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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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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睡了八个时辰,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冷子玉才幽幽转醒。吃了几块儿点心果腹,洗去了一身尘沙,又换了一套衣服,筋骨仍有些发酸,精神却恢复了不少。
下一步怎么办?留在苍狼城势必会被易啸天找到。不想坐以待毙,就得马上离开。那么,回江南?自己这么个受通缉的朝廷侵犯,回故乡,岂不是自投罗网?
杭州,怕是此生都回不去了吧……轻声叹了口气。冷子玉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茶不是今年的新茶,更不是碧螺春。
将心中泛起的一丝异样强压了下去,冷子玉定了定神:得早些离开,越早越好。不如,今日辞行,明日便动身吧!
向家丁打听了云逸的所在,冷子玉绕了一炷香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云府的书房。
院落在云府西侧,满园的翠竹已生了新枝,透着勃勃生机。翠竹,小径。不似江南院落那般精巧雅致,倒别有一番清秀的君子风骨。
冷子玉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而入,倒嫌那小径短了些,辜负了院中的风雅景致。
“表哥,你知道那个子玉是魔教教主的男宠,还要将他留在苍狼城?”
少女清脆的声音刺入耳朵,冷子玉不觉停下脚步:艳儿,也在书房?
“子玉本是江南官宦人家的少爷,因父亲遭人陷害而家破人亡,被发配到西域,才会落在魔教教主手中。他的身世如此凄苦,我们怎可再雪上加霜,让他无处容身?何况,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论如何……”
他竟派人查了我的身世?
冷子玉轻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苦笑:云逸也不是傻子。将自己这么个来路不明的魔教中人带回苍狼城,自然要查轻底细,才放心。
屋中,艳儿的语气更为焦急:“表哥,你别被他骗了!魔教总坛防守何其严密,他一个文弱书生,身上没有半点而武功,怎能那么轻易便将你救出来?依我看,他恐怕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将他留在苍狼城,便是个祸害!”
“我心意已决,此事不要再提。”云逸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似是想就此将事情揭过
艳儿冷笑了一声,语气中透着讥讽:“哼!表哥是被他的姿色迷昏了心神吧?”
云逸正色打断了艳儿:“别胡说!他与我同是男子,我若对他有非分之想,岂不是与魔教的魔头无异!我平生最看不过眼的,便是分桃断袖,又怎会……”
分桃断袖?这四个字仿佛四根针,一根根刺入了冷子玉的心房。几个月来,一直深埋在心底,又刻意避讳的事情,被生生挖出来血淋淋地摆在眼前,让他无法不去面对。
我……我不是……
心神一散,冷子玉身子一软,急忙往一旁跨了一步,站稳身子。衣襟却带倒了一旁的花盆。
“啪!”
“什么人!”云逸一声轻喝,飞身跃出屋门,抬头正看到冷子玉正弯腰在捡地上破碎的瓦盆碎片,“子玉?你……”张了张口,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将手中的碎瓦片旁在一旁,冷子玉站起身淡淡道:“碰巧路过,不小心碰落了花盆。可惜了这株牡丹。”
云逸有些尴尬,强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打紧,不打紧!有没有伤到你?”
冷子玉淡淡道:“我没受伤,就是袍子脏了。这便回去换一件。这花盆,便劳烦云府的家丁了。”说着,转身朝院门走去。
直等到冷子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艳儿才摸到云逸身旁,小声问道:“表哥,方才我们说的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云逸断然摇头:“不会。他不是习武之人,站在门外,我一定会发觉。”
艳儿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他……他真的不会武功?那表哥怎会没发现他到了屋子旁边?”
艳儿的一句话,正说中的云逸的心事。他心里也在发虚。但凡不会武功之人,身子再轻,脚步声也要比习武之人重一些。别说是不会武功的常人,就算是江湖中成了名的剑侠,来到屋外,以他的耳力,也绝没有毫无察觉之理。方才,怎么就没发现冷子玉?
“或许是,我一时疏忽了……”
艳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哼!表哥,你还是这般——爱,面,子。我所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吧?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更不敢说出口。可是,你扪心自问,心里真的对他般信任?听说他是魔教教主的男宠,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
“我……”
不等云逸辩解,艳儿便咄咄逼人地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江湖上成名的少侠客,自然要做出知恩图报的样子给别人看。其实,你心里也在怀疑他,对不对?哼,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受不起分桃断袖的污名。只有装作对他……”
“啪”一声脆响,云逸一个巴掌扇在了艳儿脸上:“住口!”
捂着香腮愣了半晌,艳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云逸:“你……你打我?你为了一个魔教的男宠打我?”
云逸的手在空中僵了僵,才收回手,一甩衣袖,强作镇定道:“艳儿,你说得太过分了。”
艳儿咬着唇,瞪着云逸满脸都是委屈与不甘:“我说得哪里不对?若不是因为他,你怎会推迟我们的婚期?”
“我……我推迟婚期只是为了给众位师兄守丧!”
泪水止不住般涌出,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艳儿失声喊了出来:“骗人!我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还能瞒得住我?你根本就是被他的美色迷住了!”随即转身奔出了院子。
“艳儿!”云逸去拉艳儿,却拉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哭着奔出了院子。刚才打在她脸上的手,犹自火烧一般地滚烫。五根手指也僵硬得不怎么听话了。呆呆在院中站了许久,云逸心中仍是一片迷茫:一时心急,怎么就失了分寸?难道我真的……
……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是早些离开吧!
回到房里,冷子玉便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随云逸从西莫峰出来时,他什么都没有带。只有身上的衣服,是易啸天送的。
拿起那袭沾染了风尘的白衣,冷子玉微一犹豫,还是换上了。将云逸给他的衣衫叠好,端端正正地放在床上。然后,推门走出了屋子。
没想到,刚到院门,就被拦了下来。
“冷公子,这是想去哪啊?”拦住他的家丁有些阴阳怪气。
“在云府的这一日,多有讨扰了。子玉打算告辞,离开苍狼城。”
“呵呵,冷公子离开苍狼城,打算去哪啊?”
家丁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冷子玉觉得很不舒服,皱眉道:“子玉要去哪里,不劳阁下挂心了。”
“本来,冷公子要去哪里,我们是不该过问的。就怕,您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回西莫峰给易啸天通风报信。”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真人面前,咱们就不说假话了。”随着话音,一名穿土黄色衣衫的汉子从院外走了进来,摆手让那家丁退到一旁,“冷子玉,我可是亲眼看着易啸天将你带回西莫峰的。他对你的宠爱,我武德也都瞧在了眼里。他对你那么好,你会背叛他,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从西莫峰跑出来?哈哈,真把旁人都当傻子不成?”
“你是谁?”冷子玉皱眉打量着这个自称武德的汉子,记不起是否见过他。
事实上,易啸天身边的人,冷子玉几乎都没有正眼去瞧过。一则,他对那些人从不上心。二则,冷子玉也不得不承认,易啸天的形貌太过出色。跟他比起来,赤峰教的那些人都是乌合之众,根本没什么值得去看的。听这个武德的话……难道,他是从赤峰教叛逃出来的?
“在下在赤峰教时,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坛主,冷公子自然是不会记得在下了。”武德的目光不规矩地在冷子玉身上游走,“啧啧啧!能被易啸天看上,果然美得不像凡人啊。”
武德狞笑着往前逼了一步。冷子玉浑身发冷,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衣服,看到自己身上,胃一阵紧缩,差点呕吐出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嘿嘿,易啸天将你抓进峰去,日夜笙歌。老子不过是干死了一对儿兄妹,他就将把老子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丢到了荒山野岭。要不是老子命大,早就喂了野狗。你说,他是不是太狠心了?”
冷子玉一直低垂着头,不去看武德那让人恶心的嘴脸。这时,却突然抬起眼帘,盯着武德冷笑道:“他的确不应该把你打得皮开肉绽,丢到荒野喂狗。他应该把你剁碎了,再拿去喂狗。
武德的笑容僵住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呵……呵呵……这时候,还这么护着他。看来,易啸天把你伺候得挺舒服啊?我倒想知道,我要是把你上了,他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