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人空瘦》一捻红

38、撕开的面具

　　“皇上。”小浩子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皇上。俊美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这么明显的忧伤，将当年的事情审问清楚之后，皇上就一直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仿佛完全不知疲倦。

　　龙夜轩静坐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对于纳兰若鸢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自私善妒的人，才一次又一次地排斥她的靠近。当初是将她当做棋子，后来则是为了纳兰晗烟，可现在却突然发现他原来的想法都是错的，这让他如何自处？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头一次，他有了迷茫的感觉。

　　沉默了良久，他吩咐道：“起驾，去慈安宫，朕该去向太后请安了。”

　　到了慈安宫，最近刚纳入宫的雪婕妤也在，见到他来笑着行礼想要迎上来，却在他冰冷的注视之下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皇上来了，正好雪婕妤正在陪哀家说话呢，这宫里也就这丫头最懂孝心了，皇上也一起过来吧。”太后很是高兴的样子。

　　雪婕妤一听太后的话，振奋精神就要靠过来，却被龙夜轩甩开。

　　“母后，朕有些事想和你说。”

　　见到他难得严肃的样子，太后一愣，继而笑开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朕只想和母后一个人说，其他人全部退下。”声音不大，却吓得满殿的人都打了个寒战，不敢多话，连忙退了出去。

　　“皇上今天是怎么了，架子这么大？”太后此时的声音已经没有刚开始的亲切了，带着生硬的语气。

　　“朕今天查到了一些事，特地来向母后证实。”

　　“什么事啊，竟然劳皇上动这么大的气？”太后不以为然，缓缓端起桌上的雨前龙井。

　　“今天朕找了当初在皇后禁足时候伺候的人，严刑逼供之下，问出了一些事情，不知母后有没有映像。”

　　端起茶杯的手微顿，然后又放回了桌上：“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查起这种事了？再说了，就算有什么哀家又会有什么映像呢？”

　　“母后有何必装糊涂，你明知道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儿臣又怎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前来请教？”都到现在了，没想到母后还是不肯说。

　　“是又如何？”太后看着他眼中满是漠然：“哀家本以为皇上已经知道怎么为人君主了，可没想到还是这样一碰到女人的事情就这样失了分寸。”为了纳兰晗烟是如此，为了纳兰若鸢也是如此。

　　“朕当然知道如何为人君，但母后这样的行动似乎是忘了如何为人母了吧。”身为一个母亲，却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媳，离间自己儿子的婚姻。看着眼前容颜依旧的人，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

　　“正是因为哀家明白如何为人母才会这样做。”太后气极，自己一心为了他谋划，到头来竟然被自己的儿子这样指责：“哀家怎么能看着自己儿子被一个女人迷得昏了头？皇帝，女人你可以宠但绝不能专宠。你当初为了她连个侍妾都没有，甚至可以为了她违抗你父皇的旨意，鸢儿之于你只怕早就超出了棋子的分量了。的确，哀家也喜欢这个孩子，可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日后要为君的人，怎么能被一个女子牵绊？”

　　太后的话恍若一块巨石，猛然投入他本就微微泛起涟漪的心湖中，引起巨大回响。

　　正如她所说，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纳兰若鸢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就不同以往了，而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皇儿，哀家都是为了你好啊。”太后的脸上满是哀痛。

　　虽然看到的是这样，可龙夜轩知道并非完全如此：“究竟是为了儿臣还是为了母后自己，母后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的声音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眼眸也变得犀利了。

　　“父皇的死因，廉亲王府当初的意外，甚至是纳兰晗烟与朕的相识，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必母后是最清楚不过的
　　吧。”不查还不知道，原来当初父皇与母后还有廉亲王妃楼心月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除了为儿臣的谋划，更多的应该是母后你的嫉妒心吧。”

　　“你都知道了？”太后的面色顿时惨白，这些事，明明不可能让人知道的。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光啊，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椅子上。

　　当初她为了对付楼心月，做了太多的恶事，有些事她现在都感到清晰地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子查出来，这样鲜明地摊开，将她丑陋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记忆里最可亲的母后，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竟是这样的嘴脸，当真是让人寒心。他不是恨她这样心狠，毕竟在这宫中不心狠是根本无法存活下来的，可她却为了一己私心连自己的儿子都作为报复的工具：“母后这样操劳，想必也很累了，后宫的事就不必费心了，儿臣相信皇后一定会打理妥当的，母后还是呆在慈安宫中养老吧。”

　　“你要将哀家困在慈安宫？就为了纳兰若鸢？”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究竟是为了什么相信母后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明白的。”以前她插手他的私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往日里美好的母后早就被这权利的欲望彻底熏黑了。

　　也是时候让她清醒一番了，龙夜轩转身离开，直至消失在门口都没有回头望上一眼。

　　殿中只余太后一趴在椅子上，面容几乎扭曲起来，真好，看她生的好儿子，她当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