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双城 ...
-
叶子微此时是不知道此事的，她只是有些失望，很多失望，相当失望，在火车高级房间内，手托着下巴看沿途的风景，火车的时速并不快，她却恹恹的，没有平常的生气。
“小姐，你别闷闷不乐了，你看坐火车多好玩啊？”砚清自小在赵府长大，她来那年便跟了她，丝毫没有坐过火车的新奇，小脸上满是雀跃，叶子微也想如她少年不知愁滋味，这情字怎么写，她才堪堪知道一点，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是高级车厢，不过空间依旧不大，连厕所都是公用的，车厢内只有相对的两张床，床中间是柜子，她们带来的大皮箱子放在床下，床尾这块有一个小窗户，沿窗下来就是张小方桌，两条小凳子，她正坐在小凳子上托着下巴看着砚清。
不知砚清从哪里翻出来一袋白面粉“小姐，你要是无聊我们可以捏面团子，捏成一个个像样的形状，十分有趣。”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李曼唯实在不好推脱，闲来无事也能打发点时间，找点事做就不会那么想他了。
找了个容器和面，就听到有人敲门。
叶子微已经挽了袖子在和面，加一点点水，面粉立即变成糊状，在捏几下就成型了。
“大小姐。”砚清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不用那么拘谨，我是过来看看微微习不习惯的，好几天的路程就怕她不习惯。”进门看到叶子微一个人捏面都能乐在其中就松一口气了。
离家三年要回去面对那一烂摊子事，确实心累，不过她相信叶子微作为叶剑龙的女儿，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两姊妹久久不曾亲昵，这会儿一起捏面人倒也不错。
“姐姐你记得我小时候要面人的时候吗？”思绪随着手中的面粉纷飞追忆到那个时候年少无知，纯真可爱的幸福时光。
“记得，怎么不记得，你那会儿一定要，我还被母亲骂了一顿，可被骂惨呢？”回忆往昔，总是流露出温馨温存的目光。
两人脸上皆是淡淡的幸福的神色，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更加温和，火车现如今已经在江苏境内了。
陈萧陌站在船头，夕阳落在海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他眼底也同样闪现这波光粼粼，墨黑的眸子比海面还要深沉。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远处海天相接处一轮夕阳缓缓下沉，好似这大海有什么魔力硬生生把这温暖吸引住再也不拔。
“萧陌。”樱井千雪顿了一顿“你在想她？”
“你太聪明了，会吃苦头的。”不知何故何由，陈萧陌这么来了一句。
樱井千雪心一沉，面不改色“你不懂。”
“二嫂，好自为之，我不希望我们有一天会反目成仇。”他态度先摆在那里，暗示若有一日他也不会估计陈萧尧的面子。
樱井千雪握着栏杆的手收紧，她有使命，他亦然，现在双方利益不冲突，陈萧陌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不点破，都是心如明镜的人，何必？
“若是有一天，换成李曼唯是我，你怎么办？”她擅于射击，擅于爆破，擅于格斗，擅于化妆，更善于揣摩人的心理，这机智的反问却让陈萧陌陷入沉思。
“你对李曼唯，了解又有多少，知道她是天外天的交际花？知道她是赵寅成的女人？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她什么？她那些功夫手段不在我之下，你就没有丝毫起疑？”果然是擅于揣度人心思的女子，陈萧陌敛眉苦笑。
两厢无话，樱井千雪与陈萧陌，心里各自有着主意。
李曼唯，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赵寅成和樱井千雪两人都提醒他这一点，他对李曼唯知道的不多，仅仅是皮毛而已，他不知道她背后的的种种。
天边的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点余辉了，终于全部陷落在海里，越发深沉阴暗，天边的云乌黢黢的，零星几朵。
“雪儿，萧陌，用晚饭了。”陈萧尧站在甲板另一头出声唤。
眸目浅浅，又恢复到原先的疏离客气。
......
北京火车站。
为首的黑色福特车，后边排着好几辆军用卡车，带着好几排的士兵。
“司令，您已经等了一早上了，去车里休息一下吧。”孙立民在一旁劝道。
冬日的太阳并不猛烈，在天寒地冻的北京，叶剑龙站在车站外站了一上午，英姿勃发，时光的磨砺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温柔。
“无妨。”简单两个字回绝了孙立民的好意。
“呜～～～。”火车汽笛声响起，叶剑龙原本笔直的身子站的更挺，这已经是一早上的第十五次了。
叶子因与宋思玉只是吩咐宋府的人过来接车，丝毫没有意识到叶剑龙也过来了，叶子微与叶子因谈笑着从火车站走出来。
站定不动，叶子微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不远处的身影。
北京下了一层薄薄的雪，叶子微此刻的心境也像在雪水中浸过一样，冰冷刺骨，寒遍全身。
倒是叶剑龙先迎上来，嘴角嗫谀了几下“微微”带着颤抖的嗓音，不是军人的硬气，是一个年老父亲对女儿的期许。
这个女儿自小不在他身边，三五岁就送到了英国，十岁回国后住了两年，再辗转去了日本，十四岁却不得不因为娜娜重病回来。
自己于她，未尽责任，不谈教养。何况当初的不得已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在她看来是滔天大罪了吧。她恨他也好，对他不尊敬也好，都是无可奈何的，因果轮回，仅此而已。
只不过这女儿在三个女儿中最像他，性格像，连样貌也像，眉宇间带着兵戎之气，蔚然天成。三年不见，越发英姿勃发，容颜胜雪。
叶子微淡笑的容颜僵在嘴角，她无法原谅他，那个有负于母亲的男子。母亲死前对她浅浅的笑，仿佛用尽一生温柔“微微，不要恨他。”
她的性子，怎能不恨，怎会不恨？
不过现下，她看到那个银丝多过黑发的男子，站在那处，军装笔挺，尽力挺直有些弯的背，要撑起一片天。
眼角不由湿润了，她似乎忘了他会老，他会青丝变白发，一天一天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时的她一定是血缘天性作怪。
“爸爸”苍蝇声大的呢喃细语，避开他的眼神，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动容，不过叶剑龙还是听到了，心上蔓延过一阵温暖。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虽然是父亲，却不是她的父亲，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叶子微这个女儿，只能一个劲说着同样的话，重复又琐碎。
叶子微与叶剑龙在同一辆车内，车内一片沉寂，透着疏离冷漠，是不该属于亲人间的情感。
她一直打量着车外的风景，自己记忆中对这座城市没有多大的归属感，不是伦敦那样儿时的记忆满怀，也不是日本少女的绵长记忆，只是一个失去母亲又离开父亲的城市，这个城市带给她的现实残酷远比温馨温暖来的多，她怎么会爱？
“微微，你看这是你幼时常想吃的糖葫芦，现在成了一家铺子，都是老字号了。”
“那是你十岁那年回国第一次来做旗袍的店，那旗袍你很喜欢，天天嚷嚷着要穿。”
......
往事如烟，一点一点被这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提起，她有时候也在痴心妄想，是不是他也曾对她发自内心的疼爱。
与她一路，叶剑龙细细碎碎说着街上的一切，那是他每每经过都能想起的事。娇俏可爱的女孩儿，在他怀里撒娇，这天伦之乐却不复往年。
在心中重复无数次的画面，如今耳熟能详于当事人面前娓娓道来，他满心满怀的欢喜都写在脸上，无需她的回复，一个人也能乐在其中。
叶子微望着他沉浸其中的神色，心下不忍，却铁石心肠从嘴角流出几个字“不记得了。”清冷的嗓音，眼角无焦距却不看他。
这偌大的北京城，冰冷刺骨，冷如地窖，纵使有过温暖，她也不记得了。
恰到好处的打断似乎漫不经心，不过叙事者面色一僵，不再讲了，一桶水冷泠泠泼下，泼散他一地往昔繁华。
那些画面被瓢泼大雨冲的模糊不清，这就是现实吧。
一车沉默，一车冷寂。
尾随的车一直缓缓在后，直到停到一处军区大院的宅子前。
粉墙黛瓦，颇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在这灰砖黑檐的军区大院内尤其突兀。
秋风拂过，一地肃杀。
这院子还是那院子，人却不是那些人了。
叶子微信步走去，帮她拿行李的仆人换了一拨，竟然一个人都不认得了，呵。
“我记得这里有一颗大香樟？”冬天的院子满是颓败，没什么好景致，一眼就能看穿。站定在一处空旷的地面，看着地面上奄奄倒向一处的枯草兀然提问。
四十多岁的妇人，狭长的面容，不像是好说话的角色“回小姐的话，夫人夏日午休被树上的知了吵的睡不着，就令人砍了。”答话倒是安安分分。
遥想当年，母女三人在树荫下休憩，她吵闹着要母亲讲故事，那个温善的女子脑中总有数不尽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双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