竟,我曾经很真的喜欢过他。”
      这还不是压垮秦好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得告知一二。”詹子雨嘴角勾笑,残酷又冷漠,“颜夫人杏林大会选址在宜林是他推荐的。算一算,谁找理由支使你北上,谁给方淮心通风报信,暗中推动你去往宜林,其中有多少推波助澜,你大可以自己去想。”

      红鸳洒金的信笺摆放在案几上,秦好衣着单薄,站在窗前,寒冷萧肃。
      许许多多的往事,许多从来未能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不愿去细想的,都逐一浮上心头。
      沈莲衣为何会突然发现九曲河畔的婴孩骸骨,细算时间不就在小舅舅向程颂提及此事之后吗?方淮心在大哥的强力控制下为何还能派人一路相随,若无人相帮她是不信的。若再加上詹子雨说的程颂特意推荐颜夫人将杏林大会的选址放在宜林的话,几乎可以从中推断出一条完整的链条——以沈莲衣之死迫使她北上,又以方淮心之跟随迫使她往颜夫人所处之地而去,环环相扣的结果,为了让她北上同沈嘉明告别,也为了能让她到宜林珍珠山小筑,看见他的用心与思念,解开长久以来的心结。
      他如愿以偿。
      在青山镇,她安排的与元时联系的米铺掌柜怎么可能有那么贼胆包天,显然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庇护,这些她之前有所察觉,只是不愿去细想。可如今想起来,难道不是他心机深沉,心胸狭隘的证据?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信笺上遒劲有力的笔触,透墨极深,可见书写之时心情激荡,喜不自胜。
      花千杀伸手触一触那信笺,想说什么没能说出来。
      想说她怎么能那么对你?她真的是你娘吗?竟见不得你过一天欢乐喜庆的日子,一定要在这大婚前一夜告诉你这样的消息。
      可她什么也没说,终究她只是个旁观者,体会不了那种切肤之痛,只能将一件外裳批在她身上。
      秦好恍如未觉,依然遥望着向北的方向。
      “什么人?!”花千杀陡然警觉。
      “是我。”
      秦好动了动。
      花千杀心里就算有晦暗难明的忧虑,也无法在来人面前直说,只能给出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后退下。
      程颂翻窗而进,身上是素白的亵衣,显然是匆匆间临时起意过来的。
      他靠在窗框上,含笑看着秦好,眼里能滴出来的温柔。
      大约真的是太过心情激荡,他竟然没有发现秦好的魂不守舍。
      “好好,我竟然不敢相信,明天我就要娶到你了!”嘴角几乎放不下去,满是溢出的欢喜。
      “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程颂跳下来,圈着她,双手揽在腰间,与她额抵着额,亲昵的蹭蹭。
      秦好微微低头,发现他竟一双赤足,足见他有多么的不管不顾。
      眼睛微微一酸,扬起脸对他绽出一个喜悦的笑,轻轻嗯了一声。心下告诉自己,就这一晚,不要想颜十八说的话,就这一晚,最后一晚……
      程颂的眼中,好像有着浩瀚的星海,能将秦好溺毙进去的温柔,他看着她,面上满是笑容,念道:“山盟海誓今犹在,地老天荒共此生。”
      “不不不……”他又摇摇头补充,“不止此生,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永永远远……”
      两人倚靠在窗栏上,程颂将秦好揽在怀中,轻薄亵衣之间,是皮肤的温暖温度。
      秦好轻轻拿起程颂的右手,画出一个小小的心,在自己的左手也画出一个小小的心,两只手十指交扣,紧握在一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程颂的笑容更大,在秦好发顶轻吻一记。
      这辈子,不论贫穷富贵,发达或落魄,都注定与你绑在一起了,哪怕最后成仇结怨,也都……
      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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