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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五章 ...
35
东都的冬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照往年这时候,该是干冷上十多日,等着迎入冬的第一场雪。北边又起大战的消息就这样在阴冷的雨中传遍东都,东都的茶馆酒楼甚至勾栏院,无不在谈论这事。书院里,学子们首先坐不住了,他们纷纷问着,为什么朝廷迟迟没有动静?东都名士把自己关在家里,揣测着帝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离尘坐在望瑶宫寝殿檐下的廊上,背靠着粗大的檐柱,一手提着青花酒瓶,自己给自己斟酒。清冽的冰梅酒酒色玫红,用雪瓷小盅来盛,白底红液,就像落到雪地上的红梅花瓣,正正应了“冰梅”的名。
离尘喝得很慢,却喝了许久了。一瓶半斤的酒眼看见了底,离尘摇了摇空瓶子,带了七分醉意扯嗓子叫道,“来人……来人!”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画晚走上前来,蹲身跪坐下,接下离尘手里的瓶子,拨过离尘的脸,让离尘那双带上迷离之色的眼对上自己的目光。
“殿下,你醉了,不能再喝了。”画晚劝言。
“没有!”离尘一挥手,打开画晚抚在他右颊的手,捏着那只小巧的雪瓷盅扶着檐柱摇摇晃晃站起来,仰头望着白茫茫的雨空举盅敬去,爽声大笑,“我住南山中,不闻方外事,人间千年悠悠远,梅妻鹤为子……”
“殿下!”画晚一惊,急忙起身拉住险些跌下廊去的离尘,抓住离尘手臂一用力,人是给拉回来了,却猛一转向朝他扑来,直把画晚压倒在地板上。画晚焦急地问着,“殿下,你没事吧?摔到了吗?有没有哪儿疼?”一边将手在离尘身上慌乱地摸索着,检查离尘有无受伤。
离尘一醉,眼睛湿漉漉的,脸颊上飞上两晕酡红,竟凭添一股妖艳却不俗气的风情,把手支在画晚身侧,撑起半身,嘿嘿笑道,“阿晚,你干吗摸我?”说完这句话,手撑不住了,一抖又倒了下去,干脆抱住画晚吃吃地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摸啊,再摸摸……”
画晚这才觉不妥,赶紧按住他乱扒的手,扯回给弄敞的衣领,翻身把开始絮絮叨叨口齿黏糊的离尘压到下方,看着离尘诱人的醉态,心中一阵绮念涌上。
“阿晚,我……喜欢你……好喜欢……”
画晚皱眉,闭眼平心静气,驱除杂念。面对这么一个喜欢自己的醉得毫无防备的人,他不能做卑鄙小人。
“阿晚……你是第一个对阿斗好的人……我不会看错……”
画晚此时苦笑,心中涩意难当。他一直不明白,离尘怎么会对他有意。论相貌才识人品,他都觉得比他更好的比比皆是,为何这位皇子独独对他青睐有加呢?原来是他初到东宫,无心之下抱了阿斗少爷,一切都被离尘看见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阿晚……阿晚……”离尘已经醉糊涂了。冰梅酒味淡性烈后劲凶猛,他接连半斤下肚,本来酒量就不怎么样的离尘自然是只会抓着画晚衣袖喃喃呻吟了。
望着心爱的人一副可怜无助蜷曲着偎向他的样子,画晚又觉得心里的苦涩过后翻上来的是抹淡淡的甜。他原来是这样地信任自己,连醉了都要抓住自己呵。画晚想着,伸指挑开粘到离尘嘴唇上的发丝,温柔的指尖顺着优美的下巴脖颈曲线划到微微凹进去的锁骨窝处,停在了白底暗绣宽边的交叉衣领口上方。
“殿下,我送你回去。”尽管知道离尘醉得听不到,画晚还是轻柔地说着,一手勾住离尘细细的后颈,一手从腿弯下穿了过去,将离尘打横抱起来,又调整一下姿势,让离尘舒服地靠在他胸前,缓步平稳地走进殿内。
昨夜,在这个地方,辛儿带回与离尘定了五日之约的北域军副将李茂留下的手书。虽然离尘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完那封像是从字里行间射出钢针扎他心的信后,离尘还是苍白了脸怆然呆坐,无声地流下两行泪来。
“殿下,您怎么了?”画晚着急地问,碍于辛儿在旁,不能上前为离尘擦去眼泪,更不能握住离尘的手给他安慰,只能道,“您心里不痛快,画晚为您分担,您别憋在心里啊!”
“这个王八蛋!”辛儿胆大,已捡起从离尘手中飘落地上的信看完,咬牙切齿几下把那信撕得粉碎,手一扬扔到半空,碎片纷飞间,辛儿铁青着脸怒道,“殿下,辛儿杀了他!”说着抽身就走,给离尘一声喝住。
“回来!胡闹什么!”离尘抬手抹干泪痕,声音清冷地站起来,“李茂说得没错,国难当头,君不决,臣不谏,满朝上下竟没一人有血气……而我——身为太子夸下海口,到头来只敢龟缩人后,连见他一面都没有勇气……”离尘惆怅叹息,闭上了眼,“但愿他此去平安,否则我……”离尘又叹一声,竟再说不下去,只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画晚与辛儿两人退下。
初见辛儿发作,画晚怔了一下,再听离尘的话,画晚大致明白了,就是这明白过来,让画晚心中也燃起了火。离尘安排的大部分事都是由他去办的,为此他比辛儿多知晓了些内情。
他能用命保证,离尘绝对不是个“只敢龟缩人后”的太子!
相反地,离尘为了北地的事,五日之内东奔西走:初七连夜去见李茂,与李茂彻夜长谈;初八回来就发起了烧,知道仁寿宫急传太医情形危急后,身为人子也无力挂怀;初九一大早就起来写信筹谋,放下太子之尊不要,去做勒索的事;之后三天更是一边忧心着麟德帝龙体,一边还要周全明姑那边的事,好不容易到了十二,明姑那里顺利成行,离尘还来不及喘上口气,就给麟德帝一道旨意传召过去,又被罚跪了大半天,最后人都是晕厥着给随行小内侍抬着回来的。
离尘对北地的事费了多少心花了多少力,画晚都看的眼里,尽管画晚还弄不明白离尘到底要明姑去做什么,明姑做的事又与北地战事有何影响,但画晚相信,离尘会成功的,北地会有救的!
就冲着离尘做的这些事,李茂就不该责难离尘。皇帝与大臣们是怎么想的,画晚不知道,画晚只知离尘绝对不是食言无信的人,更不是什么“只敢龟缩人后”的人!
辛儿得了离尘令,稍一迟疑,看了画晚一眼,告退下去。画晚这回却没那么听命。
“殿下……”
“够了。”离尘打断画晚的话,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什么都不要说了,画晚。什么都不要说了……”
那一刻,明白离尘是无心的,离尘不是针对他的,但画晚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画晚低下头掩饰眼里浮上的痛苦,就真的站在那里,再不说话。
良久,画晚无声地跪下,按着宫制给太子磕了个头,起身悄然退去。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骑飞马急驰向北。
李茂不知道自己都误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曾经付出信任的决定并不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他一边咒骂自己有眼无珠鬼迷了心窍,竟然以为那个软脚太子会带给北地军民希望,一边又时而想起离尘太子明亮的笑容,那个比他见过的北地最好看的花儿绽放时还要美丽的笑容。
就这样,李茂被自己混乱的思绪折磨着,撕扯着,眼里的信念渐渐熄灭下去,只剩一片以死殉亡国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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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五,在乾坤门前发生了一件被载入后世史书的大事,三十年后史官修订史册,善煜帝嘱咐史官不必将这段有损先帝圣誉的事件删隐去,只据实传于后世。这一事件,起因于麟德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四仁寿宫所出的调兵援北地旨,被后世称为“东都文人耻”。
十一月十四,麟德帝下旨,令镇西将军郝诚调拨精锐五万骑,选优秀将领带队,驰援北地。此旨一出,东都犹如薄冰覆盖下的热油,连清谈流那群文人都坐不住了。
闷煮了一天,滚油终于融冰而出。十五酉末,礼部门下司的一名从三品员外郎捧着官帽从家赤足步行到乾坤门,跪在乾坤门前,请求帝王收回意旨重新深度北地战事。
这名员外郎姓沈,单名一个凌字,早年师从东都城东马大史家马明阳。后来马明阳抑郁而终,留下遗言不许女儿陶马氏来悼,这位沈员外郎遵从恩师遗言,硬是堵在灵堂外拦下马明阳的独女。正是因为他这般认死理不通人情,被人取了个“沈驴子”的绰号,还有跟他有过节的人背地里叫他“缺心驴”。
沈凌往乾坤门前一跪,门下司的官员闻讯后几乎都陆续跟来了,不少平日里没和他打过多少交道的别部官员也来了不少,还有些本来有这心,可就是单单缺了胆气的官员也都冒出头来。百十文官由沈凌打头,都赤着脚,跟在后面排开跪了好几行,一个个都摘下官帽放在跟前,大义凛然准备抗争到底的模样。
到了亥时过,下定决心写下血书脱掉鞋袜的东都文人纷纷涌来,乾坤门前挤下几百忧国忧民的文人。这些平日里只读诗书典籍的文弱书生把写了血字的白布撕成条扎在头上,或一块地披在身上,跟着文官们跪在白石条铺就的地面,与层层挡在乾坤门前的带刀侍卫无声地对峙着,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
这下还得了!
收到消息,六部首要官员同东都父母官督尹匆匆赶来。陶毓中下了马车,先与几乎同时到达的五部尚书打了照面,跟在陶毓中身后的陶韫文扬声喊了句,“右相大人到!”陶毓中回头深深瞥了陶韫文一眼,领着众人从边上绕了过去,走到乾坤门下严阵以待的侍卫前站定。
此时,乾坤门前的大片场地给大内侍卫代统领孙嘉明下令戒备起来,一支支粗大的火把连成一片片,照得乾坤门上下明亮如昼。
独孤皇朝历来对文人都算是尊敬,像这样闹到几百人齐聚宫门前请愿的事不是没有先例,但城门下以带刀侍卫警戒,城楼上和城楼两侧的庑廊方亭布满拉弓搭箭的神弓营射手,这样的情势还是头一回出现。
书生毕竟是书生,瞧着这阵势,胆小些的生出怯意。一名胸前补子绣着云雁,后背背着月白莲花图的五品文官挥手撑地站了起来,挺直腰杆支着跪僵了的双腿竭声呼喊,“国难当头,为百姓,为社稷,尔等岂能惧!”那些心里打了退堂鼓的人红着脸又跪了回来,两眼圆瞪,比之前坚定如石。
陶毓中略略扫了一眼,没看到跪着的文官中有中党的人,陶毓中心里稍安,目光转回刚才那五品文官身上,细细记下了此人,而后把目光放远,拱手对着跪在宽广场地上的数百人深深一礼拜了下去,跟着他来的那些官员也连忙拜下去。
“各位,陶某以拜国士之礼拜各位。各位忧国之心,令陶某深愧呐!”陶毓中一开口,就给那些聚在乾坤门前的文人送了顶国士的高帽,不少人戴得心里暗乐,对陶毓中的态度有所转变,也愿意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陶毓中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氏孤年年扰我北地,北地民众苦不堪言。氏孤之害不除,我朝永无宁日!可是,朝廷连年派兵,连年增银,为何北地久战不息,氏孤南侵依旧?”
陶毓中话出,一语惊人,如同旱天惊雷,打得人先是一懵,而后激动起来。
是啊,为何?
众人的心里怀着相同的疑问,左右交流不得一致后,都静默下来听陶毓中的论述。
“陶某以为,氏孤就如同萤镰。各位都知萤镰不易死,即使被掐下了头,还是能苟活七日,要杀萤镰,必得积蓄全力将之拍碎。同样,要想永绝氏孤之害,亦必得彻底痛击,使其再无动弹之力。”陶毓中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故意惹人心痒,然而之后任凭跪在地上的文人再怎么问,陶毓中始终闭口不再谈论。
文人的脑子毕竟转得快,再三问不出下话,稍一思索,不少聪慧的人已明白右相大人的意思了。但那毕竟是右相大人说出来的“陶某以为”,代表得了圣意吗?
没人会傻到去问右相这个问题。
不管代表得了代表不了,陶毓中作为文官之首的右相,已经尽了他的职责,他能说的都说了,能劝的也劝了,实际上,这时已有不少人豁然开朗,决定要散了回家去。
变故,也就发生在这一刹——
先前紧紧闭合的四扇乾坤门侧门轰然向内开启,两边步调一致地跑出列队整齐的百余名大内侍卫来,这些大内侍卫与之前守在乾坤门前戒备的那群所不同的是,个个挎着大刀不说,腰间还都缠了条青黑色的长鞭。
陶毓中看见那鞭子,心下一跳,再看到披了件大红披风神气非凡从东侧门中大步走出的蒋保时,陶毓中已隐约预料到了事件的结果。
陶毓中干脆连眼也闭上了,转过头权当没看见。
“右相大人。”蒋保上前热络地拱起了手,离得老远就主动道,“右相大人辛苦了!”
陶毓中回头,脸已挂上了若即若离的笑,拱手回了一礼,不咸不淡道,“蒋公公。”
蒋保站到陶毓中面前,两人就隔了三步的距离,蒋保眼底眉梢不掩得意的神色,手一挥,大红披风扬起在夜风里翻飞,红得那样鲜艳刺眼,又带了股血腥的杀气。
陶毓中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仿佛已可预见这人的结局。
蒋保说:“右相大人请携诸位大人回去吧,这里交给下官便是。”
陶毓中眼色稍动,淡淡道:“还未恭喜蒋公公荣迁督统。”
蒋保笑了一声:“多谢右相大人。”
陶毓中默了会儿,低声说,“蒋公公,这些文人也都想好了,这就散去。”话说到这份上,陶毓中态度显然。
蒋保却冷冷阴笑,断然回道,“右相大人,依咱家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晚他们公然围聚宫门前,是想干什么?他们是在向陛下示威,他们想犯上作乱!”
陶毓中眉脚轻跳,蒋保这么一顶大罪扣下来,他不能再多言。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就站得离陶毓中最近的陶韫文听了个七七八八,别人再无知晓。陶毓中转身拂袖而去,陶韫文赶忙跟着他叔父绕道边上向自家马车走去。其余官员面面相觑,就在走留不决之际,只听蒋保厉声大喝——
“奉上谕:聚众扰乱宫门者,鞭八十!打——”
蒋保带来的那些大内侍卫解下长鞭冲进围跪的人群中,凶神恶煞地举起鞭子一通狠抽。一时间,喊声叫声怒骂声嘶吼声四起,乾坤门前的场地上乱成一片,有人被鞭子抽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了身,有人反手想去抢夺鞭子,有人抱头乱窜左右躲避,有人推着人踩着人拼命地想往后逃,还有人跪在原地望天哭喊痛心捶胸……
陶韫文跑上前去用自己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体护着陶毓中,陶毓中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无惧地朝前走去。
陶韫文愣了一愣,忙追上去,忍不住道,“叔父,侄儿哪里错了,叔父说就是,侄儿不敢不听,不敢不改。”
陶毓中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充耳的乱音中,不偏不倚心无旁骛地朝前走去。
注释:
1、萤镰
即是小强啦。
2、督统
由皇帝直接派出的负责皇帝安全的内侍总管,下面管着大内侍卫统领,对神秘的御卫也有部分权限。麟德帝的父亲明泉帝开始就一直没有任命这个职位,而是空出职位让大内侍卫统领直接向皇帝负责。
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严格的耽美了~第一卷快结束了,在想是另开一个标题写第二卷呢还是就在这标题下写。这文真他妈冷啊,严肃认真地改了的,竟然还没老版本写着玩的有人气,打击啊~
从这章来看,内侍间的斗争目前蒋保略胜一筹,下一章让画晚把他压下去,然后让蒋保爆发,把离尘弄走,第一卷就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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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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