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共揽西窗月》躲在文字背后嬉戏

40、第四十章

　　晨光照进屋子时，闵柔悠悠醒来，她一如既往欠身而起，可是刚抬起一半她又缩回床上。
　　明媚的晨光中，她看见自己身无寸缕，她下意识地往枕头下摸去，她贴身的小衣通常都会压在枕头底下。前后左右都摸遍了，她的贴身衣物却没有踪迹。
　　闵柔有些心慌，她裹紧被子探起身，终于在床底看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而散乱丢在地上的除了自己的衣裙，还有纪元杰的里里外外的衣裳。要想捡到自己的衣服须得从元杰身上跨过去，她看着自己光裸的身子，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闵柔转头看看乱成一堆的床榻，再看看枕边仍在酣睡的男子，她混沌地回想起昨夜的情形。
　　昨夜的她好像变成个放浪形骸的女子，仿佛做了许多出格的事，说了许多羞人的话。
　　常人所说的酒后乱性大概就是她昨夜那个样子吧！她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身子一动，被子就滑落下去，露出雪白的肩头，闵柔慌忙伸手扯住。
　　睡着的元杰恰在这时翻了个身，一条被子大半幅叫他占去 ，剩余的那小小一片被角，歪歪斜斜地搭在闵柔身上，遮住了腿就遮不住身子，遮住了身子就露出双腿。闵柔又羞又急，慌里慌张地拉扯着被子，无奈被子都叫他死死压在身下，她努力半天也是枉费。
　　她这些羞人答答的举动都落在装睡的元杰眼里，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甜蜜。见她实在着急，元杰侧过身把她卷进被子里，含笑问道：“这么早就醒了？”
　　闵柔一下慌了神，整个身子蜷缩起来，转身躲进床角。
　　元杰不紧不慢地道：“我昨晚不就告诉过你....你转过身去，背后的风光更加美妙......”
　　那暧昧的语气，仿佛回味悠长、意犹未尽。
　　他还想再说什么，闵柔已经娇嗔着转回身来，着急地去捂他的嘴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露骨的话来。他就势抱住她，宠溺地道：“你这个会害羞的小妖精......”
　　她嘤咛一声，埋在他胸前的脸再也不敢抬起......

　　大大小小的宴席，言小雨操办过许多，什么文会宴、烧尾宴没有她撑不下来的。不同的席面要配不同的菜式或酒水，这方面她颇有心得，也经验老道。但是操办婚礼，而且是一场必须豪华完满的婚礼，她倒真的是生平第一次，实在没什么经验可借鉴。
　　她当初凭着一股助人为乐的豪情接手这桩差事时并未料到这是一件何其复杂、何其繁琐的事。她还记得纪元杰的交代，钱不是问题，人力也不是问题，婚礼一定要豪华气派，普天之下新娘子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普天之下新娘子没有的她也务必要弄来。
　　什么是该有的？什么又是没有的？言小雨深觉这是个问题。她当初与庄文的婚礼实在再普通不过，她不知道自己以那样的标准来安排这场婚礼能否令两位准新人满意。
　　言小雨冥思苦想了许久仍没个决断，她生怕自己第一次操持婚礼就失了水准和新人的欢心，辜负了九爷的信任，没奈何之下她决定亲自来问问这对准新人究竟想要个怎样的婚礼才合他们的心意。
　　她提了一盒自己新制的荷叶饼一路冥思苦想，一路迈进水心轩的大门。一进门就看见了如诗如画的一幕。
　　红漆冰裂纹的大窗下，一对璧人并肩而立，男的长身玉立，女的窈窕轻盈，正是叫她无限苦恼的两位准新人。
　　桌上铺了长长的一张宣纸，他与她各执一笔立于案前，脸上均是若有所思之状。
　　言小雨好奇地看了半响，不明白这是否他二人间的新鲜游戏。
　　其实，这正是二人用来打发时间的续字游戏。两人约定，此句子之尾字就是彼句子之首字。落笔之前，纪元杰手把手教闵柔掷色子，以点数决定谁先谁后。
　　色子落在桌上，闵柔的是六点，纪元杰的是四点。按大小来算，闵柔喜得优先权，她一歪头瞥见屏风边的瓶子里插着的白莲花，那些从水天一色居带回来的美丽花朵给了她启示。闵柔抿着唇提笔在宣纸上写下第一个句子——“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按照约定，纪元杰续接诗句的第一个字须得是个鲜字，他含笑不语，略一思索提笔续写：“鲜洁凌纨素，纷糅下枝条。”
　　闵柔低头续写：“条绿似垂缨，离筵日照轻。”
　　她才写罢，纪元杰即刻落笔：“轻飞传彩胜，天上奉薰歌。”
　　闵柔不甘心被他这样轻易超越，轻咬朱唇续写：“歌钟对明月，不减旧游时。”
　　两人你一句我一行地往复写了十数句。接到一个丹字开头的诗句时，闵柔一时词穷，她心慌地以笔扣唇，蹙眉而思，生怕会输给他。
　　言小雨旁观这半日渐渐瞧出些门道，她觉得两人这方法比之她同她夫君的划拳拼酒实在是风雅得很，不由笑道：“原来这也是二位的闺中之乐？”
　　闻言，窗下的两人一起掉转头来。
　　他们彼此靠得极近，仿若有天意一般，她左转的脸颊对上了他右转的脸庞，他的唇掠过她的眼。这不经意间的亲近接触，红了闵柔的脸，纪元杰亦觉得心中一跳。
　　看见二人这般摸样，言小雨笑的更是欢快：“看吧——看吧——呵呵呵....我说什么来着，二位真正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啊，嘻嘻嘻....倒是我搅了两位的好兴致吧？”
　　闵柔羞不过，丢下笔跑到屏风后藏起来。
　　元杰抿唇道：“她昨日还提到你呢，你倒是心有灵犀，今日自己就来了。”
　　言小雨举了举手里的小食盒：“我来给姑娘送荷叶饼子，九爷要尝一个吗？”
　　“你们先请自便，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言小雨欠身施礼，目送他出去。她转过头对着屏风笑道:“姑娘这是在恼我吗？避着不见小雨？”
　　闵柔躲在屏风之后小声说：“姐姐先答应不再取笑柔儿，我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