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115、第 115 章

　　秦好素手为蔺一桦斟酒，含笑道：“到如今资生堂能在京中有一席之地还要多亏了蔺公子。”
　　秦好递过一封红纸，里面薄薄的几张银票：“一些小心意，不成敬意。”
　　蔺一桦没有接，他支着头转着酒杯：“我听闻萧放最近同妩和郡主走得很近。”
　　秦好低头微笑不语。
　　蔺一桦继续道：“我又听闻你并非萧放姬妾，甚至还拒绝了他的婚盟。”
　　秦好歪了歪脑袋笑容不变：“那又怎么样呢？”
　　蔺一桦举杯一饮而尽，大笑几声：“有趣！照理说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普通人应当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姑娘不退反进。”他啧啧两声，“那又怎么样呢？问得好！对啊，那又怎么样呢？”
　　秦好再斟，自己也斟满，举杯笃定道：“我知蔺公子最初完全是看在萧放的面子上才相帮，但我想互惠互利的事即使没有了那个中间人应当也能够毫无嫌隙的顺利运作下去。”
　　秦好同他碰一碰杯，意味深长道：“说不定往后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
　　蔺一桦饮尽：“若不是不想同萧放为敌我都有心纳你进门了。”他摇头叹息，“这样知情识趣不惹人厌烦的美人可不多见啊。”
　　秦好笑眯眯道：“我这样的女人区区妾位可是满足不了的，想要纳我就得做好家宅不宁的准备哦。”
　　蔺一桦抖了抖又被逗得笑起来。
　　几盏过后宾主尽欢。
　　秦好叹口气引得蔺一桦瞩目：“虽然与蔺公子相谈甚欢，但我却不得不提前同公子告别了。”
　　蔺一桦不解其意。
　　秦好含笑：“望京虽好我却不是能久留之身，接下来也许很长时间都不会在望京了。”
　　蔺一桦奇道：“你的生意才堪堪打开怎么就要走？”
　　“我会把生意移交给家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蔺公子一定会同家兄合得来，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也拜托蔺公子多多照料了。”秦好起身郑重一礼。
　　蔺一桦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复又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是因为萧放的缘故令你失意远走呢。”
　　秦好无语了片刻。
　　蔺一桦笑吟吟：“毕竟曾是自己囊中之物的男人仅仅转眼间就琵琶别抱也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秦好谢言：“多谢公子好意。”
　　同蔺一桦告别之后秦好沉思许久，嘱车夫道：“去将军府。”

　　将军府下人连连阻拦她入内，秦好虽然笑容和煦，但依然不客气的直闯入内。
　　下人们带着苦脸，对这位据说是“宠姬”的女子也不知该怎么办。
　　秦好直闯到萧放房门外，下人们顿时强硬起来，阻着她一步也不许入内了。
　　秦好也不在意，遥遥对着房门：“将军，嫔妾多谢这些时日以来的照料，还借以宅邸，实在无以为谢，只能于临走之前奉上一点小心意聊表谢意。”
　　房门内静静地没有响应。
　　秦好接过云归手上的盒子安然等候。
　　“你要去哪儿？”萧放松松披挂着中衣斜倚着门边，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懒懒系衣带。
　　秦好挪开眼睛：“准备四处走走。”
　　萧放勾笑走近她：“你也舍得这时候离开望京？”他声音渐轻，“风浪都被你掀起来了你却要走？”
　　秦好抬头看他，两人距离很近，不过咫尺，秦好甚至能看见他轻轻眯起的细长凤目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薄削嘴唇一边嘴角微微翘起显出十分不屑鄙夷的神色。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他，从前为着他屡屡释放善意的缘故，秦好反而磨灭了他刻薄冷漠的第一印象。
　　秦好伸一伸手：“走走？”
　　下人拿过外裳，萧放随手披上：“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秦好含笑：“将军既然没有不方便，那我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了。”有意无意的瞟了房门中一眼。
　　萧放默然片刻，果决道：“跟我来。”
　　两人闲坐凉亭中，此时气候已经有些烧人了，凉亭四面接阳，饶是角落里都摆了大块的冰块，秦好也很快闷出了一身汗。
　　她拭了拭额角，绣帕上沾上了亮晶晶的汗意。
　　萧放托腮看着她，整个人清爽无汗。
　　秦好打算速战速决避开这炎热天气，不料未及开口便被萧放抢了先机：“出这样多的汗，还有酒气，你是同谁痛饮了一番么？”
　　秦好眉梢微微一动。
　　萧放挑挑眉毛：“我想想，你说是要离开京城，那就是告别，你在望京识得的人不算多，能有交情一起共饮的久更少了……”萧放摸摸下巴意味深长，“我看方才与你一起共饮的，若是秦家兄弟他们多半不会让你饮酒，这样一想那人若不是蔺家小子就是蔺家小子的兄弟程颂吧。”
　　秦好不料未及开口反被萧放倒将一军，忍不住拍了拍手掌：“将军真是铁口直断算无遗漏，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放显而易见有些得意洋洋：“你来寻我，自然是有些缘故，必定是你从那人口中听说了什么。这么大嘴巴的人不是程颂，是蔺一桦。”
　　秦好眨眨眼睛不否认也不承认，伸手斟一杯茶：“将军累吗？”
　　萧放一愣。
　　秦好将茶放在他面前，笑得和煦如初，一双眼睛弯若新月：“倘若累就听我说一两句吧。”
　　这是讥讽他话太多了。
　　萧放大笑，做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我的立场无权阻挠将军做任何决定，倒向何方也好，乐意做谁的棋子也好，都是我管不着的事……”秦好盈盈含笑，接过云归手中的锦盒，呈向萧放。
　　萧放接过，展开，平平无奇的一张宣纸，已经有些发黄，显然有些年头了，甚至没有任何装裱，普通的好像一张草稿纸一样的宣纸，可是曾被揉皱的印记一一被展开抚平，保存得完好无损。纸上的墨迹凌乱随意，好像是谁匆匆间一蹴而就，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萧放闭了闭眼睛。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苦笑，一手轻抚着这破旧的字纸：“我说一百句，不及你这半句。”
　　秦好一直觑他神色，知道已正中红心。
　　“你从哪里来的？”
　　“托小哥从书房最深处取出，今日事毕还要托他还回去的。”秦好泰然自若。
　　“除了你还有秦良知道？”
　　“小哥应当心里明灯似的。”秦好斜一眼他手里的字纸，淡笑：“毕竟这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萧放耸了耸肩膀：“人小鬼大，就他还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也会算计我了。”
　　萧放转向秦好：“秦良知道不足为奇，毕竟从小就在身边，有时候看到什么也不一定。可是你又是怎么发现的，萧某可很是好奇。”
　　秦好望天回想：“除了这种令你甘心吃亏的原因在以外，我实在想不到你是为什么在北姚对我一再相帮，虽然最后摆了我一道那也是为了自保。”说及此处，秦好难免有些黯然，自嘲似的笑笑，“你的年纪足可以做我爹了，我总不至于自作多情的认为你对我情根深重，可若不是我，还能是谁？在南姜能同你共事见面的，不就那一个？”
　　“到望京以来，你交游广阔，每每呼朋唤友，却从不见那人。照理说你们同在豫章公主手下，应当十分熟识才对，可见你却从不曾提过对方一言半语，欲盖弥彰，自然是有问题。”
　　萧放摇摇头，笑起来：“亏我自诩严密，没想到在你眼里竟然处处是漏洞。不过你也说错了一点，他那人，若我强作熟稔旁人眼里那才觉得当真是有问题。”
　　“第一次见他，应该是十多年前了吧。”萧放神思惘然，“那天是个风雪夜，他一步一个踉跄，自己都东倒西歪，却还纹丝不动的怀里抱着小婴儿。他想进城，却又拉不下脸去求守门兵卒，只倔强的站在那里，肩头都积上了雪。我觉得有趣，就用腰牌放他进门了。当时的望京戒备又冷硬，远不如现在浮华和睦，那种倔强得连一句软话也不肯说的人，在望京是活不下去的。”
　　萧放唇角浮上怀念的笑，薄唇也透出暖意：“可是我再见他，他不仅活着，而且还成为了南姜立国以来第一位出身寒门的官吏，虽然不过是区区监察御史。直到在堂姐处看到他我才知道他已经是堂姐的喉舌堂姐的刀枪，挥向堂姐所指的地方。”
　　有时候因缘际会就是这么奥妙。
　　秦好没有追问他和颜三九的起源经过，只是低声道：“我想你肯为他只身赴险，应当是不平常的感情，所以我才想着劝你一二句，妩和并非良选。”
　　“倘若是我自己来选，我一定不负将军所求，但可惜哥哥们顾虑甚多，并不愿意与将军结姻。可妩和郡主心思机敏心胸又狭窄，只怕将军的秘密难以在她手下保守，将军应当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