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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王绛一手驻杖,一手捧盒。随着八方旌旗中的血色越沁越多,那个看上去就很沉的盒子悬停在了秦泱的灵柩上。
      口袋里的黑色串珠突然变得烫手。趁人不注意,我把它小心的握在手里——回去之后,我将秦泱的棉裙中央的黑珠子拆下来了,就揣在兜里。
      耳边噌地传来剑鸣,那青年人似有所感的往这边看了眼。吓得我差点把珠子扔出去。
      与我心中惊惧共生的,还有手中越来越亮的光芒,我一只手已经捂不住了。关键时刻,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我指缝的间隙。太婆浑暗的眼波似乎洞悉一切。
      “不要对她说谎,她总是能拆穿。”近在耳畔的呢喃,让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猛地转头去看,秦泱的灵柩已经离开地面,上升到离地一尺多的高度。悬浮在她上方的黑盒已经快够到正脊的檩条了。
      盘坐在八方的来客,有好几人脸色通红,腿已经离开地面。好似被什么牵引,拉扯起来的。
      唯三留在原地的,除了两个白发的老翁,还有一个就是守在正南位的年轻人。
      不知是否受力不均的关系,浮在半空中的悬棺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短暂地停留后,兀地压了下来。圈内的八方来客来不及躲避的,都吃了一嘴的积灰。
      旌旗上的文字暗淡下来,血色的圆圈从中间截断,流淌的液体有如死水一般凝结。
      形容狼狈的来客从地上爬起,急切地围拢到黑盒周围。急哄哄的语气倒是比原先鼻孔朝天的样子多了几分人气。
      “灵值多少,属性如何?”他们显得比主人家更焦心。
      “秦家人的灵值向来不错,属性多为风,雷。他们休戚相关。”背剑的青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立在我身边。他可能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顺便给我答疑了。但我显然比他预估的更加没有常识。
      “灵本身是具有属性的。而隶属于一支血脉的灵,属性大多相同或者相辅。也只有属性相同的灵之间才能相互转移。”秦妮确实比我知道的多。听了她的解释我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们是什么属性的?”我突然有点好奇。既然我与秦妮的灵都能通过集灵盒转移给秦泱,那我们三人的灵属性自然也是相同的。
      问话的间隙,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青年就迅速放开了手。
      “是雷。”秦妮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听她语气,这属性的灵似乎是很不错的。
      是么?我身边人眼中的诧异告诉我,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王绛被人群围在中央,似乎宣布了秦泱灵的属性。结果有人欢呼,有人垂头丧气的离开。还有脾气火爆的直接跳到太婆面前指责,“你肯定早就知道灵性了,偏生不说,让我们白忙活一场!”他是方才守西北位的,现在灰头土脸有点狼狈。
      太婆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闭目调息。看到来人,她倒是难得有了个笑模样,“秦家人非雷既风,你这个属火的无论如何都捞不到边。我老婆子谢你护灵了。”
      叫钟二的大汉嘿嘿笑了两声,左右瞅瞅我和秦妮,笑得有点贼兮兮的,“秦老太你家孙女个顶个的漂亮,指一个给我做媳妇怎么样?到时候属风,雷的娃娃给你们家,属火的就跟我姓……”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踹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旁边衣着单薄的青年,倒是没想到高人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个看上去脾气火爆的大汉竟也不生气,他受了青年一脚,只是笑呵呵地掸了掸大腿上的痕迹,就迈着大步走了。
      “钟魁,下次遇上了倒是可以叫声钟二哥。”太婆的声音有点轻。我和秦妮相看一眼,都轻声应了。
      现在留在厅堂里的,都是雷灵属性的人了。
      按照秦妮所说的,同一支血脉的灵属性大多相同或相辅。那反过来说,是不是也成立呢?——拥有同属性或者相辅属性灵的人,都存在或近或远的亲戚关系。
      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问出了口。
      “不是。”为我解答的还是白皮青年,他回答得很简短,并且一点也没有继续深入下去的意思。
      估计是嫌我聒噪了吧。我缩缩脖子,不再开口。

      夜里的风透着丝丝凉意,太婆身体不济避到次间去休息。我与秦妮一人一边搀扶着她。
      “有秦妮陪我就好了。”老太太闭着眼,话音掩不住的疲惫。我顺势脱了手,就看到太婆将身体全部的重量倚靠在秦妮身上。秦妮挺直了脊背,眼里的光芒愈发明亮。
      “么么你招待一下咯。”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她笑着跟我说。

      于是立在廊下吹风的就只剩下我同那个白皮的青年了。灵堂里的欢笑声传来,衬托得我同他所在的一亩三分地越加尴尬。
      “秦泱的灵会被他们瓜分么?”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白皮也是最后留下的人,所以我的话其实是将他也囊括在内了。
      闻言,白皮青年的反应倒很淡定,他的语调也与之前无异,“活人抽灵是可以全部转移的,而死人出灵却只能转移部分。留在身体里的灵会随着身体的消亡,重新游离在天地中。等待再次被人所吸纳。”
      所以那些灵属性同样为雷的,相比之前能享受到更多的资源。
      我会意地点点头。厅堂里声音渐小,访客鱼贯而出;原本被围在中间的王绛不知去了哪里;那只黝黑的木盒被随意地搁置在一边,身边过往匆匆,竟是无人驻足。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垂涎盒子里的东西?”耳边轻声的呢喃有如实质。似诱哄,又似催促。
      我突然有些惶恐。好奇心与理智在脑中激烈挣扎,我害怕听到一些答案,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应该有知情权。”白皮青年人突然地出声打断了我内心的挣扎。我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黑漆漆的眼。
      “灵转移的条件,除了同属性之外,还有一项至关重要的。”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的脑袋里不期然地浮现出秦泱笑若春花的脸,一会又变成了秦妮骄傲的背影。
      “血缘!同血脉之间,属性相同的灵才能有效转移。”青年的声音有些落寞,又有些悲凉。我的心不可避免地往下沉。

      夜凉如水,寒蝉悲鸣。灵堂里剩下的来客已经不多,均是与本家私交甚笃,预备留到天明给秦泱送丧的;青衣笑面人又与老宅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就站在阴影里窃窃私语;身边的青年说完那番话就陷入了沉默,我们之间相互不打搅,吹着夜风,平复内心的焦躁不安。
      “秦泱死得很惨。”不知过了多久,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之后,头顶淡淡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微响。
      “因为那些青鬼么?”我还记得那个从秦泱房间出来,穿着狭窄丧鞋的青衣笑面人。秦妮管他叫“青鬼”。
      “他们是家鬼,有点年份的老宅子里都有。当家中有人外出横死,怨气集聚,他们就会登堂入室给主家提个醒。”
      “……秦泱是死在老宅里的。”我找出他话里的漏洞。
      “是么”对于我的质疑,他却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了。灵堂微弱的烛火为他镀上了一层浅色的辉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知道秦泱具体是哪天死的么?”
      我张口就想告诉他,是两天前的午夜。可是,真的是那天么?我无端想起了接连骚扰了我一个星期的女使令。
      秦泱在她死前一个星期就已经给我报丧了。
      “她……”我有点艰涩,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我就站在迷雾的中央,看不到出路。
      “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么?”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好好聊聊。作为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
      他这才转身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考虑。未久,轻声报了串号码。
      189开头,11位。
      我连忙拉扒出我的山寨板砖把它收录进去。轮到联系人姓名,我又踌躇了。他也看到了,终于报上了他的芳名,“葛弘。”
      我输完资料,犹豫了一会也报上我的大名,“我叫秦么么。”
      “我知道。”厅堂有人出门了,半开的门扇将屋子里的灯光倾泄,我终于得以看清面前人的轮廓了。
      他有一个弧线流畅的下巴。挺好看的。
      “漫游费比较贵,你还是发我微信吧。”我们解散的时候,他这么跟我说。

      乙未年七月初十,我认识了一个圈子里的人,他叫葛弘,应该是个很会居家过日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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