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135、第 135 章

　　走出皇宫秦好方才长舒一口气，这么大的场面，即使安排思虑周全，但说一点也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要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耍花样，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想过百里微竟然会如此轻易的认输，也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回到府门前，她忍不住撩起了帘子，隔壁程府的大门紧闭，安静如斯，看来主人是不在家了，她略略有些失望，成功的喜悦她第一时间就想和他分享。为着这个原因，秦好回家之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直到吃过饭洗了澡，趴在床上写写画画都没有提起精神来。
　　南方的冬季就是湿湿冷冷的，潮气很重，屋子里点了暖炉热气蒸腾。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若有若无的小雨，凉飕飕的小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呼呼的钻进来，将烛火吹得或明或暗。
　　窗棂声音轻轻一响，秦好耳朵动一动，看向窗户，花千杀坐在窗台上坏笑着看着她：\"你在等谁？\"
　　秦好被噎得一哽，抄起床上的玉枕就向她砸去。花千杀动作快如闪电，赶在玉枕落地之前接住，嘻嘻笑着放到秦好床上：\"不打扰你们了，可不敢让你情郎在外面淋坏了。\"
　　一闪身就不见人影了。
　　秦好还来不及调整表情就听到窗棂再次一响，一道带着凉气的人影翻身进来，抖落一身的雨珠。
　　\"听说你想我了？\"程颂脱掉湿透的外衣。
　　秦好脸上腾起红云，不接话，反而起身递给他一条毛巾问道：\"外面下雨你也没撑个伞？\"
　　程颂一边擦去头发的湿气一边混不在意的回答：\"刚从华亭府回来，坐马车我嫌太慢，看雨不大就一路骑着马过来的，顾不上打伞了，明天早上还要过去呢。\"
　　秦好心中感动，嘴上却不饶人：\"大冷天的折腾什么折腾，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华亭府忙着呢。\"
　　程颂笑着摇摇头，丢开毛巾，一把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听说你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回来看看，好好如今可真是长大了。\"
　　秦好闷闷的哼了一声，安心的靠在他的胸前。
　　“其实，你在珍珠山小筑的这些日子，我很想你。”少见的，氤氲的雾气里程颂温软细腻的表白着绵绵情意。
　　可我却不敢见你，世界那么小，横亘在你我之间的东西却那么那么多。
　　秦好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手绢，展开内里是那乌木沉沉的玉兰花簪：“你从何时收到了此簪？又为何断作三截？”
　　程颂声音闷闷的回答：“你退与我此簪，我便知你心意……我也想扔掉它，就像你抛却我的感情一样……但有些事……并不是我说放弃就放弃的……”程颂微微闭上眼睛，将下巴放在秦好发顶。
　　砰砰的心跳贴的那么近。
　　秦好能想象出来他收到自己退回的笄礼时是何等的伤心欲绝，但他最后仍然选择了捡了起来，修补完整，即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大约世间只有你，是我死也决不能放弃的。”程颂坚定的低声说道。
　　秦好握住他腰间有些眼熟的璎珞，喃喃道：“真丑……”
　　窗棂被人悄悄的关上，暖炉烧的热热的，房内酝酿着暧昧的空气。
　　\"听说你今天在我府门前张望了又张望，看什么呢？\"过了一会儿程颂方才算起旧帐来。
　　秦好脸腾的一下红彤彤起来，也不知道是缺氧还是害羞，捏了一把他的胳膊，一用力把他推到了床上，整个人躺在他的胸口。
　　程颂试着推了推她：\"起来吧。我身上还脏着呢，把床弄脏了。\"
　　\"恩～\"秦好用一个九转十八弯的嗯表示了拒绝，蹭了蹭他的脖子。
　　程颂伸手抱住她，下巴轻轻顶在她的头顶。
　　\"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吗？\"秦好软软声音问道。
　　程颂很久没见过她如此娇软的模样，未免怀念：\"不。\"
　　\"不是小孩儿那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而言。\"
　　\"是女人，很有诱惑力的女人。\"程颂低沉的嗓音缓慢的说道。
　　秦好撇嘴：\"我才不相信呢。\"她恶意的挪动身躯，\"那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颂箍住她的肩膀，制止她的动作，把她往上提拉了一点，使他能够看着她的眼睛，勾起一丝了然的笑容：\"那我应该要有什么反应？\"
　　秦好刚刚的恶声恶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腾腾的红到了脖子，一股脑儿缩下去蜷成一团背对着程颂。
　　程颂笑着摇摇头，从背后揽住了她，很低很低的声音道：“我只是害怕你有一天后悔了。”
　　秦好转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萦绕彼此鼻尖。
　　秦好咬唇，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伸手攀缘住他的脖颈，很轻很轻的在程颂唇上轻吻一记：“是这样会后悔？”
　　手从衣领里伸进去，沿着脖颈慢慢往下，暖融融的一片春意，所到之处无不粉红盛开。
　　娇声燕语：“还是这样会后悔？”
　　“亦或者……”原本还要继续往下的手被程颂拉出衣襟，他的眸光深沉锐利，涌动着秦好熟悉又陌生的光芒。
　　一手将秦好不老实的双手拉高在头顶，一手揽在她背后，不安分的隔着衣服摩挲。
　　“我……也是男人……”程颂沙哑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
　　事了，秦好面颊满布红云，靠在程颂胸前。
　　手指玩玩绕绕程颂的头发，程颂拉过她的手，紧紧贴合，十指紧扣。
　　秦好抬头，他的面颊如此之近，专注认真的拿着两人的头发绕结在一起。
　　绾青丝，丝如雪，寸寸情，情至老。
　　“我们……”程颂还未完全平复的带着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要一直一直这样到老，到白头。”
　　“嗯。”秦好低头，倾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嗯出一声。
　　背靠着暖融融的胸膛，秦好无比安心，很快就蒙蒙的睡去。她也实在是很累了，今天这场仗对她来说也是打得非常的艰难，事先打听好对方的底牌，再一一寻访破解，再不断的演练、对弈，练习，模拟对方的攻击和错漏，再给出应对之法，每一个可能性都要事先预想到应对。厅堂之上的万无一失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一蹴而就，这三天里她基本没怎么睡觉，都在为今天的审理做着充足的准备。
　　次日晨起，程颂已然不见，显然天没亮就又往华亭府去了。华亭府的市泊司还没成立多久，许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尤其是最近，她扳倒了百里皇后，要提防着百里扬名为女儿狗急跳墙，商联会的船只现在一律只许出不许进。
　　听着外面有些吵嚷，秦好打开了半只耳朵，迷迷糊糊的喊云归，云归往常这时都应该已经在门口等候她的召唤了，今天不知怎么她喊了两声还没有回应。
　　秦好披了一件外衣，打开房门。
　　门口花千杀拿着烟斗，一只手抄在腰间，对面崔汝芳拿着短剑怒气冲冲，两人箭弩拔张的面对面站着，云归站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好打了个哈欠，迷茫的问云归：\"怎么了这是，一大清早的。\"
　　云归还不及答话，对面崔汝芳就怒道：\"秦好，你现在是越发大牌了，屋我都进不得了是吧？这位朋友身手好了不起是吧？\"
　　秦好看看两人，满脸问号的看向云归。
　　云归小小声道：\"早上崔姑娘拿着剑过来想进房门，花护卫便不让她进，说是小姐昨天累着了得多睡会，就这么起了冲突……\"
　　秦好看看花千杀，她平常都很有分寸，从来没拦过崔汝芳乱闯她的房门，今天肯定是事出有因。
　　花千杀惫懒，耸耸肩也懒得解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退了几步，做个请的姿势。
　　崔汝芳更气得不轻，打也打不过，说人家根本不在乎你说什么，简直滑不丢手难缠得要命。
　　\"汝芳，这是怎么啦？大清早的。什么事惹着你啦？\"秦好紧紧衣服，亲亲热热的问道。
　　崔汝芳抖抖剑柄：\"昨天你是不是冤枉了敏敏的姐姐？敏敏说那参汤是她看着她姐姐熬的，根本就没有下什么毒！\"
　　秦好的脸色不变：\"汝芳，你不明白，那毒是下在竹勺子里的……\"
　　崔汝芳一口否定道：\"你胡说，那参汤，那参汤还是…敏敏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令她的皇帝姐夫和姐姐重修旧好，我提的建议！没有我多嘴多舌，敏敏姐姐根本不会熬参汤，又怎么会下毒？\"
　　秦好沉默了，原来可以指使百里皇后行动的人就是她。
　　\"而且…而且我送给敏敏的簪子也不见了……\"崔汝芳提着剑，没有出鞘，\"那把簪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设计？为了栽赃陷害百里家？\"
　　花千杀靠近了秦好一些。
　　秦好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这无疑是承认了。花千杀挑了挑眉毛，不明白她怎么主动背起了这个黑锅。
　　这个黑锅在崔汝芳这里，她是背定了，以崔汝芳的耿直她肯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百里敏，她不可能把颜夫人抖落出来，那是一步毒辣的狠棋，即使她再看不惯颜夫人的所作所为，也不得不说她的毒计确实极为奏效，毒杀傀儡皇帝她竟然也能想得出来。五足鼎立的局面在皇帝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扯去了最后的遮羞布，一举搅混了水，在这个时候她不可能让颜夫人浮出水面受到注视。
　　崔汝芳咬着下唇，手抖的几乎拿不稳剑。
　　秦好冷淡的看着她，任凭呼啸的北风从两人中间穿过。
　　\"敏敏那时候和我说，你和她们是一样的人，都是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还极力的反驳她，说秦好会毫无目的的帮助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她很好很好，她不是你讲的这样的人。\"崔汝芳哽咽了，\"原来敏敏讲的是对的，你也会为了利益利用别人、诬陷别人。\"
　　秦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是冷静的样子：\"百里敏说的没错，我是会利用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今天这些事，你都可以告诉百里敏，让她去告官，京兆尹没用，那五万两银子花得不值，刑部尚书也没有用，十万两翻不了案，得去找蔺相爷，蔺相爷贪心得很，送上百里家一半的财产，说不定蔺相爷会想办法保住百里家。\"
　　崔汝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如果我是你，我就现在回北姚，回你父亲身边享天伦之乐，再也不参合到南姜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里来。\"秦好垂着眼帘淡淡道，\"你太单纯简单，这些事情不适合你。\"
　　崔汝芳拔剑，花千杀取下了烟斗，秦好摇了摇头示意花千杀不用担心。
　　崔汝芳拉起裙摆，割下了一截下摆决然道：\"今日我崔汝芳就与你秦好割袍断义，往后的日子死生不复相见！\"
　　她扔下裙摆，扭头就走。
　　秦好只觉得眼圈有点发热，提高声音：\" 你今日在这里，百里敏何尝不是利用了你？你走是最好的选择，你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过一样被她利用！\"
　　崔汝芳的背影顿了顿，依然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好心里憋得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还是心中憋屈，闷闷道：\"差人看着她点，别叫百里敏把她弄去卖了。\"
　　花千杀撇嘴，两个死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