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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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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无数哭泣,痛苦,鲜血,争斗,映入他眼中的,总是人类最残酷的一面。
名为心脏的那个器官因此而颤抖,疼痛着,仿佛心口有一个空洞要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拖进去一样。
如果——如果能够做到的话,自己眼前不会有人哭泣就好了。
如果能够做到的话,自己眼前只有他们幸福的笑容就好了。
他看到了无数哭泣,痛苦,鲜血,争斗,映入他眼中的,总是人类最残酷的一面。
因为他一直追逐着这些残酷,一直一直地,不辞辛苦地在灾难降临的每一处疲于奔命,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双手,哪怕多救出一个人也好,一个也好。
只要努力,努力努力努力,拼命的去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到吧。
正义的伙伴。
正义的伙伴。
魔术也好,武技也罢,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才学习的。所以既不是伟大的魔术师,也无法成为享誉盛名的武者,甚至因为不得法的使用魔术,叫自己的形貌都发生了变化。此外,不管魔术与武技,都并非自己的独创,就连武器也是,啊,甚至理想也是,幸福也是,完全的来自于他人,就像是木偶一样,被看不见的线牵连着。
心里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只要可以救出更多的人,令更多的人幸福,又有什么不可以背负的呢。
然而。
然而,世间怎么可能没有苦痛呢。如果被救的人是在一个圆中的话,这个圆越大,它的外围也会随着增大的更快。所以每当他把目光放远,总是能够看到更多的,更多更多的,更多更多更多的不幸。
拯救所有的人,人力怎么可以达到呢。
拯救所有的人,反正在他挥动着武器干净利落地扫除加害者时,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了。
可是,至少,要拯救更多一点的人吧。
经由自己的手,给大家幸福。
带着小小的希冀憧憬着,他就这样一直走了下去,哪怕他这份近乎愚蠢的执着令他失去了全部的同伴,他也要一个人走下去。
他看到了无数哭泣,痛苦,鲜血,映入他眼中的,还是世界最残酷的一面。
没有加害者,没有可以扫除的威胁,也没有他能够保护得了的东西。奄奄一息的人数目只有百人左右,曾经拯救过成千上万人的他却无能为力。
别人的灾难,即是他的地狱。
而无力地跪倒在地狱中心的青年,以仿佛困兽一般的哀嚎,向世界传达着他此生唯一的请求。
拿去吧,拿去这身体与灵魂的一切,拿去他给得起的一切,只要将那报酬于此时降下,只要给他拯救这些人的力量——
世界啊!
迭戈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些模糊和扭曲,不禁困惑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却感觉到一阵湿润。
“哈?这是怎么了?”魔术师自嘲地以嘶哑的嗓音说着,将手肘盖在了眼睛上,“竟然真的哭了啊。”
真好笑啊,没有在感受到魔术反冲的的痛苦时哭泣,也没有在被同伴敌视的时候哭泣,反而是在救出那区区百人的时候开心得哭了出来。这种感觉……可不太像个英雄啊。该死的,是因为用那种方式补魔,才会加深和他的联系而梦到这些讨厌的记忆吗?
“啊,说到这里。似乎确实……不对。”渐渐从Berserker的记忆中脱出的魔术师,摒除了带着从者生前情感的记忆之后,终于开始觉察到这份记忆的诡异之处。
坦克,飞机,炮弹。这些出现在从者记忆中的东西,怎么看也不是来自远古时代的产物。
嗯,除非是那种地摊小报说的人类早期和高度文明的外星人有关系什么的……可是,难道外星人可以说现代英语吗?
这不对。
一点都不对。
果断用枕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迭戈坐起身来,沉吟了片刻。
“Berserker。”
他呼唤的声音微不可闻,但那忠诚的狂犬却还是如约而至。从魔力流动的情况来看,这个英灵应该恢复得不错。
“不知道令咒可不可以去掉狂化的效果?”
抬起了右手,迭戈用梦呓一样迷迷糊糊的口气说。
Berserker一动不动。
“啊算了。”最终还是魔术师自己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你的数值有不少是靠狂化加上来的吧,如果去掉狂化的话……你我会很快出局吧。”
“可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踩上鞋子下了床,迭戈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拍拍从者的脸颊。
“有种看连续剧看到关键时刻被咔嚓的不爽,Berserker,下次让我做个有头有尾的梦吧。”
魔术师强笑着,以亲昵的姿态按过了Berserker的后脑,和自己的从者额头相抵。
“我这是产生了什么幻想呢?”
“就好像解除了你的狂化,你就能一直留下来似的。明明看你生前那样的个性,我们绝对是不可能相识的两种人。”
“嗯,但是,单纯看脸和身材的话,遇见你的我一定也会把你带上床的。其实也和我现在做的事差不多。”
“不过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和来历啊。Berserker。”
絮絮叨叨地说着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会说的那么多的话。迭戈深深觉得就算铁石心肠也该被自己打动了。可是要对失去理性的Berserker抱有幻想这件事还是太可笑了。于是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抖得需要紧紧搂住Berserker才能站住。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Berserker。”
开怀大笑着,两眼闪闪发亮的魔术师感到手背上的令咒正在发烫。
“以令咒之名,我命令你,Berserker。”
懒洋洋地,几乎把全身重量都放在从者身上的魔术师开心地使用了他的第一个令咒。
“对我的所有问题,务必以理性和事实回答。”
浓郁到肉眼可见的魔力瞬间自令咒中发出,仿佛一道气浪一样穿过Berserker的身体。
“嗯?”迭戈看了看手上只剩下两道的令咒,不太肯定地自言自语道,“这是奏效了吗?不然先来试试看……”
魔术师松开了拥抱着自己从者的手臂,后退了一步,以郑重其事的口吻道:
“Berserker,你的真名是什么?”
狂战士站立的姿态稍微变了一点,这只是发生在他回答问题的片刻时间内的事情,却足以让迭戈明白理性在这一瞬间确实回到了他的身上。
松弛的双手紧了一紧,脸上显出微微的讶异,嘴唇稍稍拉紧。
“Emiya Shiro。”
紧随这些微小的动作之后,一个低沉的,显得很沉稳的男声说。
最后一个音节刚落,靠着魔力借来的理性又如流星一般飞快地离开了这具躯体,人类的神色再次从从者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狂战士惯有的一成不变的冷漠空茫。
“Emiya……?”
衷心感谢着令咒奇迹的迭戈觉得这个音节有点耳熟,不过并不了解外国人姓名构造的他一时还没想到这个音节会和某人有什么关系,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就好像是一颗陨石降落在他头顶一样的响声,却没有带来任何的震动或者引起普通人的关注,余震留下的不是灰尘和瓦砾,反而是魔术师才注意得到的魔力脉冲。
“教会的召集令?”
被打断的迭戈挠挠脑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才发现时候并不早了。
“地下室简直不知白天黑夜了。真是只适合【】的地方。”收拾起自己不多的家当,迭戈拍了拍Berserker的肩膀,“灵体化吧,我们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