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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牡丹便这样在放鹤园里失了踪迹。
      跟回来的元儿在许久之后才敢透露一些细枝末节。众人也算领教了元杰的手段。正所谓杀鸡儆猴,燕如春心虚之余到底是老实了许多。
      为着这件事,不久,元杰养了一笼信鸽。他交代小丫和小彩,但凡他不在放鹤园时,只要有事便放了这信鸽出来通风报信。
      其实多数时候,倒是元杰自己在侍弄这些信鸽。每逢他外出或是琐事缠身不能见面时,他便放出鸽子;有时给闵柔捎去只言片语的问候,有时赠她几句柔情蜜意的情诗,或是传个小帖子邀她于某处相见。
      这样的方式渐渐成为二人间一桩闺阁乐趣。
      言小雨偶尔知道了两人间这番乐趣,也觉得风雅。她笑道:“九爷倒是聪明,知道用这法子来哄你高兴,他倒是在你身上下足了功夫呢。”
      闵柔面上虽装作淡然,心底却是暗自欢喜的。
      那信鸽共有四只。闵柔半开玩笑的给它们各取了名字。浑身雪白的唤作“雪团”,灰毛凤头的唤作“凤翎”,雨点花头白条的唤作“多宝”,深红雨白条的唤作“吉祥”。
      隔三差五的,这些小生灵就会突如其来的落到闵柔面前。
      它们捎来的纸条,闵柔也从最初的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到之后的无比期待。
      若是元杰不在身边,隔了两日也不见鸽子来访,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满是急切不安。花也没心思去绣、笔杆子也握不稳,一双眼时不时的就往窗户外瞟。
      言小雨每每见到这般情形,总会开着玩笑道:“小丫、小彩你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去那院子里站着,几时看见鸽子飞来了就来回报姑娘一声,我瞧着她的脖子都快转歪了,眼睛也要望穿了呢。”
      言小雨这番话常常叫闵柔羞得掩了脸躲进内室不敢再出来。

      四只鸽子中,闵柔最喜欢的当数凤翎。
      这只鸽子不但机灵漂亮,而且十分吃苦耐劳。再远的路程,再坏的天气,它从未将主人交付的使命半途而废。偏偏这凤翎却多灾多难得很,某次它身负元杰重托飞回放鹤园时,却在途中险些命丧于顽童的弹弓之下。
      那一次它将养了半个多月才缓过来。
      凤翎的第二次遭遇厄运是在春末的一个黄昏,那时纪元杰不知何事外出已有三四日,闵柔每日都在窗前或是院子里等着鸽子捎来他的消息。
      那日,她正和言小雨坐在院里纳凉观花。
      凤翎扑棱棱越过院墙飞进院来,轻巧地落在花枝上。
      闵柔欣喜地站起身正想去捉,冷不防一只黄色野猫迅捷地从树丛里穿出来,叼了凤翎,三下两下就窜上墙角的紫薇树顶。
      闵柔急得大喊:“凤翎——凤翎——”
      言小雨捡了石头连追带打也未能救出凤翎,她不甘心地叫来护院家人搭了木梯攀上紫薇树顶,在树顶的枝叶间家人只看见几片凤翎掉下的羽毛,其余的并未找见什么。
      闵柔一心以为这小生灵必是凶多吉少,不由戚戚然了许久。

      四月末的一天,那只毛色最喜气的鸽子“吉祥”腿上绑着一条大红色的缎带轻巧地落在闵柔的绣架之上。闵柔看着这不同于以往的缎带有些诧异,待解下缎带展开来却看见上面几个蝇头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末尾一句,卿可愿否?顿时让闵柔心中柔肠百转,怔怔地发起呆来。
      彼时,正好言小雨来找她学习刺绣。
      小雨在厨艺上天分极高,毫不夸口地说这天下的食材只有你找不到的没有她做不成的。可在女红一事上她就不大拿得出手了。但她豪气得很,誓言扎破十指也要亲手给自己的夫君缝制一件像样的冬衣。她瞧着闵柔做给纪元杰的几件衣裳都很精致,二话不说就拜了闵柔做自己的针线师傅。
      言小雨低头和绢帕上的一片花瓣战斗了许久,终是绣的不尽如意,她愤愤地哼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比要她在一条鱼身上片出一朵花还要困难。她长长地伸个懒腰正想向闵柔诉苦,一抬头却看见她的针线师傅正拿着红彤彤一条缎带兀自发呆。
      言小雨觉得十分好奇,便探过头来:“咦,这个是九爷捎给你的红头绳吗?”言小雨不大识字,缎带上的字,她勉强认得一小半,实在读不明白这句子的意思:“九爷也真是的,这头绳上也需要写些酸诗句吗?闵姑娘,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闵柔一下回过神来,双颊不自觉地就羞红了,她支吾着不愿细说,还想将那条缎带藏进袖里。
      言小雨察言观色,深觉今日的缎带必定不同于平日的纸条。她眼珠一转,决定好好逗逗这个爱害羞的妹子。趁着闵柔不备她夺了缎带就跑,一面笑道:“今日这缎带必有蹊跷,你不肯告诉我,我自去找人问,还怕我弄不明白吗?”
      闵柔又羞又急追着她告饶:“好姐姐,你别让我着急,实在没有什么的。”
      见她这幅摸样,言小雨越发不肯罢休:“叫了姐姐也不行,你须得告诉我这意思才罢。”
      两人正闹得热闹,冷不防有人插话道:“你们这里倒自在得很,可知我们那位巴心巴肝的等着回信呢,这会见不到鸽子回去,简直就是坐立不安。吩咐我过来看看,到底是鸽子走失了还是佳人拒绝了,呵呵....我主子那一颗心只怕再多等等就要碎了呢。姑娘到底给个回复,也省了鸽子和小的劳累,也算救了我家九爷一命啊。”
      声落人至,走进门来的青年男子正是言小雨的夫君——庄文。
      闵柔听他言下之意已知他所为何来,羞得放开小雨转身避回屋里。
      言小雨举着缎带跑到夫君身边问道“庄郎,这上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庄文含笑道:“这意思简单得很,只要这位闵姑娘点个头。放鹤园立刻就要大办喜事啦。”
      闵柔尚未表态,言小雨已双掌一合,笑道:“哈哈...这下可好了,闵姑娘,我就将你带回清香小筑去,只当那里是你的娘家,九爷须得三媒六聘外加八抬大轿来娶亲,我才把你交给他。”
      庄文也随声附和:“如此说来,清香小筑也须得好好翻修一下才行呢。”
      言小雨兴高采烈地道:“很是很是,办喜事本就该将屋子弄得喜庆一些,漂亮一些的。”
      这夫妻二人说说笑笑间似乎就将这纪、闵二人的终生大事敲定了。

      当房中骤然安静下来,闵柔合衣靠在床头,她举起手里的缎带迎着窗外的光平整地展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卿可愿否”
      元杰的字一贯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志。哪怕写在这方寸之间亦保持着他一贯的风格。
      闵柔细细品咂着缎带上的句子,有种既期盼又惶恐、既欢喜又哀愁的滋味萦绕在心头。
      难道这就是一个待嫁女子的心境吗?
      居然是这般百回千转,这般难描难绘。
      她躺在床上辗转许久,无法再如平常那样安然午睡。百无聊赖间,闵柔起身走到窗边,想捞起被风吹落的窗纱,毫无预兆的就对上了帘后一张俊采飞扬的脸。他们靠得那样近,她甚至已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瑞脑香气息,感觉到他的呼吸直直撞在自己脸上。
      是元杰,他的眸子亮如昨夜的星辰,灼灼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看样子,他只怕已站了许久。
      闵柔的第一个反应是后退,每次直面他时,逃避似乎已成为她的习惯。
      未能挂起的窗纱垂落下来遮挡了彼此的视线。
      纪元杰一手撩开窗纱,一手撑着窗台一跃从窗口跳进房来。
      “他们说你都答应了,可我须得亲耳听见你的答复才能安心。”
      她明知他在说什么,却因害羞只装不懂:“答应什么?我...我不知道......”
      元杰追上来揽住她,神色有些慌乱:“他们在骗我?”
      她羞得双颊火热,急着要挣开他,拉拉扯扯间,那条藏在她衣袖里的红缎带掉落出来。元杰俯身拾起,眼底藏着笑意,专注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吟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卿可愿否?”
      听他亲口道来,闵柔顿时心如擂鼓,羞得掩面就逃。
      纪元杰抢上前双手钳住她的腰肢将她高高抱起在房里兴奋地旋转,朗声大笑着问:“卿可愿否?卿可愿否?卿可愿否?”
      那架势,仿佛闵柔不亲口答复他,他就要一直这样旋转下去。
      闵柔觉得头晕目眩,娇羞地伏在他肩上无力地轻语:“是......”
      得到她的亲口答复,元杰也觉得心中似有百般滋味,他把闵柔紧紧抱在怀里,颤抖着声音说:“谢谢你,柔儿!”
      闵柔轻轻合上双眼,听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细语;
      “婚礼所有的事项我都安排言小雨负责,你有什么都可以同她说。另外我要出去几日,云少有些事情着我去办,你放心,不过三五日就能回来,闵柔,好好的等着我……等着我来娶你!等着我成为伴你百年的夫君!”
      男人郑重地许下相约百年的誓言,闵柔心里微微一颤,一时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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