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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不要碰我!”纤细的玉臂忽的被扼住,温柔的指被迫从如同沟壑的伤口上拿开。新娘子顿时就被震慑住了,满眼都是惊愕。毕竟是自己擅自的举动惊扰了他,斯嫣正准备开口道歉却再次被厉声警告。
      “不要碰我!”习武之人,即使使的不是惯用手,力道也是相当的大。这不知轻重的一捏,便使林默安跟前的女子疼的叫出了声。依常理,女子一叫应是非常管用,但凡怜香惜玉之人都会让其三分。可在林默安心中向来是镜影楼排第一,一干人等均列其后,故而只觉那声“啊”十分矫情。后发现两人过于靠近,自己还是袒胸露乳,呵斥一声“听见了没”才松了手。
      “对不起!我只是查看你的伤,并无别的意思!我是大夫,对,是大夫!”
      见那新娘子颇有几分激动,林默安才缓了缓情绪。他虽回记不起被围之后究竟是如何脱身,不过,隐约觉得是这女子救了他。当他坐起身穿衣时,才察觉自己的右手根本不听使唤,又才警觉地发问:“你对我的右手做了什么?!”
      “没用的,中了暗枭的矢羽,重则能瞬间麻痹周身,叫人三五日下不来床;轻则便像你这样,没死却动弹不得。”
      区区的一枚矢羽竟能麻痹他整支右臂!
      “就算涂了解药也需一日的时间来缓解。不过,你的身手,令我折服。你是族中哪位长老部下?我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要救我?”未等女子道完,林默安又不客气地截话追问。一脸严肃地凝视着那女子映着火光的侧脸。他与她非亲非故,连名字都不晓得,况且他还杀了他相公,她不但未趁机杀他谢罪,反而救他一命,其中原委他实在猜不透。
      “若我说,我只是想帮你,下意识从乱矢中拉你出来。你可满意?”都说,女子一生是在着喜服化新娘妆时最美。而此刻,这新娘虽脸沾脏污,也卸下了凤冠,可笑起来也是倍加好看。言罢,斯嫣便从腰带处取出藏着的解药,小心地拨开纸,向伤者靠近。可疑心本就重的林默安哪里会放过这细枝末节,若不是她事前便料得会有此果,喜服之中又怎会藏有矢羽的解药?除非……
      “你就是买主?”林默安口中的“买主”,便是去镜影楼花银子买人性命的主。镜影楼养着数千子弟,称霸一方,明面上是以开疆拓境为业,但楼中上下所需的银子可都是由私底下接这等见不得人的买卖得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来,我来帮你。”看着对方一副要拒绝的样子,斯嫣才抢先一步,“你左手上药不方便吧,况且胸口的伤还在流血。”
      “不用,我自己来。”果然还是遭到了拒绝。
      可她毕竟是族长的女儿、神女转世,还略懂医理,算是半个大夫,而他不过是族中部下,更是病人,于情于理都该听她的话。于是,她竟胡搅蛮缠起来,“你看你都这样了,还死撑,想做英雄也不要在大夫面前逞能。”
      林默安也明白要是这女子有害他之心,他也活不到此时,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然而,他终究拗不过,便安下心来任凭她处理。对于斯嫣的小心忙碌他只是一旁静默的看着。跪坐在他右侧的她,脸蛋悬空搁在他发青的右臂之上,只见自诩为大夫的女子将手中的粉末涂抹于发青之处。解药中似乎添了冰片草,所到之处瞬间丝丝凉凉,沁人心脾。上完药,斯嫣随后便侧头转向林默安胸前的旧伤。他一时警觉,道:“这个不用。”
      “我看这伤比起你胳膊要严重的多。”斯嫣一手抓住他肩头,不依不饶,“倒刺长鞭所为,结痂如此,想此前也是包扎过的。只是这天炎热,易起炎症,你才卸了止血布的吧。这伤单用金创药是好不透的,待结痂自行脱落,新肉长出之时,若是难耐瘙痒,则必会结疤。我手头没有草药,待明日去山头寻些,方可医治。现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你的痛痒减轻一分。”
      不知为何,林默安听了此话,竟放松了戒备,许是被她那一句“现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你的痛痒减轻一分”触动,在这个大夫面前变得从未有过的顺服。
      林默安的衣袖里备有金创药,并非无药可上,可他竟望着她出神,甚至在她触碰他所忌讳的胸口鞭伤之时也未吱声。那女子仅用随身的秀帕在伤口上来回擦拭,延绵鼻息在他的胸口游走,湿热的气流在赫然入目的伤口上游移不定。似乎听闻她口中的喃喃轻声,“疼不疼”、“痛不痛”,他也不答,只觉别有一番滋味悄然生上心头。
      二十年来,他为镜影楼效忠卖命,视楼主白懿为父,待钟绎符为友,与谢子茕也算有情,以妻相待。可他于白懿不过盘中棋子,他同绎符莫不为情敌,而子茕对他早已是仇生情灭。这父、这友、这妻却不及今日这陌生人待他这般用心。他本以为自己是个无情无畏之人,岂料自己是个多情善疑的主。
      林默安冷不防地一笑,竟将他胸前专注治伤的女子的肩头单手环住,稍稍使力按前胸。他不觉痛,也不觉痒,只觉心冷需要些许温暖。斯嫣也是一愣,微抬头,却看不见这男子掩在刘海下的神情。好在遗洲女儿一向放得开,顺势贴近,将侧脸落在他胸膛。隔着几缕发丝,听着心跳的韵律,她似乎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一秒、两秒,甚至更长时间,深山洞中陌生的两人竟相依相偎,缱绻难断。柴火星子噼啪跳动,似乎与洞外寂寥的夜空隔绝而长在。斯嫣想到,遗洲上古残卷中《神女记》这章所讲“情不知所起,一念永恒”便是如此吧。

      同是擦药治伤,老妇家中之景与那深山洞中却是大相径庭。此刻,桌前灯侧分别坐着一男一女,单看年龄,这妇女若是作这男子的娘亲着实年轻了些,可若是喊一声阿姊,这般年纪委实长了那么丁点。
      “那个大姐,轻点儿,轻点儿!”只见那满脸红肿的男子瞎叫了几句,就把脖子往后缩。
      “诶,我早前就跟你讲了。这被蜜蜂蜇伤也并非坏事,不少名医也曾用蜂子治过病,这便是所谓的蜂疗。”张汝恩也想起,晌午时分,老妇给他拔除脸上蜂针时,缓缓讲的一些医理,像刚才那句,还有“还好蜇你不是毒蜂,不然你不是脸上灌脓生疮,便是中毒毙命了”这么一句。虽说此前已用了土方子缓了疼痛,现下也只是睡前换药,但这疙瘩死活挠不得,一碰就疼,关键是他此番来遗洲的正事未办,总不能顶着一张蜂窝脸去见人吧。想到此处,他就来气,可他又不肯把黦暝谷发生的事如是说给旁人听,心里只觉憋闷,想讨口酒喝。
      这妇人那肯依,加重上药的力道,又追问道:“我说小哥啊,你这不是因系荷包招惹了蜂子吧?”这话还是先前,张汝恩搪塞她的话。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笑着说:“只怕是得罪了哪户人家的女儿,引得蜂子来蜇你的吧,哈哈!”
      “没有的事!是我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嘶——痛耶!”
      若是张汝恩知晓,此时此刻,同样是糟了罪的默安小子,非但有人给他擦药治伤,且这人更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娇娘,那他这胸中一口气说什么都难以咽下。好在他今日更看重自己颜面几分,断没去寻那默安小子。虽不介意楼中后辈先一步完成任务,可他欠烟雨坊累累外债,也就无心在这世间“桃源”多逗留,且等明日取了那人性命,便早日返乡寻乐。
      “我方才去刚隔壁家,要了些你要的黑纱,给你缝在那斗笠上了,明日你戴出去也比那红的强得多。”擦完药,这妇人边收拾边讲:“你这竹篾中方斗笠从哪弄来的,都是结实得很。”
      正在灯下对着铜镜瞧脸蛋的张汝恩总不能说偷来的,随口便道:“哦,山头上捡的,不知是谁落下的,还是不要给仍了。”
      “刚隔壁婶子跟我讲,说山腰子出事了。”妇人口中的山腰子定是说族长的家,张汝恩不问便知是林默安干的好事。“听说族长的女婿被在拜天地的时候被杀了,那刺客不仅杀了这新郎官,还把那新娘子也掳走了!”
      那妇人说的绘声绘色,也是把张汝恩吓了一跳。原来林默安那小子居然一单二活,虽是有些不划算,但白掳新娘子他也乐意。想来这大姐肯定向隔壁婶子打听了不少事,于是张汝恩装着好奇故意道:“大姐你说,这刺客会不会就是那族长女儿的情郎?”
      “这还很难说。我们遗洲女儿向来敢爱敢恨,绝不会借给不喜欢的男儿。既然应了别家的亲事,又怎会冒出一个情郎来?”
      “会不会是有内幕?”
      “这族长嫁女,长老迎亲,理应是全族喜事,不肯能有内幕。”妇人连摆手否认,转而一想,倒觉有些可能。“若是玖尔长老像让他儿子当下任族长,结个亲倒是在理,可他儿子赛诺无能平庸,无所作为,乌兹族长不可能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张汝恩听后并不觉得这是妇人之见,反倒认为合情合理,只是其中缘由很可能是那族长想铲除那长老。如此说来,买主是遗洲族长!这买卖可不小,也不知这族长以什么做的交换。
      屋主人见一时口不择言,竟把族中之事说与外人听,觉得不大妥当,便慌手慌脚催着借宿的客人早些歇息,自己也借机离了堂屋。回到客房的张汝恩展开衣袖中的地图,便看便回想今日所走之路,二者一比对竟也发觉有些不同。显然,全村的范围较之图纸上所绘范围有所扩展,部分山麓也建了屋舍,就连村中开垦的田地也不似图中这般形状,加之图中也无山河名称等批注。想来,这地图是多年前所绘的,并无多大参考价值。而图上画有一小红圈,这红圈刚好落在一山之腰上。若此图非旧作,那么这红圈的位置很有可能被认定为是族长家的屋子,可偏偏这图与实地有差,参照屋舍田垄之变化,张汝恩也判断出那红圈应指的是隔壁的一座山。如此看来,他明日的对手就在此山中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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