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侬侬

65、第 65 章

　　月尚在柳梢头，人已在黄昏后。
　　是不是所有我所爱的人都是这种结局？
　　听到荻宫发疯似的把凉子抱回东宫御所的消息，女御不顾了侍从的慌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快走，我要去送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没有母亲照顾，叫她一个人怎么走啊~~~~``
　　凉子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从她盈盈地看着我带着得体得笑，到她轻轻地拥着我小心地问；“我可以叫你母亲吗？从她诡计地试探我和体仁的关系到她坏坏地设计我到吹上御所。我竟从她身上获得了“吾家有女初养成”的为人母的自豪。她是美丽的，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那种美丽仿佛不知经过多少年的淬炼，细细悄悄而绽开几乎令人窒息的极至。知道自己是个妻子，直到自己是个女儿，知道自己是太子妃，难能可贵的是，她同时也知道自己是自己。不会去挖掘别人的伤口，也不会以过多的热情逼迫对方接受，只像一阵春风缓缓地，静静地吹拂过每一处伤口，同时她也是激烈的，因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荻宫，也许我不是个好母亲，但是我把凉子带到了你面前，我相信此后你的梦里全部都是梦，心里全部都是心。现在恐怕就像这君临大地的黑暗风雪一样，荻宫的人生也再也不会有阳光和风了。
　　医生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可他们凝重的脸色使这一切挣扎看起来更像是尽人事听天命。风势越来越猛，象刀子一样肢解着人们本已经哀戚绝望的心，本来为了庆祝太子大婚和女御生日吉祥地连在一起而欢欣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打击地措手不及，喜悦如潮水般的击溃，剩下一片苍天多捉弄的无可奈何和愁云惨淡。
　　制止了臣下的行礼，女御行尸走肉般跨进了东宫御所的大门，率先冲进耳膜的，是嵯峨天皇挟持着雷霆之怒的命令。“紧急调动所有驻扎京畿的军队严密防受，关闭承平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宫中所有的人皆不得随意走动。关闭城门，在城中各水源设置栅栏，百官不得离开各自府邸，实行宵禁，立刻去执行！”
　　“等，等一等~~”尽管很颤抖，声音依然是拿样轻而不脆，华而不腻，软而不屈，亮而不霸。这是凉子。“不，不能这么做，这样会让人心惶惶，给人可，可乘之机，我，我们自己不能乱，为母亲生日举办的宴会要照常进行，陛下要，要赶紧对百官下禁口令。还，还要宣布宴会过后，会分分区对城中百姓发放粮食以以示庆祝，这，这样百姓就就不会流动骚乱，只要他他们稳了，京城就稳了，大家才都稳了~~”
　　女御不禁失声啜泣。
　　我这么舍不得，我什么都不能做。
　　靠在荻宫怀里的凉子艰难地回转过头，看见女御，漾起苍白而漂亮的笑，一双眼睛完了起来，抿出了一流漂亮的晶光，那笑意并非灿烂而是温暖，无限包容的善良的温暖：“母，母亲，您来了，不不要难过，我和荻宫给你，给你准备了很棒的礼物哦。”她稍昂起头，眸光缓慢的上移，定格在荻宫的脸上。荻宫平静地令人惊讶，整个人幽深如死海，沉静如死亡，他用一只手温柔地托住凉子，另一只手拿出一卷黄色的画册。
　　女御颤抖地拿过来，那是荻宫在吹上御所险些跌落在地的东西。轻轻地打开，女御的呼吸立刻停止。
　　是姐姐，是真正的“藤原良子”，画面上一幅幅，或动或静，或抱儿或牵郎，或正装俨然，或妩媚宜人~~，大颗大颗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虽然没有文字，可是女御知道，姐姐原谅了自己，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生活重心。
　　嵯峨天皇悲喜交加，及时时光倒回，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不管对于无辜的人游多少内疚。
　　凉子奋力抓住女御和天皇的手，把它们叠在荻宫的手上：“和解吧，明明知道幸福的路是哪一条为什么一定要走其他的路呢？明明可以有未来，为什么一定要恋栈过去呢？和解吧，嗯？
　　即使是嵯峨天皇也掌不住泪如雨下，三人只能拼命点头。荻宫心疼地说：“休息会吧，别说太多了。”
　　凉子歉疚地说：“荻宫，我等不到樱花开，不能陪你去看了。”
　　荻宫收紧双臂，急迫地说：“能的，能的，再过些日子就能看到了，吉野樱，八重樱，等到夜里，灯笼把樱映得好像粉色流利一样，凉子，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一株绯夜樱啊。”
　　原本爱着恨着怕着怨着的皇太子，冲破了所有的阻挠，冲破了生死的界限，冲破了难以言说的隔阂和自己这颗已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喃喃地说江南的烟柳，大漠的黄沙，苗疆的舞蹈，京城的繁华，那样淡淡地讲着。情障如何？荣华如何？眼中见的看的全是笑意嫣然。这一笑，连天上的彤云都醉了呵，她在怀里抱着自己用尽力气绽放的笑是自己一生见过得最美的梦啊。
　　嵯峨天皇不忍再看，轻轻地拉了一下女御的衣袖，女御担心地盯着他，看到再三的点头示意后，终于掩面奔了出去，嵯峨抱住她，叹息地说：“他不会有事的，真爱一个人，是会为她坚强的。”看着女御红红得眼睛，微笑道：“因为，我一直爱着。”
　　凉子死死地抓住荻宫的手：“你，你要是真真爱我，答，答应我不要封，封闭自己，要，要我知道，我们的爱存，存在的有意义，而不，不是造成你生生命的荒芜。答应我，活下去，哪怕，哪怕是生不如死也好，也，也要活下去。”
　　荻宫死一般的沉默。
　　凉子切切地望着他，终于叹了口气，准备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下一秒，又被更紧的握住：“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不进犯中原，不封闭自己，好好活下去，我都答应你。”
　　凉子埋下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毁约哦。”
　　荻宫愕然低头，只见黛玉笑得像个狐狸，在顽皮地眨眼睛。是倾尽了繁华艳尽了红尘的美丽，哪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