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逃婚记》萱语瑄言

61、第六十一章 非他不可

　　夏日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长乐午睡起来看着天空暗沉沉的，像是漏了个窟窿一般往下泼水，不由有些惊心。
　　“三哥还在御乾宫跪着吗？”
　　“回公主，是的。”
　　“叫上安乐我们去给母后请安。”
　　“是。”
　　到了凤坤宫，却见皇后衣冠整肃，一副正装打扮，安乐不觉纳罕，母后虽然在外人面前凤仪天成，但是私下里却以舒适为主。如今外边下着这么大雨，应是不会再有人来，母后这身打扮要干什么？
　　“本宫等会儿要去给你三哥求求情，给你父皇一个台阶下。”
　　“这是为何？”安乐不解，对于哥哥们的夺嫡之争，母后向来是保持中立态度，从不过多参与。因为最终不管胜利的是谁，母后都是东宫太后，地位尊崇，何苦去淌这趟浑水，吃力不讨好。
　　就因为知道轻重，所以她和安乐就算再同情碧琬，再欣赏三哥，都不敢冒然出头，免得连累了这一宫之人。如今，眼见着三哥触怒圣颜，前途未卜，母后为何要在此时入局?
　　皇后看到两个女儿不解的眼神，倒是坐下来将女儿一左一右搂在怀里，才道，“母后一直教你们，在这宫中首要的是护好自己，明哲保身。因为其他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最实在的。不过今天母后要再教你一点，只会明哲保身的人，时日久了只怕就无人在意了，所以看准了时机，当出手时也要出手。”皇后一向觉得，自己想要两个女儿能活的开心顺遂，就不能一直将她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而是要尽力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她们，让她们能自己学会飞，学会应对生活的一切风风雨雨……
　　“这次你三哥遭难，未尝就不是我们的机会，锦上添花固然好，可永远也比不上雪中送炭。”
　　“母后就笃定，最后一定是三哥吗？”长乐不解。
　　皇后笑了笑，抚了抚女儿软软的发丝，“你们说，这宫中谁最懂你们父皇的心思？”
　　是母后吗？似乎并不是，母后虽与父皇感情稳定，相敬如宾，但是两人之间总觉得少了几分亲密无间的感觉。
　　而宫中要说最了解父皇的人，定然是陪在他身边最长的人，“是福公公？”
　　“不错，所以有时候，陛下天威难测，我们其实不必猜他的心思，只要看了解他的人如何做，我们跟着，总不会出错。”
　　“可福公公平常待大哥三哥他们都差不多。”平常谁也不得罪，也谁都不讨好，说到底，他的忠心只对着父皇。
　　“你们知道你三哥身边有个叫福禄的奴才吗？”
　　“母后提起，我倒是有了印象。三哥身边常跟着差遣的是寿喜，不过这位福禄我也见过两次，看着倒是比寿喜更为稳重一些。他和寿喜都是跟在三哥身边十来年了吧，两人一明一暗，都是三哥身边得用的奴才。”
　　“这都是明面上的，你们不知道的是，他是福公公亲子。”
　　“什么？这……”宫里人只知道福公公收了不少义子，如今大多数都在宫中身居要职，未曾想到福公公竟然将他的亲子送到三哥身边，还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当年，福公公家乡遭了灾，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父子两个，实在无路可走，只得卖身入宫，换个活命的机会。福公公也知道，不管他在宫里能不能混出头，这个儿子就是他的软肋，所以头几年一直求人托关系把他放在猫狗房里照顾猫猫狗狗。直到福禄长到十二岁，福公公也在宫里混出头了，他就直接把福禄送到了你三哥那里。”这等于是亲手将自己的软肋交到老三手里，要知道跟着主子的奴才是生是死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罢了，若不是笃定了老三前途无量，又怎会如此？
　　“这是为何？”长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三哥确是精明强干，能力出众，但是其他几个哥哥也都不差。这些年看来三哥虽圣眷浓厚，可父皇对待其他儿子也极为公正，况且三哥生母虽出身清贵，但毕竟早丧，外祖已逝，留下的几个舅舅在辞官守孝之后就遵循太傅遗志留乡办学并未归朝，三哥无外家支持于夺嫡却是极为不利……那为何母后和福公公却都认定了他？
　　“因为你父皇……非他不可！”
　　因为他是那个人留给你父皇唯一的孩子，只有老三登上皇位，顺理成章的追封生母为后，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死后同寝，共享祭祀……
　　皇后也怨过恨过嫉妒过，为什么会是那个人？不过现在倒是庆幸了，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占据了皇上心中的位置，她倒宁愿是那个到死都干净剔透，不染尘俗的人，也好过是这后宫中任何一个双手染血，阴险狠毒的蛇蝎们……

　　朝中谁也想不到，原本一个小小的内宅走水案，竟会如此的一波三折。
　　先是曝出徐家不服圣意，蓄意纵火，谋害睿亲王未过门的王妃致其重伤，徐家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派去的人被睿亲王逮个正着，如今人证物证俱全，陛下虽还未下旨该如何治罪，可这铡刀已然在悬在徐家的头上，如今阖族上下都是惶惶不可终日，只等着这刀何时斩下……
　　原本京中都觉得，只要惩治了徐家，再适当安抚补偿靖宁侯府一番，此事也就过去了。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是断断不能再嫁入皇家的，那其他的豪门贵族便都有了机会。
　　哪知道，一向看起来风流俊雅的睿亲王竟是个痴情人，偏偏在此时还坚持要娶靖宁侯府的这位三姑娘，惹得陛下龙心大怒，被罚跪在御乾宫静思己过。
　　眼见着这都跪了一天一夜了，却并无人去求情，毕竟这也算是陛下父子家事，旁人不好插手，且朝中后宫也都在观望，这一次，陛下是否还是如往常那般，继续对睿亲王偏爱有加，哪怕他做出如此忤逆之行，都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说到底，睿亲王这么多年来，吃亏就吃亏在没有母家扶持，平日里哪怕有着陛下的偏爱，可到了这个时候，连个出面求情说和，给双方递台阶的人都没有……
　　福安公公瞧着在跟前急的团团转的福禄不由的摇摇头。
　　他知道，若不是实在急的没法子，福禄绝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毕竟做奴才的既然跟了主子，就最忌讳心怀二意蛇鼠两端，自从将福禄送到睿亲王身边起，他们父子便算是断了联系，如今福禄会过来找自己，也不过是朝中倒向睿亲王的臣属不好来求情，其他能来求情的人只会幸灾乐祸的看戏……
　　若是此时跪在此处的是端亲王，只怕德妃早就跑到这里，朝着陛下撒娇卖痴的哭求了。
　　福安公公跟在陛下身边那么久，又怎会不知，睿亲王跪在外头，伤得是陛下自己的心，昨夜他守在外面听着陛下一声声叹气，只怕是一夜都不曾闭眼。这便罢了，刚刚外面雨下得那样大，一阵阵雷劈下来，陛下又何尝不是站在窗前瞧着，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只是他们做奴才的，哪有说话的份儿？
　　“罢了，你与其在这里待着了，不如去凤坤宫求求皇后娘娘试试。”
　　皇后娘娘？福禄原本被自家殿下的做法打的措手不及才没反应过来，如今听了点拨猛然想起，也对，如今还能劝和陛下和殿下的，再无人比素来中立的皇后娘娘更加合适了。
　　“奴才这就去。”
　　“不用了，皇后娘娘已经来了！”
　　福禄抬头，远远瞧见雨帘内一抹亮眼的明黄色缓缓靠近，虽被大雨遮住了视线看不分明，可是在宫里，能用这等色泽的，不过是帝后二人……只怕是皇后娘娘的凤驾亲至。
　　“你小子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府中，让人备好了干净衣服送来。”
　　“哎。”福禄明白，这是转机已至，急忙爬起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凤驾停在御乾宫前，皇后被宫人搀扶着缓缓走了下来，停在晏齐瑞面前，看着素来清隽挺拔，翩翩多姿的睿亲王被浇得落汤鸡一般不成人形的模样，不由的叹气。自从苏贵妃去后，老三便成了陛下的逆鳞，一直以来都是被陛下放在心窝里，捧在掌心里长大的，生怕委屈了他，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该说不说，晏齐瑞同陛下还真是亲父子，这痴情劲儿，也算是一脉相承。
　　“本宫先进去瞧瞧你父皇，其他的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
　　“多谢母后。”跪在这里的一日一夜的时间，晏齐瑞也想了许多，跪到最后，脑子里早已模糊一片，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闪现，如浮光掠影幻梦一场，不过是强撑着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这样的行为也不过是仗着父皇一直以来的偏爱和不忍，不过晏齐瑞想，前世今生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疯狂，既然老天也偏爱他，让他有机会重来一次，那他不顾一切的疯一次又有何妨呢？
　　今次之后，睿亲王痴恋靖宁侯府三姑娘的消息必定会名扬天下，四海皆知，不管碧琬现在在哪里，她都会知道，就算她弃了他，他也永远不会再放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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