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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染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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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大笑着抓住冷子玉的手腕,把他往屋里拖。
冷子玉想要呼救,目光正扫见方才的家丁从月亮门后往院里探头张望。那家丁的视线碰到冷子玉的目光,就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不会有人来的。不论何时,靠得住的都只有自己……
咬紧牙关,紧闭双唇,冷子玉无声地拼命挣扎,还是被武德拖进了屋子,按在了床上。
后背贴上床的刹那,冷子玉咬牙,奋力用膝盖抬腿朝武德□□顶去。□□是男人的要害。武德不得不向后退开身躲避。冷子玉借势,从靴子底拔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站稳身形,用匕首指住武德:“别过来!”
嘴里喝斥了一声,冷子玉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靴子是易啸天送的,这柄匕首也是易啸天给自己的。易啸天特意暗藏这样一把匕首让他防身,是早知他会遇到危险,让他有所防备?
武德不怕,反笑。一边笑,还一边走上前,将脖子顶到了刀刃儿上:“怎么?你这弹琴画画的小手,也想杀人?来啊!有本事就把老子杀了。哈哈哈……”说着伸出糙厚的大手,朝冷子玉持匕首的手上握去,“别怕,老子的技术不比易啸天差。保管你,欲仙欲……”
冷光一闪,冷子玉手腕一转,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开了武德的喉咙。
武德没有说完的句话,变成了含糊难辨的咕咕声,和痛苦的呜咽。他的眼睛死鱼般突了出来,呆滞地盯着冷子玉,似是直到死也不能相信,冷子玉竟然真的会动手杀他。
鲜血迸溅,在雪白的衣袍上绽放,染红了半身衣襟。冷子玉冷冷看着武德的尸体缓缓倒了下去。
“杀……杀人了!”藏在屋门外窥伺的家丁好像到此时才突然活了,大叫着跑了出去。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不久,云府的内人纷纷聚集了过来。
最先分人群挤进了屋子的是艳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想轻薄我。”
“那,你就把他杀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从赤峰教弃暗投明到我苍狼城的?就这么死在这里,以后还有谁敢来投靠我们?”
冷子玉淡淡看着艳儿:“弃暗投明?呵,他奸杀孩童,被逐出赤峰教,跑到这里来为虎作伥,也叫弃暗投明?原来,苍狼城所收容的,就是这种江湖败类。”
几句不冷不热的话,激得艳儿更怒:“就算他有千般不是,自有朝廷管着,有王法管着。轮不到你要他的命!哼,不愧是魔教出来的人,果然心狠手辣!”
朝廷?王法?冷子玉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带着冰霜的笑意,美得惊魂,却如一把刀划过艳儿的心口:“这么说,今日若是换做苏小姐被他轻薄,便不做反抗,以身饲虎了?”
“你!”艳儿一时气结,怒火更盛,“我看你是易啸天派来杀人灭口的吧?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清白人,巴不得被他……”
“艳儿!”云逸踏进房门,喝止了艳儿,看了看地上的尸身,犹疑着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望着云逸脸上的无奈和迟疑,冷子玉笑了笑,扔下手里的匕首,将手背道身后:“人是我杀的。要将我扭送官府还是就地正法,都随你们。”
云逸长叹了一口气:“唉,艳儿,你先出去,叫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此事,稍后我自会向爹娘禀报。”
艳儿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冷子玉一眼,转身出门。
云逸命人将武德的尸体抬出去,清理掉血迹。屏退了下人,才上前拉住冷子玉冰冷的手:“子玉,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冷子玉无声地挣开云逸的手:“我没事。”
“你身上都是血。我先吩咐人给你打水,去洗个澡吧?”
“嗯。”
“怎么换原来的衣服了?你……打算离开?”
冷子玉淡淡笑着,笑容中没有半点笑意:“我本是打算离开的。但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如果你一定要走……”
“我一定要走,他们也不会容你放我走的。就算不怕我去给易啸天通风报信,你们也想留着我做人质,用以威胁易啸天,是吗?”
云逸没有接话,顿了顿,转身往屋外走去:“我去叫人给你烧水。”
望着云逸的背影,冷子玉心中好笑:何为魔教?何为名门正派?都说,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其实,江湖跟朝廷一样,满是利欲熏心,遍是尔虞我诈。红尘喧嚣,岂得一寸净土?
……
半个月的风平浪静,如暴风雨前的寂静,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自武德死后,冷子玉便发现,自己无论到哪里,身后总人有盯着。他也只是假装不在意,每日吟诗作画,闲来看看棋谱。
第二十日的黎明,易啸天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突然率赤峰教众出现,袭击苍狼城。苍狼城早有准备的,却还是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被召到云府的大厅,家丁连滚带爬地跑来报事:“少主!表小姐!魔教攻进城了!城主让你们先护送老夫人,从北门出城,去山里躲一躲。”
艳儿一拍桌子,站起身,狠狠瞪着冷子玉:“苍狼城的防守向来严密,怎会这般轻易便被破了?我看是,城里出了内奸!”
冷子玉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碗,没有答话。
云逸犹豫着看了艳儿一眼,又望向冷子玉:“子玉,你……”
冷子玉抬眸:“云逸,你也怀疑我?”
艳儿的语气冷得像刀子:“你还有脸怪我们对你起疑?”
见云逸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冷子玉淡淡一笑,起身向大门走去。
云逸有些吃惊:“子玉,你要去哪?”
冷子玉没有停下脚步:“我去保你们苍狼城平安。”
“表哥,快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趁机溜了!用他要挟易啸天,说不定还能换得我们苍狼城一线生机!”
“够了!”云逸拦住艳儿,将她推给一旁的丫鬟,“你们护送表小姐和老夫人从北门出城。”
……
朝阳血洒在易啸天暗紫色的衣衫上,尽透威严。
远远看到易啸天的身影,冷子玉清楚感觉到心底涌起一阵悸动的狂喜,随后飘起一丝无奈:看来,不论多么厌恶那分桃断袖的不伦之名,自己终是喜欢上了眼前这男子。再怎么否认,都无济于事了。
看到冷子玉走出城门,易啸天挥手叫教众停手。纷杂的喊杀声和兵刃相交声片刻间沉入一片寂静。
易啸天扬眉:“玉儿,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是本座赢了。”
冷子玉点头,深吸一口气,拔出匕首抵住自己的胸口上。
易啸天皱眉:“这是做什么?不愿认输,想用性命威胁本座?”
“教主若肯放过苍狼城,并发誓,再不来犯。我便随你回去。若不肯,便请将我的尸体带回去。”
眼底燃起难以察觉的暗火,易啸天刻意将语气放得生疏:“哦?你跟着那个叫云逸的,离开总坛,又为了救他一家,以性命相胁。莫不是喜欢上他了?”
冷子玉语气依然平淡:“教主肯,还是不肯?”
易啸天无奈叹息:“只要你留在本座身边,本座还有什么不肯的?”
冷子玉摇头:“我要你发誓。”
“好,我易啸天对天发誓,此生再不踏足苍狼城。如此,可好?”故作冰冷的语气,终于还是转成了宠溺,易啸天朝冷子玉伸出手。
“嗯……”冷子玉应了一声,丢下手中的匕首,向易啸天身边走了过去。
云逸从背后匆匆赶上,依稀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却还能听明白,冷子玉并非苍狼城派来的细作。心里几分后悔,几分愧疚,一时难以细说。见冷子玉朝易啸天走过去,也来不及顾及许多,拔出长剑,飞身上前,一剑朝易啸天刺去:“子玉,别跟他走!”
身后一声大吼传来,冷子玉转头,正看到云逸一剑朝易啸天刺来。惊叫一声:“小心!”想都没想,便用身子朝剑锋挡了过去。
“玉儿!”啸天抓住冷子玉手腕,转身将他护在身前。身形停滞间,云逸的长剑从背后透胸而过,剑尖从胸口刺出。
云逸没想到,这一剑居然能得手。心神稍一涣散,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内力传来,在剑身上猛地一震,虎口发麻,剑柄不觉脱了手。
与此同时,易啸天二指夹住透胸而过的剑身,用力将长剑齐胸折断,反手将断剑掷出,逼得云逸不得不闪身后退。然而,云逸退得还是没有易啸天进得快。身子刚刚跃起,已被易啸天栖身到近前,一掌拍在肩头,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
重伤之下,易啸天如此用力,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咳出一口鲜血:“呆子!谁要你替我挡剑?这一剑,我本可以轻易化解的……咳……”
“啸天!”冷子玉上前扶住易啸天,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替他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