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叔成夫》叶亭子

7、第七章 他的后背

　　他们住的地方离医院并不远，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这夜的风有点喧嚣，吹得莫喜儿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着，惹得她心烦气躁。道路两旁树叶哗啦啦作响，也不知道是鼓掌还是哭号。莫喜儿想，吴谦怎么不说话呢？不是说要出差，怎么结果却是去医院见情人了？那个人怎么也认识她的妈妈真真？

　　莫喜儿本来想要质问他的。但是，想到自己跟踪有错，而且那个阿姨长得那么漂亮,自己却有这么平凡，便立刻没有了底气。再说了，她一直自认为和吴谦非亲非故，现在问这问那，难免又显得矫情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你今天跟踪我？”

　　莫喜儿一愣，抬头看着吴谦在风中显得有些凌厉的神情，不由得心里发怵。不会是又把这个男人惹生气了吧？她生气的时候，耍耍小脾气，哭哭闹闹发个小火也就过去了，但是吴谦就不一样了，每一次都在莫喜儿心里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然后就开始臆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不是也像吴谦一样，坏，坏，坏，凶，凶，凶……

　　见莫喜儿不出声，吴谦又追问：“你为什么跟踪我？”语气云淡风轻的，在莫喜儿听来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她双手来回搓着，不知道该做何回答。见她这副窘态，吴谦倒是乐了严肃的表情瞬间就化成大大的笑意，“你不会是捉奸去的吧。”

　　瞧瞧！这可恶的老男人，竟然把这种话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旁边还有过路的人呢！再说了，她又有什么必要，有什么权利，有什么义务去捉奸？捉奸不去宾馆，还跑去医院？医院可是救人治病的地方，他这么说，真是有辱斯文！

　　被这老男人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在心里却连着将他骂了好几遍。

　　吴谦倒是不理会，也不在乎她听还是不听，径直往前走着，说道：“盼盼是我前未婚妻。”

　　莫喜儿顿时又好奇起来，跟了上去，走在吴谦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前女友？”

　　吴谦不满地瞥了莫喜儿一眼，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正色道：“不是前女友，是前未婚妻，我父母出国之前给安排的。”

　　莫喜儿吃痛地叫了一声，接着不满地喃喃自语：“不一样吗？”

　　“前未婚妻就是只订了婚但是没有交往过。后来他们家把婚约取消了。”吴谦淡淡说着，请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莫喜儿侧着头，思索半响，问道：“和那么一个大美女取消婚约是不是很遗憾？”

　　吴谦低头看着莫喜儿，眉毛微皱，莫喜儿还沉浸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呢，接着说道：“啊……就是因为那个美女阿姨甩了你所以你才一蹶不振，沉迷于花花世界？”

　　“你这臭丫头，脑子里面想什么呢？要说遗憾那也应该是她觉得遗憾，”吴谦有些不耐烦的说着，然后就想到了三年前的那起乌龙事件，不由得又忍俊不禁。

　　莫喜儿看着吴谦变幻莫测的表情，不由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若她是男人，可是绝对不会放开那种大美女的呢！

　　“她以为我和真真姐有点什么，就跑到她家里人那儿告状，希望她家里能帮她说说我。结果，他爸爸一气之下就把婚约取消了，”吴谦说着，嘴角扬起，心情十分愉悦，“然后她跑到我这里诉苦，说不是她不想嫁给我，是她家里人逼迫的。”

　　莫喜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狗血的事情，尤其是做出这种小肚鸡肠的事情来的竟然还是一个大美女，不由得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是暗恋真真姐，早晚会追她，咱们俩还是吹了吧。”吴谦笑着，嘴角扬起的弧度让莫喜儿看得有些呆了——她怎么觉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如此幸福，简直就好像，真的喜欢她老妈一样？

　　“我妈才不会看上你这种花花公子呢……”哼了一声，扭过头，莫喜儿喃喃自语。谁会喜欢这种花花公子，除了那些只懂得谋人面皮的花瓶。就算他真的喜欢她老妈，她也不会同意把她交给这个男人……

　　吴谦顿时苦笑：“就是啊，可能因为没有人能真正看得上我，我以我才这么放纵自己。你懂吗？”

　　莫喜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说道：“恩。这就像是恶性循环。你越这么下去就越不招女人喜欢……不不不，有可能会有女人喜欢你，但是绝对不想嫁给你。”

　　吴谦笑笑，心想今天倒是被这个小屁孩教训了一番——他可是，已到了而立之年的人了，出门给小孩子让座，以前的那一声声“谢谢哥哥”，不知不觉中都变成了“谢谢叔叔”……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谋杀了他当“哥哥”的权利。

　　“盼盼不是溪州本地人，这几天还在住院，正好家里又出了点事，所以要临时赶回去。她一个女人在溪州无亲无故的，就认识我一个，我怎么着也得负责把她送回去不是？”吴谦苦笑之后，又把话题扯回了正途。

　　莫喜儿扭过头去：“哼，那你也用不着对我说要出差。”

　　吴谦笑了，伸出大手揉了揉莫喜儿柔顺的长发，“我这不是怕你和真真姐告状吗。”

　　“我才不是那种背地里说闲话的人呢！你偷偷改了我的志愿我都没有给老妈说好不好……每次打电话她就只知道对我说‘寄人篱下就要老实听话’，我听的脑袋都大了。”莫喜儿不满地说道。吴谦对于撒谎的解释更加让她不满。她越来越确定一件事情——吴谦，一定是暗恋她的老妈。看看看看，他这还担心她会去和老妈嚼舌根呢！

　　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吴谦，莫喜儿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憋着，闷着，想说出来点话语，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吴谦的第一感觉分明就是对的……他就是妈妈的小男友，要不老妈怎么会这么放心他……

　　“想什么呢？”

　　吴谦冷不防的提问让莫喜儿慌了阵脚，正好脚下的并不平坦，脚下一拧，差点就摔倒在地。还好吴谦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后背。莫喜儿脚上一痛，果然是脚又崴到了。

　　“你……怎么这么笨，穿平底鞋都能崴到脚！”吴谦满是担心的说道。

　　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在莫喜儿看来，就是满满的不耐烦。若是没有她这个碍手碍脚的生命，说不定他和老妈早就成了一对呢。

　　她究竟是为什么而生的？

　　小的时候，她还问过真真，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只有她没有。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真真忍不住就想起某些人某些事，于是低下身子，佛摸着她的头发，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关爱都给她，只要她能不再问这个问题。

　　她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比我们还需要爸爸呀。”

　　莫喜儿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可是，可是喜儿也很需要爸爸啊……”

　　这个时候，真真就会拥她入怀，吻着她的额头，仿佛这样她就可以不再伤心难过。

　　真真在公司里面是女强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因为长相可爱，看起来要比真实年龄小多了，自然也有很多追求者。

　　真真收到一束花，会说：“这花真好看，喜儿一定会喜欢。”

　　对方问：“喜儿是谁？是你家的宠物吗？”

　　真真想到家中只会做题忙忙碌碌的莫喜儿，突然便微笑起来，说道：“是啊，是我最爱的宠物……是我的女儿。”

　　接着，那些追求者一定会默默消失在真真的视野中。不是被甩就是知难而退。

　　莫喜儿想，若她真的是一个小宠物就好了。真真就不会顾及着她，失了那么多的自由。

　　或许她，本就多余。

　　吴谦看她一副要哭要哭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多了几分心疼，蹲下身去，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莫喜儿，说道：“来，我背你。”

　　莫喜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捶打了一般，酸酸的，接着有湿润的液体夺眶而出。吴谦曲下高大的身体蹲在前面的背影，让她又开始想：这个背影，以后会成为她的爸爸吗？她的生身父亲，是不是也有这么伟岸的身材？若她一直跟着他长大，会不会，会像所有的小女孩一样，兴高采烈地冲上去，一下子将自己身体所有的重量扑到父亲的身上，然后撒娇，然后咯咯笑起来？

　　吴谦见她还不上来，不由得产生疑惑，站起身，面对着她，刚要问，在看见莫喜儿梨花带雨的小脸之后，不由得生出满满的心疼——两个人住在一起已经两年，再加上真真的那层关系，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陌生人，怎么能不心疼？伸出手，想轻轻拂去她脸上的眼泪，却被她扭头躲过。

　　接着，她问：“吴谦，你真的不会成为我的爸爸吗？”

　　吴谦顿时沉下脸：“你再这么胡说我就要生气了。”真真是他敬重的前辈，是他爷爷的学生，按着这层辈分，他还要管真真叫一声“阿姨”呢。更何况，他对真真，也不是那种男女情爱啊。

　　“可是……你要是不想娶我妈，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傻啊你，难道我对你好还是有目的的？在你看来我就这么肤浅吗！”吴谦来气了。这个臭丫头就是这样，总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对她好她都不知道。干脆一把横抱起她娇小的身子，二话不说就往前走。莫喜儿失了重心，差点惊叫出声，立刻搂住吴谦的脖子。凉凉的手臂刚碰触到吴谦微热的脖颈，她便紧张地想要缩回手，但是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搂好了，小心摔下去。”吴谦恶狠狠地吓唬她。

　　莫喜儿立刻老实听话，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吴谦觉得很安心——安心到快要窒息了。他说：“你轻点……”

　　“啊？啊！”莫喜儿这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要把吴谦勒死一般用力，不由得吃了一惊，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吴谦觉得莫喜儿好轻，腿也是瘦条条的。“走了啊。”他招呼一声，接着迈开步子。

　　莫喜儿在吴谦的怀中一起一伏着身子，忍不住就将自己的脑袋也贴上他的肩头，像是要分享一下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