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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 126 章 ...

  •   回到村里,莹嫂正挎着包袱皮准备随着离开,村里人来来往往同她告别,元时远远望着,没有进前去的想法。
      秦好咬咬唇,村里人围着莹嫂,元时也没有机会同莹嫂说说话。
      她拍拍元时的胳膊,抬抬下巴示意:“你帮我叫一下莹嫂过来可以吗?”
      元时头也不抬:“不去。”
      秦好抬高固定的断腿,神色委屈的看着他。
      元时看她一眼,满是不信任的神色。
      秦好维持动作不动,保持不住平衡,歪歪斜斜了起来。
      元时搀扶她一把,认命般去叫了莹嫂过来。
      莹嫂人群中回首,神色仿似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还掺杂着不明显的羞惭。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交谈,莹嫂不明的跟着元时跨过两家门前那一亩地,莹嫂才看见在元时家门口坐着的秦好,不解的看一眼元时,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手握住肩膀上的包袱皮带子,青筋毕现。
      秦好温和笑笑,知道她在担心元时留她下来而自己答应不带她走了。
      “莹嫂,还没恭喜你乔迁之喜。”
      开口之后,莹嫂的手指松懈了几分,爽快道:“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准备现到那边再买,望京城什么没有。”言语之间多有向往。
      秦好赞她利落爽快,如此决断:“其实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求你。我这段日子准备在村子里修养一段时间,所以想借用你的房子住。”
      莹嫂大约不能理解这种小坡村子有什么好住的,一脸尴尬:“住倒是没有问题,东西我都没有收走,只是屋舍简陋……”
      秦好站起来,握一握她的手:“不打紧,能住就行,多谢莹嫂了。”
      莹嫂点点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莹嫂走时元时没再去送,莹嫂也一次头都没有回,想必她内心也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秦好有意为元时创造的告别机会元时也没有用上,反而鄙夷道:“多管闲事。”秦好体谅他心情不好没有和她多加计较。
      小山村一个人睡觉的第一晚,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知道安全无虞,终于安心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晨起,程颂果然如约送来了她的一些换洗衣物,不过不知是有意无意,秦好找了又找也没在包袱皮里找到生活的必需品——钱!
      只找到一封字数寥寥,龙飞凤舞的纸条:“知汝之心莫若我。”
      简直不知是莫名自信还是生气她不跟他回望京故意不给钱。
      秦好哭笑不得,不由又发起愁来,这没有钱,可怎么过啊。
      换上自己的舒适衣物,打开房门,秦好蹦蹦跳跳的跳出门,呼吸了清晨的新鲜空气,然而肚子不给面子的第一时间就叫了起来。
      尤其是在闻到了对门元时在门口灶台煮的面条以后。
      连清淡的面条香味都如此令人饥肠辘辘。
      元时头也不抬:“过来吃饭。”
      秦好羞惭道:“我没有钱……”
      元时抬头看她一眼,哂笑一声:“我救你的时候收钱了?”
      秦好乖乖点头:“哦。”然后为难的看着两家之间的地垄,并不算好走,她用蹦的可能有点难。
      元时叹声气,端着面条碗过来了。
      两人坐着小板凳在院子的老榕树底下吸吸溜溜的吃面条。
      “今天村口的马二家里点豆腐你要去看吗?”元时知道秦好不过是新鲜乡野生活,所以搜肠刮肚的想着她可能感兴趣的事情,原本点豆腐这样的小事,谁家不会做啊,还需得特意去看?
      秦好却眼睛一亮:“可以吗?”
      元时不屑一顾,也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才会对这些有兴趣了。
      饭后元时坐在桌前翻了一会儿书做笔记,准备一会儿去采药。秦好则学着莹嫂教她的方法打璎珞,可是她手脚不利落,笨生得很,一会儿忘了这一会儿忘了那,一会儿打扰一下元时,让他提点。
      过了一会儿元时被打扰得不耐烦,合上书,拎上秦好,同马二家的交代了几句,就把她丢下自己出去了。
      马二家的憨实,跑前跑后给她端了碗水:“我们家当家的一会儿才从地里回来点豆腐呢,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先坐会儿啊。”
      秦好委屈的瘪了瘪嘴,因为元时不耐烦带着他了。低头看看手里缺了一个小衔儿的碗,水里沉着些小小的沉渣,秦好抽抽嘴角,强迫自己看着天,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待马二回来,看着自家院子口坐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情不自禁的把手背到后面擦了擦,问马二家的:“这是谁啊?咋的?”
      马二家的说:“这是村头元家小子的朋友,说是在村子里暂住两天,没见过点豆腐,过来瞧瞧新鲜。”
      马二责怪老婆:“有贵客等着你就不能上地头叫我赶紧回来点呢?”
      马二家的答不出来话,垂着头。
      秦好连忙站起来解围:“不要紧的,我就是看看,不妨事的,您就别责怪嫂子了。马二哥。”
      马二大概这辈子都没被这样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叫过一声哥,顿时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好了,转来转去的:“这点小事儿……没事……哎哟!怎么回事,驴还没牵呢。”
      趁着马二去别家牵驴,秦好跳起来去帮着马二家的洗磨盘,马二家的本来看当家的糊涂样对这小姑娘有几分生气,可看她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又帮着洒水洗磨盘,不一会儿就把起初那点不愉快抛到脑后去了。
      驴牵回来,就着刚洗好的磨盘,撒入昨晚就泡好的豆子,洒水,一圈一圈,马二家的赶着驴,一边往里倒着黄豆,一边絮叨:“别看这点豆腐家家都做,其实这里面也有不少讲究……”
      这些话秦好都没太听的进去,她好奇的戳了戳泡过水的黄豆,挤出了少量乳白色的汁液。
      磨盘碾压之后的白色浆液,混合着豆渣一起流入磨盘下的大木桶。
      秦好目不转睛的看着一缕细细的白线,慢慢流进木桶,然后木桶里的白浆越来越多。
      马二来搬木桶不由笑了:“这姑娘看着机灵,怎么傻乎乎的呢?”
      接着是悬挂在梁上的两根木条,四个角挂着底下一张大粗布,将原浆都倒进去一摇一晃的过滤出豆渣,过滤后的就是点豆腐用的豆浆了。
      秦好半靠着墙,跟着马二和马二家的将大粗布一摇一晃,雪白的汁液就慢慢的流下来,滴进干净的木盆里。
      马二家的和马二开始习惯了她不言不语的存在,开始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莹嫂子走去哪了?”
      “谁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不是现在走,以后也是要走的,难道能给元大守一辈子节?”
      “说起来她也可怜,孩子爸刚被拉走服兵役,转头就有了肚子里的小的,还以为一年到头能回来看看刚满月的小的,又出了泸水那一档子事,连尸首都找不到,也不知道烧成什么样沉在水里头……”
      泸……水……?
      秦好模模糊糊的张开了耳朵。
      “泸水怎么了?”她迷糊问道。
      马二摇头:“一点子妇人的闲话,没什么。”他顾忌这话被官面上的人听了去。
      马二家的却不服气:“泸水那一仗打的难道不是吗?何止村里头的莹嫂子,老郭家的,李四家的,不是好几家都没了屋里头人吗,还不让人说了?”
      秦好一个激灵醒了不少。
      马二急道:“可闭上你的破嘴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老提溜出来讲!”眼睛使劲使着眼色,这姑娘能送走元家的寡妇,打扮干干净净不涉世事的样子,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呢,不晓事的就来来回回的埋怨官府,到时候惹了麻烦都不知道。
      秦好勉强道:“不碍事的,我也不懂这些事……”神思却恍然到了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泸水……一个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
      三年过去,她一直活在家里人的保护之下,从那时之后,很少再听身边的人提起这两个字,他们有意无意的将她隔绝开了这个世界。她第一次毫无防备的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却是以这样令人难堪的方式。
      马二家的却不懂当家的忧心,犹自嘀嘀咕咕:“本来就是。泸水那一仗死了多少人啊,还不让人提了,咱们周围好几个村都好几户绝了户。你说这人怎么能那么毒呢,怎么能往水里扔那起子灭都灭不了的火呢?”
      她打了个寒噤:“听隔壁回来的老郑家的讲,那起子邪火烧身上,灭都灭不了,怎么泼水打滚都灭不了,除了跳进水里。可泸水那么急,跳进去不也是一个死吗?左死右死都得死。”
      秦好面颊渐渐没有血色的白了下去。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那日船板之上随风而去的惨烈呼喊,上千成万人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绝望哭嚎,烧焦的皮肉,浓烈的烟气……
      她靠着墙,努力的扶住自己,勉强道:“我去外面透透气。”
      马二家的见她神色不好伸手去扶她,秦好却哆嗦了一下,避开她的手如避蛇蝎。
      马二家的撇撇嘴,也不再去自讨没趣。
      秦好出的屋来,还听见屋子里两人激烈争吵:“你可看见了,人家瞧不上咱们,你可别上赶着往前凑了。”“你可拉倒吧,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秦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难受得紧,在门口吹了一会儿风,才慢慢的凉下来,紧了紧衣服。
      马二家的灶台也和元时的一样,在屋外门口,她坐在灶台前,没精打采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塞着柴火,两人把里面的生豆浆都陆陆续续的倒进锅里。
      秦好看着灶台里的火,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闭上眼睛缓了缓,看向锅里,珠玉般白生的豆浆在锅里跳跃,冒着腾腾的香气。
      秦好低头看看手里,是枯萎的豆杆子,还带着干枯的豆荚。
      情不自禁慢慢念了首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豆是,那些枉死在泸水火海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她这辈子欠下的人命债,一辈子也还不清。元时的哥哥,村头的其他人,还有好多好多好多人,都死在她一个不够深思熟虑的决定之下。
      恍惚中,燃烧的火焰里,那些狰狞的面孔哭嚎着向她扑来,秦好慌忙中将豆杆扔进去,连连后退,连人带板凳的摔在地上。
      一人快步赶来将她扶住:“怎么回事?”
      秦好缩着脖子更觉得无法面对他。
      马二家的端着木盆出来,见此连忙放下盆子:“怎么回事,姑娘脸色这么不好。”
      元时摇了摇头,把了把脉,没见什么问题,但看她脸色却是不好,对马二家的歉道:“马家嫂子,麻烦你了,大概是伤还未好全吧。”
      他伸手弯腰,将秦好抱在臂弯里,一气呵成,秦好低低惊呼一声,不自觉的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元时斥责一声:“不要动!可能是伤口化脓了,别再自己蹦跶了。”
      马二家的瞧着二人背影,捂住了脸,羞涩的捶捶马二:“瞧瞧人家小年轻……”
      马二不耐烦的推开她:“去去去。”却忍不住想到,走了一个宋莹,来了这个姑娘,元时这一路也是坎坷啊。

      元时把秦好放在床上,撩开裙子。
      秦好不自觉的将裙子放下去了一些,脸颊晕红,倒是顾不上想些别的了。
      元时白她一眼又将裙子放上去:“我没看过吗?”
      说的秦好诺诺无语。
      解开腿上缠着的布巾,和两块固定的木条。内层雪白的纱布尚且还算干净,元时揭开纱布,仔细查看伤口,边缘已经有些愈合,泛着红黑的血痂内缘一层淡红色的肉芽。
      “颜夫人的书上说,如此应当是没有大问题的,那你又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元时极其不解。
      秦好没办法回答他内里实情,低着头不说话。
      元时叹气:“你还是回望京去吧。此处三餐不继,你受的伤很是需要营养和照顾,我没办法这样周到的照顾你。你的家人……情郎,总能比我更好的照顾你。”
      秦好即使十分不情愿回去,也不得不应下了,她也实在无颜再面对元时,只怕自己终有一天将实情和盘托出,那一天元时又该如何是好,他救了自己的杀兄仇人。
      元时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不乐意,淡淡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很有趣的小诗。谢谢你让我领略了世界上还有许多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你本人间富贵花,并不属于这里,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秦好主动伸手抱了抱他的脖子,低低道:“谢谢。对不起。”
      谢谢你救了我。对不起我害了你的哥哥。
      来接秦好的是久违的花千杀,秦好看见她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惊喜,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花千杀依然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一身大袖衫,左手拿着烟斗,坐在马车辕上,在官道上等着她。
      元时不顾秦好反对,将她从村子里一路背了过来,小心将她放下,查看了小腿上的伤处。
      秦好见他低头查看,额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伸手拿了块手帕,给他擦擦。元时自然地接过,没有多说什么,难得温柔道:“该回了,有空再来找我玩。”
      秦好心里道“不了”,却不敢说出口,只怕这份情谊将尽。

      归南扬州的第一天,就有拜帖送到,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秦好看过,立马给拒了,理由是“伤足未愈不可劳心劳神”。花千杀扑哧一笑,明明就是记恨晋昌公主出卖她一事嘛。
      娇容亦风风火火赶到,上下打量秦好,关切道:“听说你受伤了,可还好?”
      秦好摇摇头:“无妨的。”
      她关心南扬州资生堂开店的进度,娇容满是自信:“不日就可盛大开业了。”
      秦好点头赞许:“你做事我都是放心的。眼下,我还有一事未了,就是时候归望京了。”
      秦好再次约谈了南扬州最大的几家脂粉行老板,自然开口:“我上次提的建议各位前辈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各个老板转头互相面面相觑,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南扬州还在百里扬名的控制之下,而此刻嘛……
      “你当真肯共享资生堂的粉底配方?”似是有人按耐不住动了心。
      秦好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我秦好,别的主做不了,资生堂小店的主还是做得了的。”
      “一点蝇头小利就被收买?我可没这么好打发。”角落里有人闲闲开口。
      秦好认得是城中一家大脂粉行家的公子,据说是曾与旧南扬太守的公子,晋昌公主的额驸交好。
      “那么叶公子想要开出什么条件呢?”秦好也并不生气,和和气气开口。
      “眼下你们是清除了商联会在南扬的部分势力,小占上风没错。可在除了南扬的其他地方,可还是商联会的天下,我可听闻秦家在我朝的扩展一直不怎么顺利。”
      秦好不骄不躁,徐徐道:“那市舶司之争落定以后呢?”
      一句话问得姓叶的哑口无言。
      秦好含笑不与他争辩:“我有一言倒是不知各位叔伯能不能听。今日提出要各位叔伯退出商联会,另成立脂粉行会的是我秦家没错,可我秦家不过是其中牵线搭桥的人,未来我秦家是退是进,是衰落是兴盛,都和各位叔伯同僚们成立的脂粉行会没有关系,与这个行会有关系的人另有其人。”
      她示意云归呈上一纸小小的卷轴,令在座众人一一查阅。
      “这个字,代表的是什么,各位想必比我更清楚明白。”卷轴上什么也没有写,只有一枚小小的印章,仅刻着一个字“蔺”。
      可这一个字就足以令人呼吸一窒。
      “各位叔伯,尽可以回去慢慢考虑。”秦好做个请的姿势,“可南扬州是天下脂粉之乡,可不仅有各位这几家店,其他的店或许规模不如各位叔伯,也许胆色上更上一层楼呢?”
      几人大受震动,这是要弃他们扶持南扬州二线的店子的意思?交头接耳之后,秦好明显的看着叶公子的面皮抽了抽。
      她微微勾唇,再下一记猛料:“倘若成立脂粉行会,我想近日举办一场大型的天下脂粉展览会,各家的新品、上品、珍品尽可以展览出来,互相交流。同时提前同全天下各地的脂粉商人都发去帖子,邀他们参会,促成订单,卖多卖少,各凭本事。而这个展览会的场地还有帖子等等杂务费用,都可以由我秦家来出,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意向?”
      这一锤子下去,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如今还没有人听过如此新鲜的大型展览会的点子,若能吸引全天下的脂粉商人都来进货,当然是妙之又妙。
      “只是这蔺相,又要从其中抽几成利呢?”有人还有犹疑。
      秦好面色可亲:“自然是要比商联会低个两分了。”
      摆平了南扬州的脂粉行业,秦好显然心情很好。各家老板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举办天下脂粉展览会,真正受益最大的人绝对是她资生堂。资生堂如今在南扬还没有开起来,即使在望京引起风暴也不过屈居望京一隅而已,在天下各地所有脂粉商人里口碑知名度都远不如这些老牌子,若能趁展览会之际一口气将名气打出去,她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何况展览会的场租和帖子这些由秦家主办的话,各个展览摊位的租金还有参展的人的门票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至于参展的商家想进入,那也得遵循她制定的规则。他们以为她秦家能白白吃一个提供场地的亏?天下没有赔本的买卖,她秦好可算得精着呢。
      至于印着蔺相章的卷轴?当然是程颂偷印出来的。没有蔺相的虎皮大旗,这一竿子买卖还做不成呢。商联会抽成还不做事呢,扯出蔺相的大旗,给他送去八分利,她还真不信这贪权贪利的老匹夫还能拒绝?
      还好他们都习惯了这种权贵豪强无端从中抽取渔翁之利的模式,省去了许多口舌。秦好喃喃道:“要是有人要从我辛苦挣的钱里面抽成,那我可真是要和她拼命的。”
      花千杀翻了白眼:“真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秦好可委屈道:“你是穷的叮当响你不知道,挣点钱可有多么不容易。”
      花千杀笑笑:“我不懂?恐怕真正不懂的人是你。你从小出身优渥,身边的人不是王公贵族就是世家子弟,你们不会明白穷字的含义。你的这些烦恼不过是‘何不食肉糜’,可像我这样,娇容那样的人才知道真正的穷日子是怎么样的。”
      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说自己是何不食肉糜了。秦好张张口想反驳,却没有说出话来。
      花千杀口气冷淡:“真正穷苦的人才会知道每一分钱多重要,自己的命又有多不重要。娇容的爹娘会为二钱银子把她卖掉,我的爹娘会为生了弟弟养不起而丢掉我和妹妹。”她诉说的时候,平平静静,未见得有多难过:“如果如今的我想要有钱,太简单不过了,去偷去抢,绝对绝少失手,可绿林有绿林的规矩,不是身手好就能藐视那些陈旧的规则的。”
      秦好反驳:“可若要饿死了你也能恪守规矩,不偷不抢吗?”
      花千杀神思惘然:“我偷过。小时候和妹妹没饭吃,我偷过馒头,然后被店主发现按在地上打,拳脚落在身上,我也只不过护着馒头,不舍得馒头被弄脏,因为家里还有妹妹等着我带回去吃的。”
      花千杀勾了勾唇角,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所以,抽成这种约定俗称的规矩,就好像绿林不偷不抢的规矩一样,是约定俗成的默认潜规则,南扬州脂粉铺的老板们即使再有钱,在豪强们面前也不过卑微得好像当年饿极了偷馒头的我,抽就抽了,打就打了,那个馒头好歹我得留下。”
      秦好沉默了一会儿,绝然道:“可我辛苦所得,凭什么给不相干的人半分。这种规则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合理的,绿林的规矩保护的是弱势的不会武功的群体,可豪强门阀的规矩却是压榨着弱势群体的利益。我现在没有本事打破这些规矩,我被迫的遵循着旧人留下的陈腐的‘潜规则’,可不代表我同意这种‘规则’的合理性,它是不合理的,若我有一日有这个本事对抗这个‘规则’,我一定不遗余力的打破它。”
      花千杀默然,心里震动,面上却不显,砸吧一口烟枪:“晋昌公主不是还要从资生堂抽一成利吗?”
      秦好说起这事就气打不出一处来:“害我断了一条腿,我不打断她的腿就不错了,她还想抽利?门儿都没有!我回望京再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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