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相如夜

41、发现

　　每年一到春节前夕，生病的人就特别多。谢子夜无奈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旁边跌跌撞撞走着的小侄子，感慨不已。要是所有小孩都像侄子一样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乱吃东西，医院恐怕就得人满为患了。
　　“小姨，我又想吐了。”唐朝捂住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谢子夜，眼里泪光点点。
　　“真是，说了不能又冷又热的乱吃，你就是不听。”谢子夜责备着，伸手揽过正在苦苦挣扎的侄子，四周张望片刻后叫住了一名小护士道：“护士小姐，请问洗手间在哪？”
　　“哦，这条路走到头左拐就到了。”护士说着，用手示意她朝路的右侧看去。
　　“谢谢。”谢子夜微笑着道谢，低下头对侄子道：“快去吧，小姨在这里等你。”
　　“嗯嗯。”侄子好不容易等谢子夜说完，如受大赦一般拔腿就跑。
　　谢子夜对着仍旧站在一边的小护士微笑了一下，又问：“请问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医生叫李铄？”
　　“李医生？”护士明显知道他，眼睛毫不掩饰地亮了起来，“当然知道，他是我们这最好的脑外科医生！”
　　“是吗？”谢子夜扬眉一笑，“那请问，他今天上班吗？”
　　“李医生今天休息。”护士小姐遗憾道，大概以为谢子夜也是慕名而来的爱慕者，于是又道：“不过他明天上班哦。”
　　“小圆，你是说脑外的李医生吗？”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个小护士插进了话。
　　“是啊。”刚才的护士点点头道。
　　“李医生在医院，刚才我去二楼换药的时候看见他进医生办公室了。”
　　“啊？这样啊。”小护士得到消息后转身，抱歉地对谢子夜笑了笑。
　　“谢谢你们。”谢子夜不在意地笑道。

　　苏亦恒枕在医生办公室里的长凳上，一呼三叹地盯着李硕，那架势说不出是什么意思。李铄被他看久了，也没办法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于是坐在办公桌旁边缓慢道：“你想说什么？”
　　“李铄你小子！”苏亦恒刚说完这句话，又是一叹，“你小子到底还要不要命了！身体差成这样居然还不吃饭，你以为靠那营养针就能活命啊！亏你还是个医生，就算你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躲到个没人的角落就算你打吗啡我也不管你！”
　　李铄侧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怎么？你的意思是不用我管？好！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稀罕啊！”苏亦恒怒气冲冲道，伸腿踢了李铄的办公桌一脚。
　　李铄见他这么一踢，也不生气，只是道：“我的化验报告单该出来了吧。”
　　“你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还要报告单干嘛，出不出来你都得死！不吃饭不治病你以为你是九命猫妖啊？是人就别这么折腾，每天呆在医院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要一个人死有多简单，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苏亦恒难得伤感道，他们都是医生，一直都在治病救人，像生老病死这种事情虽然大家不说，但每个人都是看进眼里的，生命的脆弱虽然无需多说，但他总觉得对李铄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如果不明着说，那家伙就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是只不死鸟！
　　“报告还没出来？”李铄低着头看手里的病例表，随意地又问了一次，表情像是无所谓答案。
　　“出来了我也不给你看，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有什么需要我会告诉你。”苏亦恒说着，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见对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气也消了一些，安稳了会，他又道：“李铄，怎么都没见过你家人？如果要动手术什么的，需要家属签字的。”
　　“我只有一个叔叔在瑞士。”李铄沉默片刻，道：“原则上只有在病人的精神状况不允许的情况下才需要家属签字，我不认为自己连签字的头脑清晰度都不具备。”
　　“唉，我只是随便说说嘛。”苏亦恒摆手说着，用余光瞥了一眼李铄，不知怎么觉得心酸，他从来都不知道李铄只有一个亲人，以对方那种冷漠强硬的性格，如果不是被关系亲近的人问起，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说出心里的孤单寂寞。实际上倾诉并不是示弱的表现，只是对方一定要这样想的话，谁也无可奈何。
　　“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李铄翻了一页病例道，头却始终没有抬起。
　　“李铄，我问你，”苏亦恒环顾周围见没人，便上前趴到李铄桌子上，小声道：“你以前脑部是不是受伤过？”
　　“嗯。”李铄点点头，不着急地抬头看着他应声道。
　　“是多久以前的事情？”苏亦恒好奇道。
　　“四年前。”李铄皱眉，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怎么受伤的？”
　　“苏，我觉得你问的事情与病情无关。”
　　“咳，”苏亦恒呛了一声，干笑道：“我只是好奇嘛，就像你好奇自己的病情一样。”
　　李铄挑眉，不置可否地耸肩。
　　“诶，要是手术的风险系数很高，你做不做？”苏亦恒说着，对看着自己的李铄眨眼。
　　“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入主题？”
　　“我早就进主题了好不好，其实大脑出血的可能性有很多种，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自发性出血，现在看来又觉得不像，你的颅骨有明显的挫伤留痕，应该是被人用硬物打伤造成的，我挺好奇是谁有那个本事把你打伤。”
　　“出血原因还没检查出来？”
　　“国内医疗设施有限。”苏亦恒遗憾道。
　　“如果只是治疗大脑出血，可以考虑颅骨穿刺，你怎么认为的？”李铄侧头冷淡地问到。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神情聊自己的病情好不好，很寒啊。”苏亦恒哆嗦道。
　　“那该用什么神情？”李铄疑惑的表情像是真的不知道。
　　“你可能会死你明不明白！你至少应该害怕！应该脸色惨白！反正应该有点正常人的反应而不是现在这样！就像是讨论别人的病情一样冷漠！”
　　“你认为讨论别人的病情时就可以冷漠了？”李铄扬声道。
　　“我不想和你争执这个话题，我只想告诉你，脑手术不比其它，手术成功且生理上一切正常却永远没有醒来的大有人在，你想活下去光靠健康的身体是不够的，你必须要有活下去的念力，人活着的首要条件就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这些你明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活下去？”李铄反问道。
　　“因为你根本没有用一个正确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病情。”就在苏亦恒准备答话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他与李铄一同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正怒视着李铄。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