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颓废的橙子

6、水月庵

　　“陪我去个地方。”似不经意般的开口，看也未看阿云一眼，只是紧盯着手中的书本，‘阿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知道了。”习以为常的回答阿云也没有在意，如同明日一样专心研习着手中的医书，“明日。”
　　“何事？”
　　“不，没什么。”
　　“可是有要事不能去，那我便让易山……”语气明明毫不在意，可那握着书的手却暴露了主人的情绪，‘也好，也好。’
　　“不是那件事，我会陪你去的。”阿云叹气起身，“我出去写封信给师傅，对了，听说四方城的小集市挺热闹的，明日就顺便去瞧一眼吧。”
　　“当然好。”明日抬眸看向正走出房门的少女回道，“一切你决定便好。”
　　“公子，您和小姐可真是腻的慌。”小希端着茶进来，易山默默跟在身后。
　　“哦？”
　　“小希看啊，您和小姐就像那老夫老妻似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对小夫妻呢，昨日来客栈的时候那掌柜的都误会了。”
　　“果然如阿云所说啊。”
　　“啊，什么？”
　　“小希真是唠叨的很。”
　　“小姐真是，我这就去找她。”
　　小希送完茶便风风火火的冲向自家小姐的房间，指不定又是一阵唠叨，思及此明日放声大笑，“这小希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易山啊，你可要辛苦了。”
　　“爷，您就别打趣我。”
　　“怎么，又改回爷在这个称呼了，平日里不总是公子吗？”
　　“爷啊，放过易山吧，我这不是看着她总是公子小姐的也就不知不觉的改了称呼吗。”

　　总算是被小希念叨完的阿云终于坐定在书桌前，提笔停顿了一下便行云流水般的写了一封信，写完放下笔再次阅览了一番方才唤来小希。
　　“小希，这封信寄回山上，切莫让明日知晓。”
　　“是，小希明白了。”
　　“你可别抵不住易山的美色说出去了。”
　　“小姐！”
　　“嗯？”
　　“死大山哪有什么美色可言。”
　　“可不是，”阿云痞痞的笑了，“可谁让你看中了呢。”
　　“我，不和您说了，小希退下了。”

　　“水月庵。”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男音略低沉，女音略清脆。
　　“我们要进去吗，明日。”看出明日的犹豫阿云略低头轻声询问。
　　“阿云，我母亲在这里。”
　　阿云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明日略带压抑的话语。
　　“我，不知道她见了我这个摸样会……”
　　阿云走至明日的面前蹲下，双手轻轻放在明日的膝上，仰着头笑着看着明日，“会怎样，被明日的花容月貌所吓到？”
　　“你真是，”明日无奈的笑了再度看向水月庵，“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惦记这个天生残废，不知生死的孩子。”
　　“明日，”不似刚刚轻松的语气阿云的语音低沉仿若警告一般，“不会的，母亲，不会的。”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阿云嘴角的笑意依然消失无踪。
　　突然手上被另一只手所覆盖，“算是我说错话了可好，现下该同我一起进去了吧。”明日笑着道歉，这双腿何止是自己心中的痛，更是师傅和阿云心中不可触及的伤痕，自己怎生能忘了呢，再者，怕是母亲一词让阿云想到自己的身世了吧，阿云，何时你才能好好告诉我那几年你下山发生了什么。
　　“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嗯，好。”阿云停下脚步在明日身旁站定，明日轻抚长箫后开始吹奏，阿云静静的听着，陪着，现在的明日想必就如同当日自己来到母亲的坟前一般吧。
　　只见长廊底端走来一妇人，素色装扮，未施粉黛，就这么缓缓走来。
　　‘好悲切的箫声啊，’妇人停下脚步心想，‘不知是谁在吹箫。’思及此妇人向着箫声的方向走去。
　　见有人过来阿云抬眸，“我，还是避开吧。”
　　明日未有回应依旧吹奏长箫，阿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很。
　　妇人已走到附近停下脚步打量了两人一番略有所动，恰是此时明日一曲已终回眸望去，妇人大惊急急的走向前。
　　“对不起，扰了居士的清修。”
　　“是我扰了公子的雅兴，水月庵地处偏僻不知公子怎么会到此。”
　　“哦，晚辈游山玩水见到水月庵清静幽雅，所以在此赏景弄箫。”
　　“恕我直言既然是赏景，公子的箫声怎么充满了哀怨悲切。”
　　“呵，见笑了，”明日有些局促的笑了，“原来居士精通音律，晚辈再次横箫自娱，真是班门弄斧，羞愧，羞愧。”
　　“你太过谦了，看公子不过二十多岁，在音律上又有造诣，实属罕见，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师承何人，府上在哪里？”
　　“晚辈……姓欧名阳。”
　　妇人思索着什么转了头。
　　“居士为何伤感起来？是因为晚辈的姓名吗？”阿云握住明日的手感到微微颤动，是啊，他怎会如同面色一般平静。
　　“失礼了。”
　　“没关系，可是居士您……”
　　“欧公子，你我也算是有缘，不知道公子用过膳没有，如果还没有不妨一起到庵里简单用个素斋。”
　　“晚辈不敢坏了女庵的规矩，不宜进入，居士的盛情心领了，改日有空，再来造访居士。”
　　“欢迎之至。”
　　顺着明日的心意阿云缓缓推着明日离开，直视向前当做不知明日屡次回头相望。
　　“儿啊，你在哪里，”妇人边走边喃喃自语，“姓欧名阳，不良于行，二十多岁，会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认我，莫非，他恨我？”

　　“不是说要去集市吗？”
　　“想来这会那里过于热闹，麻烦的很，所以想着先回去可好。”
　　“可我现下不想回去。”
　　“这……那想去哪里？”
　　“听说阿云你早就把这四方城的好去处都打听好了。”
　　“小希那碎嘴的丫头。”
　　“怎么，不带我去瞧瞧。”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来阿云还不太乐意啊。”明日微扬嘴角，抬手抚过一缕青丝，“可是嫌弃明日累赘害的阿云不能玩的尽兴。”
　　“怎会，怎会。”阿云怯怯的回道，‘我若是不答应你岂不是又要生气，上回运气好你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现如今我哪里敢惹你啊，就怕你旧账新账一起算。’
　　‘阿云，机会我给了，时间我也给了，是你不离开的，阿云，我不会再给你退路了，不管你是躲着我也好避着我也罢，我欧阳明日绝不放手。’扬起自信的笑容奴役着阿云到这到那的，倒是把着四方城好好的逛了一遭。

　　“这天都快黑了，小姐和公子怎么还不回来，你不是说是去水月庵见公子的母亲了吗？”
　　“是去见夫人了，公子和夫人相认总是要些时间的。”
　　客栈内被留下的二人百无聊赖的埋怨着，不知自个的主子到底在哪里。

　　“这菜味道很是不错，尝尝。”阿云殷勤的将菜夹入明日碗中。
　　“阿云，我倒是不知道你这布菜的本事也很不错。”
　　“哈哈，哈哈，”阿云干笑着，“哪里，哪里。”
　　“怎么往日里也不见你有这么干过呢。”
　　‘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这位大爷……’
　　“莫不是在说我什么不是？”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啊，对了，这鸡肉嫩滑，尝尝。”
　　“说来，阿云，最近怎么不见你翻看诗经，倒是翻找医书。”
　　阿云手微微一抖强装镇定，“诗经都看了几遍了便没再翻看。”
　　“是吗，我可还记得阿云最喜欢的那一句，”明日直视阿云的双眸缓缓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是吗，”阿云打断明日的话，“快些用膳吧，不然该凉了，对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用完膳快快回去，不然小希他们该着急了。”阿云转移着话题，‘明日，若是你说出后一句，这好不容易才安分的心可就收不回来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看着明显躲避的阿云明日不悦的皱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顺着阿云的意思用膳，只是一路的冷脸让阿云实在莫名其妙，‘这，我又是哪里做错了。’

　　“小姐，这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公子回来了又是一张冷脸。”
　　“我怎么知道啊。”
　　“小姐，你可真是。”
　　“好了好了，哪里来的废话，小姐我累了一天了，你让我歇息歇息吧。”

　　“易山，我并未与母亲相认，日后见到不要说漏了嘴。”
　　“公子！”
　　“好了，下去吧。”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