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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 138 章 ...

  •   宫中不允许马车入内,秦好也乐得信步闲庭一般徐徐的走出皇宫,宫中人心惶惶,所见之处无不生机凋零,南姜朝堂风云变化,只怕不日就要出大事了。
      刚到宫门口准备上得自家的马车,就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窜进马车,伸手一拉,秦好猝不及防一个旋身就跌坐在那人身前。
      懂事的云清刺溜驾着马儿跑起来,花千杀紧跑两步攀上了马车的后车辕,擦一把汗,好险要自己走路回去了,这人也忒不厚道了些。
      而此刻马车内的秦好怒而捶打了他几下,埋怨着:“吓死我了!我以为谁这么大胆宫门前都敢劫道儿呢!吓得我魂飞魄散的!”
      程颂嘿嘿笑了两声,她这两下子比蚊子叮都不如,随便她打,舒展自如的躺下。秦好半靠在他胸前:“昨夜里不是说了要去华亭府,怎的又进了议政殿?”
      程颂扬颌看着她:“你昨日把相爷吓着了,相爷不敢再让我在市舶司呆着了,他怕我继续待下去整个市舶司都要姓了秦。”
      秦好奇道:“市舶司的主管提督不是蔺相爷的女婿吗?你不过只是个副手,何须如此紧张?”
      程颂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是啊,要怪就怪你这些时日表现得太好,让相爷起了忌惮之心,以为咱们老秦家都是你这样的人才了。”
      秦好呆住:“这也能怪我?”
      程颂又捏捏,眼睛弯成月弯:“不然呢?”
      秦好这才醒转又被他耍了,气愤的捶打了一下他。
      程颂张开双臂揽着她,任由她打骂依然乐不可支,秦好打了一会儿忍不住也笑起来:“你疯了吧你?乐什么呢?”
      “乐我终于不再用华亭望京两头跑了,马都累死几匹。”程颂真心实意的开心着。
      秦好点他脑袋:“小半年在华亭的布置都落了空,你还乐呢!”
      程颂摇头:“非也非也,既然我老秦家都是人才,人在不在他市舶司都是我说了算。不可说,不可说也。”
      “怎么样?方才进宫去又算计上谁了?”程颂开心之余不忘关心着秦好的大业。
      秦好哽了哽,什么叫又?瞪他一眼如实答道:“我看百里微神色,大约今晚百里扬名就要动手了。”她仔细回忆宫中一切,那两个匆匆而去几乎撞到她的内监甚是可疑。
      “这么肯定?”程颂问道。
      秦好摇摇头,她并不怎么笃定:“今夜见分晓吧。”

      今夜大约早已注定是个不眠夜。
      有人闯宫烧宫,着火的正是百里皇后被关押的冷宫。但有人看见闯宫者是将人抬走的,百里皇后已然自尽。
      从店中晚归的小哥遇不明人士袭击,即使身侧暗卫誓死以命相护,小哥仍然受了不轻的伤。
      小舅舅此刻竟然不在府中,秦好见卫士将秦良半拖半抱的带回府中,一身白衣染满鲜血,秦良脸上满是血迹,擦去血迹,整个脸、唇都白得吓人。秦好一面捂住腹中仍汩汩而出的鲜血,一面六神无主的喊道:“快去叫舅舅呀!还有颜夫人!颜夫人在哪?”
      秦好顾不上擦去满脸慌乱的泪珠,松开已经完全被血浸透的手巾,又重新换了一条,满心慌乱:“怎么办呀?哥哥!哥哥!你醒醒!”
      秦良模糊中缓缓睁了睁眼睛,翕张着干涸发白的嘴唇想要宽慰已经慌乱了心神的妹妹,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程颂适时的从隔壁赶到,一见这满地是血的场面,神色一凛,抓开秦好,拿来干净的布巾将腹部正在流血的大创口紧紧按压住,快速的检查了全身其他血迹的地方,擦拭过后,确定他身上除了一些小擦伤就只有这一处大的创口,他松了半口气,但心还悬在半空中。这样大的创口,倘若不止血,要不了一个钟,秦良就将死于失血过多。
      成瓶的金疮药粉撒下去都是瞬间就被激流的血液冲开,不管如何按压,血液也只不过流速变缓变慢,一直没有停歇下去。
      出去找颜三九的人都无功而返,颜夫人自从杏林大会后也行踪飘忽不定,秦好双手努力发着抖握着小哥越加苍白的手腕,一边哭泣道:“怎么办?怎么办?小哥……小哥……”
      沈嘉明重伤不治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难道她又要失去一个亲人了?
      哀哭之声不绝于耳。
      秦良平素对下人都是和颜悦色,从没有什么架子,旁人有事求他他都会笑眯眯的尽力做到。眼见着这样好的小少爷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了无生气,一贯好脾气从不慌不乱的小小姐哭得好似个泪人儿,一屋的下人丫鬟都哭得伤心不已。
      “都哭什么?我儿子还没死呢,你们给谁哭丧呢?”一道凌厉的呵斥远远而来,初听还在远处,转眼已在耳边,显然来人走的极快。
      一道风一样的身影,转瞬即至,一把将握住秦良手腕的秦好扯开,秦好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趴伏在地上。
      “滚出去!”那人声色俱厉,怒斥道。
      随之进门的许多人抬着不同的箱子,神色镇定的放下,但满面是汗,显然匆匆而至。
      程颂见秦好摔倒,松手扶起摔倒的秦好。
      秦好也没有同她生气,眼前小哥哥的生死才是头等大事,倘若有人能同阎王爷手上抢下小哥的命来,这个人恐怕非颜十八莫属了。她扶着程颂的胳膊,慢慢站起身来,忍不住含着泪叮嘱了一声:“你一定要救他啊……”尽管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但仍然忍不住多了这句嘴。
      颜夫人手下不停,极快极稳的拆开程颂紧裹着的纱布,听闻此语,半侧过面颊,给予了秦好一个熟悉的梦魇般的眼神,黑暗无边的冷厉,带着厌弃:“我的儿子,我自然救得。待他醒转,该算的帐一件,也不会少。”
      这个噩梦一样的眼神几乎瞬间勾起秦好自幼年起每夜从未断绝的梦魇,沉凉如水的黑暗里,泪痣女人伸出手来,冰凉的手指,缓慢的抚摸着她的面颊,口里说道:“这么像她的女儿,可惜了……”
      程颂只觉手中缓缓一沉,秦好徐徐坠地,程颂一把接住,回望了一眼颜夫人,眸中充满深意。

      秦好醒转之时,程颂在一边支着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秦好转一转头,他便即刻醒转,关切的给她掖一掖被子:“你醒了。”
      秦好努力转着头望向小哥住着的北苑,程颂按一按她的头:“我知道你担心良哥儿,但夫人还没出来。”
      “几个时辰了?”秦好半支起身子,忧心的问道。那么沉重的伤势,她所在的时候就已经浸透了几大张干净的布巾,如今也不知多久了颜夫人也一直没有出来,想必是难极了的伤势。
      “天将亮了。”程颂淡淡道。
      “那至少已是卯时末了……”秦好忧心忡忡,望一望外面的天时:“今日应当还有别的要紧事,你先去处理吧。”
      程颂知道她指的是百里家事,也确实有事需要他去处理。可思及颜夫人那个可怕的眼神,他又有些担心秦好难以应付颜夫人的怒火。
      秦好握一握他的手:“没关系,我自然懂得应付,不必担心我。”
      此时书剑在外同墨砚细细私语:“小姐同咱们爷,怎么说话都来来回回跟哑语似的,什么事就要爷处理了?什么事小姐就要应付了?”
      程颂一走,秦好就起身前来到北苑,云归给她披上件大氅。深秋的清晨,风一阵一阵的凉,微微卷起了大氅的衣角。
      眼见着北苑来回的人井然有序,秩序俨然,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和着几口滴血的箱子端出,部分已然凝结成血块。
      秦好垂眸,这样沉重的伤势,颜夫人真的有办法妙手回春吗?
      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才听见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颜夫人为首走出房门,满面疲倦,轻轻松解些身上的关节。
      秦好松口气,正欲转身而行。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颜夫人声音扬起,即使疲倦也依然充斥着不依不饶。
      秦好顿住。
      “昨夜良哥儿受伤,可与你相关?”颜夫人转到秦好面前,目光凝视,饱含质问与怀疑。
      秦好有些不可置信:“你怀疑我伤害小哥?”
      颜夫人冷笑一声。
      “我伤害小哥性命对我有什么好处?”秦好拧眉。
      颜夫人嗤笑,围着她绕了半圈,上下打量:“女公子?你窜使萧蜜推动男女平权、同工同酬,又堂而皇之的寻找机会参政进入议政殿,你既有如此本事,做个女皇帝又有什么难的?”
      云归睁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花千杀抬了抬眉毛看天。
      秦好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夫人想得倒是比我多。”
      “你还暗中唆使良哥儿放弃在太学念书,弃文从商,从而永失从政之路。良哥儿没有心眼儿不知你的用心,我却看出你的恶毒。你焉敢说这不是你的巧思?”颜夫人冷漠的质问。
      秦好气结在胸,当日小哥温存善意的用心竟被她如此恶意解读:“我不是你,没有如此毒辣机巧的心思。我也不同你争辩,人在做天在看,我的心思如何,天知地知小哥也知。”
      两人针锋相对,面面相视,任谁也不让谁。
      正僵持之际,城中钟声乱鸣,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秦好扭头,望向皇城的方向。
      这钟声应当是……
      门口匆匆进来的小厮低声禀报:“宫中主子没了。”
      事到如今,宫中只有一位能称之为主子。
      “竟然拖到了辰时。”秦好叹了口气,挪步出苑门。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去了,预示着南姜一大豪门自此衰落,恐难再起。
      而这,不过只是秦家回归南方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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