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侬侬

62、第 62 章

　　要是让嵯峨天皇一朝前期的嫔妃们评选后宫最大的“狐狸精”，那么高票当选稳居首位的既不是良子女御，也不是美奈子更衣，而是——吹上御所。十天里倒有八天，天皇是独眠在此的。
　　黛玉一身暗红色夜行衣，如同爬墙虎一般攀在这被无数佳丽切齿痛恨的吹上御所同样红色的“肌肤”上。雪刚刚停，天际依然是彤云低锁，竟给整个宫室都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自诩为雅贼的皇太子妃粗鲁地用手在窗纸上戳出一个小洞，一股可疑得浓郁熏香夺鼻而来，黛玉仔细嗅了嗅，不屑地甩头，这种“低级”春药，居然想来迷昏自己，真是台看不起人。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兴致勃勃地欣赏起活春宫来。
　　铜炉精煅炭火正熊熊燃烧，澄清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满地皆散乱着轻软锦绣衾褥，二十四扇鲛纱帷帐亦撕毁了三五，堆叠如山的玄黑捻金龙纹缎被中纠缠着在情天欲海难舍难分的——良子女御和嵯峨天皇，仿佛要把这二十年所有欠下的全弥补回来，他们好像两只相依为命热烈而绝望的小兽，彼此索取，相互取暖，甚至嘶咬。
　　黛玉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一会，终于良心发现地移开了目光，好心地撕下一角衣服把戳开的洞又糊上，暗地想：“你们亲热归亲热，可别又制造出一个小皇子啊，否则昊宫就太尴尬了，嘿，真想看看明天神官撞见这幅景象时的表情，呵呵。”
　　日升月落，不管人们如何个怀鬼胎，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宣告终结，旭日重新君临大地。
　　常御宫。
　　晴子看着被日光映的分外妖娆的雪地，转向坐立不安的美奈子，也妖娆得笑了起来。“真正让人活不下去的，从来就不是刻骨铭心的恨，而是纠缠不休的爱，哈哈，公公和儿媳□□，我看天皇怎么去堵这天下悠悠众口，还怎么好意思继续称皇，我看那高贵的皇太子妃怎么保持她的冰清玉洁，我看那‘堪为国母表率’的女御怎么继续一躲了之，我看那痴情的皇太子怎么面对最爱的女人和自己父亲苟且的事实。呵呵呵，美奈子，这整个天下，就要是昊宫的了，就要是你的了，就要是我的了，现在，咱们一起到吹上御所看好戏吧。”
　　不等美奈子回答，晴子已经兴奋地拉开门奔了出去。突然，她激烈的脚步声停住，这种有极动一下子变成极静的诡异让美奈子心神一跳，从晴子僵直的身体后面越过，定神一看，瞬间石化。
　　居然是本该在天皇怀中沉睡不醒的蟾宫凉子皇太子妃。
　　她眸子漆黑如古玄凌日，又如用纯净墨冰雕刻一般，清冷而明净。这双眼睛给美奈子的震撼如此之深，以至于她连太子妃自若的神情和肃整的朝服都没有看到，就已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晴子脸孔刹蓝刹白，突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喊：“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天皇呢？天皇呢？”
　　美奈子挣扎着想要捂住她的嘴，这在这时，一只白羽暗箭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电光火石地向美奈子扑来，一时不能反应的美奈子眼睁睁地看着箭由屋檐角落射出，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迅速地没入飞扑过来挡在自己身上的人胸口，氤氲出一滩血迹。那个人扬起苍白的脸冲自己诡异地笑了一下，居然，居然是——蟾宫凉子皇太子妃。美奈子胸口一阵窒息，昏厥过去，天皇陛下啊，这究竟是怎么了？
　　此时吹上御所，气氛凝滞得风都透不进来，媚香已经消散，唤醒了原有的淡薄墨香。当着以神官为首的众大臣的面，嵯峨天皇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盖在仍在昏睡的女御身上，脸上是不容错认的心疼与自责。随即回头，眉宇间浮现出罕见的冷峭血腥，“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朕，这么赶集似的跑到吹上寝宫里来，意欲何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