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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 127 章 ...

  •   本来在南扬州好好的筹备着脂粉展览会的事宜,但萧蜜那边火烧眉毛似的连发三道金牌秘密召她回望京。秦好想一想还不敢把萧蜜得罪狠了,只能无奈的坐上了回京的马车,一路静默盘算着怎么忽悠萧蜜。
      萧蜜很不悦,秦好信上写了一大堆清算南扬州瘦马行业她能得到的好处,可如今她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麻烦倒是兜了一手。
      她一把将弹劾她的奏折扔了秦好一身,怒气冲冲:“你自己看看,给我惹得一脑门子官司。”
      秦好乖觉的不去触她的霉头,捡起奏折粗粗一数竟有九十多本,都是满朝官员参奏萧蜜纵容手下不当执法,惊扰百姓的。难怪萧蜜连发三道金牌召她回京,看来是真有些麻烦。
      秦好捻捻手指,心中已有成算。
      “殿下,如今硕果在手,殿下何不先启一坛子酒庆祝庆祝?”秦好显得胸有成竹。
      萧蜜仿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折子?都是我皇弟亲手给我的,他已然要弹压不下去了。”
      秦好微扬下巴:“民女都看过了。这些折子上大部分写的都是不当执法,惊扰百姓,如此看来他们也不敢说咱们陆大人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殿下,我一开始就告知过殿下,这件事,是绝对符合我大姜律法的,大姜律法奴籍管理规定第七条,凡奴籍者,一乃自愿签署卖身契入籍,二乃朝廷抄没罪者入籍,这些少女既非前者,亦非后者,解救她们完全符合律法,这点上,没有毛病可以挑,这些人心里也明白。”
      “如今他们参上的这些帖子,不过无关痛痒,表明的是他们的态度,表明的是他们与百里扬名为伍和殿下为敌的决心,根本不足为虑,一点雕虫小技就足可以打发。”秦好轻松献计。
      萧蜜冷哼一声:“说得轻松。”
      秦好嘻嘻笑,神色十足的狐狸:“折子上的人我尽数已经记下,从南扬州为他们带回了当地的特产大礼。”
      如此如此一番,萧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净出些损招。”接着又忧虑起来,“可……”
      秦好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不禁感叹,小舅舅果然是一点也没帮她,看着可怜见的。
      “殿下不必忧心,相爷那边,我也带了一份大礼回来,保管相爷满意。”

      从回到望京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小山村那种闲适自在的生活已经离秦好远去了。
      秦好擦擦额上的汗,兀自坚持着站在蔺府门外。伤腿隐隐作痛,她推开了要来搀扶的花千杀,竭尽全力的支撑着自己。
      拜帖已经递了三回,最后一次递的是公主府的名帖,相爷就是不接,果然不是好相与的,相爷这是诚心要给她难堪。秦好暗暗叹一声气。
      等了快两个时辰,天已擦黑,一抹斜阳将落未落。秦好摇摇欲坠。
      “那就明儿再……咦。”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等来了该来的人。
      蔺一桦同人告别之后,绕着秦好转了三圈,看她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就知道她被自己老爹给收拾了。
      他奇道:“怎么今儿个把你这稀客吹来了我蔺府?”
      秦好暗扶一把一旁的花千杀,打起精神赔笑:“蔺大人说笑了,民女怎么称得上稀客呢?”
      蔺一桦笑嘻嘻:“怎么称不上稀客了。我记得前些日子你才同我告别,说要去南扬州,结果见天儿的就把南扬州闹了个地翻天,可不是个了不得的稀客?”
      秦好假作惊讶:“南扬州翻天了吗?民女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还以为一贯都在相爷的手下呢。”
      蔺一桦耸耸肩:“那就要问我老爹了。”他复问道,“说吧,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但凡是我帮得上忙的,我倒是可以帮你点小忙,毕竟爷我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外人看着小美人可怜兮兮的站在我家门口,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子的事情呢。”
      秦好松了一口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从袖中抽出卷轴:“此物,请务必亲手交由相爷,这代表我,以及公主殿下的诚心。”
      蔺一桦接过去展开看看,啧啧道:“你都和我爹达成协议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秦好羞惭:“实不相瞒,相爷对此事还不知情,此章是我令贵府的程大人为我偷印的。”
      蔺一桦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竖起大拇指,诚心诚意的赞道:“自我出生这二十多年,秦姑娘是我见得第一个如此有胆识的女子,蔺某不得不为姑娘竖个大拇指。这个忙我帮了,不过一会儿进去,我爹的雷霆之怒,我可不会帮着姑娘扛。”
      秦好福个礼,大喜道:“多谢蔺大人。”
      蔺一桦拿着卷轴进去,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带路进相府。相府内花香鸟语,假山流水,装点得甚有江南风味,但秦好此刻一身冷汗涔涔,极是疲倦,还要想着打起精神应付蔺相这及其聪明的老狐狸,实在没有了半分心思关注周遭的一切。
      蔺一桦在照壁后等着她,与她一路同行。“没有想到程大哥竟然肯为了你偷印我爹的私章。你究竟是有什么奇特的魅力迷惑了我萧大哥,又迷惑了我程大哥。”说着蔺一桦上下打量着秦好,扁平身材,矮小个头,也没有像苏眠柳一样美得惊天动地,一切都不过是中人之姿而已。
      秦好默然没有说话,不明白他说这些意欲何为。
      “初见你时,你说你是萧大哥外室,可我见你通身气度言谈举止便知道你不大可能去做别人的妾侍,现在想来当时的自称多半是为了气程大哥吧,难怪那天一向上可谈天文下可聊地理的程大哥竟然罕见的没讲多少话,我以为他是在生人面前拘束了,原来是因为你。”蔺一桦笑笑。“整个望京城,我就服三个人,一个是我爹,这自不必说,一个是萧大哥,他从小就是我的老大哥,十三岁能阻方贼于肥水,这也不消说,这另一个就是程大哥了。”
      蔺一桦止步书房门前,吟吟笑道:“你折服了我两位大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折服我这油盐不进的爹。倘若你今天真能折服了我爹,这望京城我倒是又多了一个服的人。”
      秦好福个礼,有些倦:“那就多谢大人吉言了。”
      其实和老狐狸打交道反而简单了。他从瘦马行业损失的那些钱,秦好已经帮他从脂粉行会里用八分利补足了回来,再加上萧蜜承诺让出的南扬州太守的位置将有蔺派官员担任,秦好又给足面子足足在门外等候了两个时辰,老狐狸面子里子都有了,还有什么理由再继续拿乔?他真正生气的不过只有程颂不经他同意暗中盖了他的私章而已,可那就是他跟程颂之间的事了,他要如何收拾程颂,都与秦好无关了。
      回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秦好躺在床上来不及想许多事,就挨着枕头沉沉的睡着了。这些日子她太累太倦,遇到太多劳心劳力的事情。
      晨起的时候,她忆起昨儿夜里似乎房里有响动,在吃早饭时便大约提了一句:“昨儿夜里他来过了?”这个他指谁,他们自然都明白。
      花千杀点点头:“半夜里头到的,见你睡了就没有吵醒你,去相府了,这会子还未归呢。”
      秦好不免抬眼看她一眼:“奇了,你怎么知道这会子还未归?”
      花千杀默默看向别处,显然并不打算告诉她原由。
      秦好看向云归,云归老老实实的看着鞋子尖。
      秦好放下筷子,奇怪道:“怪道了,我离家才几日,怎么这家里就姓了程,不姓秦了?”
      花千杀直想拿筷子抽自己嘴,叫自己多嘴非加那句话。
      花千杀犹自绷着不在乎她这一句半句重话,可云归却被骇得脸色苍白,扑通一下跪下:“小姐……不是奴婢不肯讲,是……是程大人说了不让告诉……”
      “大早上的怎么还欺负上小姑娘了。”充满疲倦的声音从厅堂外缓缓走近,“我不过就是买了你一旁的宅子没有叫她们告诉你而已。”
      程颂眼下乌青,下巴也长出青黑点点的胡茬,显然是一夜未睡,被蔺相教训了个狠。
      原本秦好是有点生气他又背着她做事,可见他如此惨烈的模样都是为了她,也不免讪讪的发不出火儿来。
      噘着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还是不自觉的伸手为他盛了碗粥:“一夜未眠吧?”
      程颂虽然半夜被蔺相急召回府被训了大半宿,但此刻接过秦好亲手盛的粥倒是不觉得累了,情不自禁笑道:“值了。”
      秦好也不禁被他逗笑:“傻乎乎的,一碗粥把你开心的。”
      程颂乐呵呵:“好好给我盛的自然是大不一样。”
      两人一块吃过早饭,秦好问道:“相爷昨晚有没有为难你?”
      程颂摇摇头:“还好,不算太为难,眼下他还有用得着我的时候,你大可放心。”
      秦好方舒口气:“那就好。”
      说着两人默默无言,过了一会儿秦好再看他,竟然已经靠着椅子就睡着了。想来也是累极了,半夜里奔波了大半宿,一整宿没有睡觉。
      示意书剑墨砚把他搬到床上,中途他竟也没醒来。
      原本今日约了小哥府里谈谈脂粉行会的事,见程颂睡得香极了,秦好不免也有些倦意,想一想从离开小山村到今天,她还没有休息过片刻,吃饭睡觉都在琢磨着事情,今日竟不想去想那些劳什子的事了。索性给小哥送了信让他别来,今天就好好的休息一天,安安静静读读闲书话本。
      秦好再醒来是程颂正欲抽走她手里的话本,给她盖上毯子,两人之间近得大约不过半尺,乌黑的发迹都清晰可见。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外面的天光,模糊地问道:“谦哥儿,几时了。”
      程颂愣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就已经醒转,也颇有几分尴尬,迷糊间带出了旧时称呼,可如今他们都业已不是初时的样子。
      那一刹那的时光里,尴尬与暧昧在两人间静静流淌。
      “主子……该……”话还没说完的书剑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花千杀拖了出去,尚来不及说完半句话,留下个尾音儿还在发颤。
      不过也足以惊醒二人。
      秦好向后靠靠,将话本盖住发热的半边面颊,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程颂往后退却半步,恍若无事:“已是申时末了。”
      秦好低低嗯一声。
      程颂告别道:“今日耽搁了大半天功夫,我该去华亭了。”
      秦好从嗓子里低低嗯一声出来。
      程颂步出房门,临到门口停了停脚步:“今日……我很开心……”
      秦好静静的盖着话本发着呆。今天这样闲暇的时光好似回到了最初,那时二人常各拿一本书安于一隅,各自安安静静阅读,间或相视一笑。可惜那样的时光,自泸水一役后就再不曾有之。
      而此刻屋外,书剑抽着自己的嘴:“让你多嘴让你多嘴……”又跺跺自己的脚:“让你多脚,让你多脚……”
      他心下欠欠,惴惴不安的问墨砚:“爷不会又让我去太湖捞鱼吧……上次就折腾到大半宿才回来,可够呛……”
      墨砚捂着脸,已经不知道说这个兄弟什么好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没有眼色,瞧他!但凡主子二人单独在的时间,除非主子叫唤,否则他是绝对不会靠近半里之内的。
      “太湖捞鱼什么梗?”花千杀满脸狐疑。
      书剑苦着脸还来不及作答就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我记得上次书剑从太湖捞回来的鱼……”
      书剑面如菜色,背后使劲扯着墨砚。
      程颂见他神情可怜,不由笑起来:“逗你的。这次就算了,下次……”
      书剑连连摆手:“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南扬州瘦马之案的风波就这样渐渐平息了下去。蔺相带头显见的沉默了下去,闹得最凶的几个言官家里都不知怎的从哪里冒出了个“表妹”出来,闹得是家宅不宁,后院起火,成了望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之一。
      原本打算好好收拾晋昌公主的想法在秦好再三的考虑衡量之下作罢,她始终还是萧蜜的亲妹妹,感情甚笃,就算此时萧蜜大怒在怒气之下重责了她,等醒过神来还是要懊悔的,到那时即使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要暗怪秦好的。故而在萧蜜询问如何处置晋昌公主时,秦好和煦的微微一笑:“便罚奉、税邑一载,面壁思过三月吧。”
      这是一个经过秦好精心调查计算的数字。表面看着不重不轻,其实暗地里能对晋昌公主的生活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她公公如今被革职赋闲在家,相公又是一贯游手好闲,同南扬州的公子哥们成天花天酒地,原本家里就不过正好收支平衡,如今失去了公公的年奉,公公失去了官位也不会再有额外的灰色收入,一家人不过指望着公主的年奉和食邑过活,她再雪上加霜的有意断了公主的收入来源……恐怕公主很快就能够体会到何为贫贱夫妻百事哀了。面壁思过三月,令她每日在家对着公婆相公的脸色,她应该也不会过得开心吧。
      萧蜜惊讶:“仅仅如此?”
      秦好微微低头,十分谦逊:“如此便够。公主毕竟是殿下的亲妹,小惩大诫能让公主知错便够了。”萧蜜自己食邑三千,自然不会推己达人的体会到晋昌公主之难,她心里还觉得罚轻了。
      萧蜜见秦好如此懂事也是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手心里的肉,倘若秦好一意孤行要求她重罚亲妹,她反而为难。她点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秦好低头颔首,含笑的唇角流露出几分骇人的机锋:晋昌公主么……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得知绿柚不妙时,刚瘦马案一切落定后休息上没几天。
      秦好大吃一惊:“颜夫人不是一直在上京设法为她保胎吗?怎么会突的出了意外?”
      秦良也紧锁眉头:“娘这些时日刚南下前往宜林忙着开办第一届杏林大会,才刚出来没半个月呢。”
      秦好忧心着绿柚的身子,她可是喝过绝育药的,不免埋怨起颜夫人:“这样要紧的关头,她怎么能离开呢?什么杏林大会,怎么这么不巧?”
      秦良宽慰她:“想来应该不打紧,娘说二嫂已经五个月上,身子稳了才放手的,如今只是跌了一跤,二哥业已往回赶了,家里也不是没有大夫,应当是妥的,你也不要太忧心了。”
      秦好怎么能不忧心:“嫂嫂年纪也大了,想必也是仔细精心照料的,若是轻的伤势,不至于从北往南传过来徒惹我们忧心,这样一想情况一定是不大好的。但愿二哥到的及时,能保住嫂嫂的身子。”她叹一口气,“二哥这辈子,太苦太苦了。”
      然,世事未必如人所愿。
      秦好思虑了一夜,终究还是决定北上,亲自照料绿柚,还未来得及出发,便听闻了更加不好的消息。
      她几乎是没能站稳,倘若不是花千杀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只怕她便当场跌坐于地。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嫂嫂……嫂嫂……没了……”秦良即使不忍,却也重复了一遍。他自幼便独自在南姜长大,与绿柚之间素未蒙面,很难有同秦好一样的伤心欲绝,但见妹妹难过,心里也一样的酸了起来。
      秦好别过头去,眼圈迅速的变得通红湿润了起来。偷偷用袖子拭一拭泪,勉力扶着车辕,哽咽着道:“走吧。不能照料嫂嫂了,好歹要亲手送一送她的。”
      在马车上,秦好独自一人,俯身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自幼时,这位回粱歌姬就好似一位乳母一般照料着她,亲手温奶,洗衣,温温柔柔的唱歌哄她睡觉。她细细的柔嗓,能唱一晚上不断绝。还记得她如细柳扶风般的腰肢,总在二哥进门的一瞬间迎上去,发自内心的带着欣喜。
      她都这么难过了,那二哥,二哥该怎么办?那本该是同二哥相伴一生到老的人啊。
      事已至此,秦好总是想起溧阳公主方蕖曾说过的二哥一生不妻不子的恶毒誓言,莫不是那恶毒的誓言当真应了验?
      倘若世上真有神明,怎么能不保佑像绿柚嫂嫂这样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好姑娘,令她无疾终老,一生免于忧患?
      秦好垂眸静静落下泪来。
      乌压压、黑沉沉的天空好似要落一场了不得的暴雨。
      一阵又一阵的怪风吹道进来,吹得枣色的车帘儿上下翻飞,隐隐露出秦好暗淡无光的脸。
      花千杀在车辕上砸吧了一口没有点燃的烟枪,看看天际,心道:选了个不适合出门的坏天气呢。
      远处一道急线匆匆而来,伴随着天边若隐若现的闪电,好似被闪电追赶。
      花千杀眯了眯眼睛。
      打南边儿来的急客,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让他一让又如何。
      她示意赶车的云生将车减缓,靠边让他们通过。
      却见那队急客也勒马悬停,下得马来,靠近马车。
      花千杀手指放在烟斗上虚虚一扶,已经是一个十分戒备的状态。
      来人一掀帘子,自行钻入马车,抛下一句:“不要停,继续往前走,十里处有个驿站,在那歇一脚,躲躲这场暴雨。”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好几乎又是热泪盈眶,连忙别过脸去,她不想在他面前如此丢脸。
      程颂解开披风的绳子,强行将秦好的头别过,按在胸前,称得上温声细语:“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难过。我想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安心哭泣。”
      那就是我的怀抱。
      秦好果然慢慢的哭湿了他的衣襟。
      有什么好丢脸的,本来她从小就是小哭包。
      绿柚也常常笑她这么大人了还是那么爱哭,开心会开心的哭,不开心会委屈的哭。她还会羞羞她说不害臊,可是这样生活鲜动的绿柚已经不在了。
      要不是小哥准确无误的消息,她甚至怀疑这是个愚人的笑话,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程颂长长的舒出几口气。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但并非不熟悉。他的养母甘夫人离去时,他的生母离去时,他都有过这样的感觉,熟悉的憋闷感。他并非不难受,但男人,总应该要比女人刚强一点的。
      “我本应多陪陪你,可我……”程颂也哽咽了几分。他特地一路用最快疾驰的马跟随而来,只为了同她说几句话,目的只是因为整个望京大约只有他们二人心情相同了。
      “你听着,这件事里,有几分蹊跷,但我并不敢肯定的说出我的怀疑。你既要去,就务必查探一手,注意安全。”程颂吻一吻她的发顶,收定心神,郑重嘱托道,“我在上京的钉子得到的消息,绿柚生前得到了汤山行宫的一份口信,随即人便摔了跤没了。后来汤山行宫那位元太妃人也没了,烧宫自焚,八个月大的肚子,一尸两命。这两者之间恐怕有些关联,可惜我那位钉子朋友人也已经没了,我没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汤山行宫!秦好的瞳缩到针尖半大小。那不是沈莲衣被北姚皇帝安置养胎的地方吗?
      “沈莲衣?死了?”秦好不可置信。这大约是今天第二个坏到透顶的消息。
      程颂点点头:“是,距离她烧宫那日大约已经有半个月了,替她送口信的人大约是生前得的信,前些时日才送出了一份迟到的口信。如今去,恐怕也收敛得差不多,很难有所收获了……”
      可这些话,秦好基本没怎么听进去。
      连沈莲衣也没了,她在上京最后一个同沈家有牵连的故人都离去了。世事变化得如此之快。
      “她的孩儿也没能……”秦好的声音发着抖。
      程颂不忍的摇摇头,也许他把这一切交给秦好来承担太过残忍,毕竟那都曾是鲜活生活过的她的亲朋好友,她却要去亲手调查她们的死因,甚至要直面她们惨烈的尸首,何其残忍,他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本该等他自己腾出手来亲自去调查的事。
      “时局不稳,安庆王老匹夫蠢蠢欲动,北姚皇帝态度暧昧难言,务必要注意安全!务必!”程颂紧紧箍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密密叮嘱,可秦好此时的精神动荡,神思恍惚,也不知她听进去了多少。
      “如果我……再失去你一次……我真的会疯……”把她揽在怀,程颂喃喃道。送她离去是不得已的得已,可是也只能如此了。
      从未想过这竟又是一次长达数月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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