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逃婚记》萱语瑄言

56、第五十六章 所谓亲事

　　“这么说，真正的大家族并不会这么教规矩？”芸娘听到了碧琬的话不由问道。
　　“倒也不是。”碧琬以往交往更多的同是勋贵之家，祖上多是武将出身，对于规矩并没有那些严苛，教养出来的女儿家多要求大气明理。但是她前世做了皇后之后，也是见多了许多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因为诗书传家，更为遵循孔孟之道，所以对女儿家的教养也就更要求端庄贤淑，恪守礼仪。
　　不过，碧琬在前世做王妃时偶有听过，一些小门小户对规矩半通不通的人家，有的主母想要折腾不驯不喜的儿媳妾室或者庶出女儿，便会请一些看来规矩死板，实则阴暗狠毒的嬷嬷，用教规矩的名义辖制人，不打不骂，仅用规矩就能整的人日夜难安，有苦说不出，不出几年，便能将原本好好的人磨得只知唯唯诺诺的应是，再无半点灵性。
　　后宅之事，就算是同样的境况，这做事的人用心不同，结果也就截然不同，所谓谬之毫厘失之千里，便是如此。就是不知，这位他们专程赶来探望的妹妹家，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碧琬想了想，问道，“不知这位妹妹家世如何，要嫁之人又是如何？”
　　“你这妹妹家中虽是书香之家，族中所出读书人不少，在当地颇有名望。但她父亲不过是前些年刚考上了举人，名次不佳，就断了继续科考的心思，如今在这县城的县学里做教习师父，你妹妹的继母白氏，原是此地县丞的庶妹，据说因守孝耽误了嫁期，拖大了岁数，便嫁到他家做了续弦，生了一子一女，年岁尚小。”说来应是与原配留下的长女没有太大的冲突才对。
　　“妹妹定亲的那家呢？”说来，若是定的亲事极好，因娘家夫家家世差距太大，底气不足，也极有可能对于女孩子规矩要求更严一些。毕竟攀了好亲事虽是好事，但也更怕被亲家在礼仪上挑剔，嫌弃女儿家规矩差了上不得台面，或者说没有娘家做倚仗，女子自身就更要恭敬自持，不得犯错，这也算是自保之道。
　　碧琬前世便是如此，在王府做正妃那几年，晏齐瑞面上待她不可谓不好，可她还是小心翼翼人前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毕竟她心里明白，在夺嫡的关键时刻，晏齐瑞自己都在战战兢兢地走钢丝，就算是对她有心，又能回护多少？她不似徐娇，有手握兵权的亲爹宠着，再是嚣张跋扈，都有人替她托底擦屁股，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靖宁侯府让她根本不敢依托后背，反而要时时用王妃的身份给府里撑着面子，其中艰辛，苦辣自知，哪是一两句话就能道尽的？
　　所以古人说齐大非偶，是极有道理的。
　　“听你周伯母说，定亲的那家是她继母娘家的亲戚，这些年也考出来几个举人进士，虽官职不高，但到底算是官宦之家，家世比你妹妹家倒是强些。”从面上看，这算是极好的亲事了，嫁得不远，选的也是正派人家，还是官宦望族，家里未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可见她父母对这长女的亲事还是上了心的，就算是关老爷子这亲外公来，也不能不知好歹的去挑毛病。
　　“听说那家公子也算是年少有为，刚过十八已经考了秀才，如今在扬州的书院里进学，往后自有前程。”
　　听起来倒真是一门好亲事，只是男方条件在这小城里不算差，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也能娶到，为何又要低就这位妹妹，是特意选个家世低的媳妇好拿捏，还是妹妹那位继母真心为她好费了不少心思？亦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外人不得而知……碧琬一时也想不明白。
　　“外公可说了何时上门探望？”
　　“今日方来，便着人去递了拜帖，说来两家定下的纳征之期将至，总要在这之前去见一见你妹妹才是。”现在虽是订婚，也互换过庚帖，但是到底是两家私下托着媒人往来，待到纳征之礼走过了，知会了四邻亲朋，再要反悔就难了。
　　“那到时带我一起去看看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芸娘笑着点点头。
　　一同过来的其他人都是大老粗，关老爷子就算再记挂这个外孙女，也不好单独见她，只好托给芸娘去仔细看看，多多关照一些。可芸娘自幼被卖入绣坊，学得是刺绣的手艺，自己的姻缘也是遇上了合心的人便在一起了，对于这些世俗的婚仪也是半通不通的，生怕许多事儿自己做不好，耽误了女孩子的一生，更是对不起对自己和相公有恩的关老爷子。如今有碧琬能商量一番，倒是更有底气了些。

　　碧琬如今为着别人的亲事多番思量，可身处京中的晏齐瑞，确是实实在在为着他和碧琬的婚事伤着脑筋。
　　被关在王府里三四日，云珠脸上易容的油彩逐渐褪去，慢慢显出自己本来的模样来。晏齐瑞早已派人查清了她的身世来处，不出所料，与碧琬毫不相干。
　　晏齐瑞这才无奈死心，线索已断，过了这么多天，也早起错过了寻人最佳的时机，碧琬只怕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短期内根本找不回来。
　　齐晟办砸了差事，战战兢兢的跪在书房里等着殿下的责罚，半晌才听到殿下的声音传来，“去靖宁侯府知会一声，在京中放出消息，说碧琬面部被烧伤严重，短期内怕是好不了了……”剩下的，那位老妇人为了留住王妃之位自然会做好。
　　“是。”
　　齐晟等了又等，也不见殿下再有什么吩咐，慢慢将提到嗓子眼的心逐渐放下了一半，想来殿下素来英明决断，知道此次并非他失职之故，而是那伙人实在是太过狡诈……不过，倒是还有一事。
　　“不知该如何安置那位云珠姑娘，是送回还是……”
　　“你看着办吧。”晏齐瑞摆摆手让他出去，这些天他也没闲着，加紧让福禄把碧琬的两个侍女连同徐家派去的那伙歹人的嘴撬开，也就基本确认了，逃离之事是碧琬自己的主张，不过是借着徐家的手将计就计想要死遁，偏偏有他横插一杠，才露了行迹，否则这份谋划当真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晏齐瑞细细回忆自己之前与碧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她义无反顾的要逃离开这里，放弃旁人眼中唾手可得的锦绣前程，毅然决然的踏上一段未知的前路。
　　但愿……不是他想象中最糟糕的那个猜测。晏齐瑞抬手揉了揉眉心，如今只期望碧琬在外能不受人欺负，她那个舅舅不会辜负她的信任，有能力保护她照顾好她，将来总有一日，他会把他不小心弄丢的人给寻回来。
　　晏齐瑞知道，接下来公布真相，惩治徐家都不难，若是就这么结案自然不需多费功夫，如今的当务之急，却是如何保住碧琬的王妃之位。真正的难处是该怎么说服父皇，继续他与碧琬的婚事。毕竟皇家不会接受一个毁了容的儿媳，大晏朝更是从未有过毁了容的后妃。

　　不过几日，靖宁侯府三姑娘随扈避暑，遭歹人所害，住处失火，虽命大被救，却不甚烧伤容貌被毁的消息便传遍京师，任谁也想不到，几个月刚刚走了大运，春风得意的靖宁侯府，好容易跟着陛下来避次暑，却乐极生悲，遭这飞来的横祸，寄予厚望的孙女就这么毁了。
　　得到消息的勋贵世家们之间逐渐便有些流言传出，只怕是睿亲王妃的身份贵重，安家的女儿命格太轻压不住，才会有此劫难。
　　“本王记得，之前还有消息传出，说这安家的三姑娘是天生凤命，怎的才几天的功夫，就变成命格太轻？”端亲王晏齐诚看着下面报上来真真假假的消息，不觉皱眉。
　　他到如今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这个三弟到底在干什么，本是件极简单的事情，却迟迟不愿结案，闹得如今京中流言四起。
　　是想用这事儿抓他的把柄？可是动手的是徐家人，就算他在其中推波助澜，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不过是个没落侯府的女儿，死了伤了都是无关紧要的，就算陛下要主持公道，不过是处置了徐家赐一些补偿，再给老三换个王妃便罢了，何至于让老三如此紧抓不放？据他所知，老三前些日子趁着别人的心思都在围猎之事上，早就暗中将太原军中拉拢收买或是替换成了他的人，可恨他得到消息太晚了些，错过了分一杯羹的最佳时机，倒是输了这一筹。
　　而徐家如今失了兵权，也再无多少利用价值，又被老三抓住了这么大个把柄，只怕是一朝陷落，难以翻身了。
　　“勋贵之家传出这些话来，应是盯上了空出来的睿亲王妃的位置，如今看来，有意与三殿下联姻的世家不在少数。”譬如安国公，云锦侯，定国将军之类的手握重权的人家近期都是蠢蠢欲动，无论最终换成哪一家，于大殿下来讲，都不是好事。
　　幕僚抬头看了看沉思不语的主子，到底是吞下了之后的话，大殿下原本帮着徐家人，其实是打着搅混水的想法，他们也没想到徐家真得能成事，不过是想要闹出点动静来，一则利用徐家惹出事端给三殿下找些麻烦，发挥最后的价值。二则还能借机败坏这位说来有着天生凤命传言的安三姑娘的名声，为着也不是现在，而是以后恰当的时机翻出旧事……
　　这并非什么好事，若搁旁人身上，恨不得捂着压着，悄无声息的过去，偏偏三殿下要反其道而行，闹得是沸沸扬扬，实在让人看不清目的。可如今三殿下握住了太原军大半势力，若是再换一个手握重权的岳家，如此形势，对大殿下来讲，确是愈发不利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到处飘阳，大家注意防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