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府千金》龙虾汉堡

6、罚跪

　　宋夫人往正座上端端正正地一坐，扫了一眼屋里，不怒自威。那两个姨娘却是不敢做的，只是垂首站在宋氏两侧略后一步的地方，却是各有神态。
　　张姨娘低着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瞄向玉娘和倩雯；孟姨娘则显得十分焦急，一双眼睛全盯在倩雯身上。
　　这时玉娘和倩雯早已被丫鬟小厮们扶了起来，检查了没有大碍，才带到夫人面前。
　　宋氏问道：“怎么回事？”
　　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谢玉娘前生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料想就算打闹顽笑一会子，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于是便走上前回道：“娘亲，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玉儿和倩雯妹妹玩闹罢了。”
　　张姨娘霍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谢玉娘当下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什么话说错了，却又不知就里。
　　只听宋氏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倩雯，怎么回事。”
　　倩雯年纪小，摔了一下有点被吓住了，听得问话，才仿佛醒过神来，抽抽噎噎地说：“我坐着……哥哥……哥哥来拉我……把我拉倒了……”
　　谢玉娘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真是会说话，这么一来倒像是她故意去挑衅妹妹，偏偏倩雯说的还都是字面意义上的事实。
　　那边孟姨娘已经站不住了，大声大气地问倩雯：“倩雯啊，伤着没有啊？疼不疼啊？”
　　这位姨娘完全没有温婉贤淑的仪态，虽然眉目身段都生得漂亮，但是言谈举止却十分接地气。她盯着倩雯打量，恨不得扑上去从头到脚地检查一遍，却碍着宋氏在，不敢太失仪，只得时不时偷眼望望宋氏的脸色。
　　宋氏好像已经习惯了，并不以为忤，也不看她，只是说：“去看看倩雯吧。”
　　孟姨娘如得了赦令一般，连忙几步赶上去，拉着倩雯上上下下地打量，口里直问有没有伤着。
　　这边谢玉娘看着，心里不禁有些腹诽这一世爹爹的喜好，两位姨娘差别简直太大了，还不知家里有没有别的姨娘呢。
　　宋氏又道：“玉儿，倩雯说的是真的吗？”
　　谢玉娘望着自己熟悉的娘亲，还喊着“玉儿”，却是用一种冰冷怀疑的语气，不由得心里一酸。她胳膊肘上辣辣地疼，想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因为护着倩雯，磕着了。可是没有人关心她伤没伤到，不管是她前世慈爱的娘亲，还是今世这位张氏娘亲。
　　“爹爹让玉儿去给孟姨娘和倩雯妹妹陪个不是，玉儿就想和倩雯妹妹一起去见孟姨娘。妹妹不肯走，玉儿就拉了她一下，没想到变成这样了，是玉儿的错。”
　　她三言两语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倒也没想给自己粉饰，反正坦荡荡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她刻意避过了会摔倒的真正原因，刚才说倩雯“壮实”，那受伤的小眼神她还记得，这次再说是因为倩雯重，不知道那小姑娘要怎么记恨自己了。
　　说完，玉娘看了倩雯一眼，小姑娘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回避了她的眼神。
　　“夫人，我的倩雯命苦，前几天莫名其妙落了水，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今天又这样磕磕碰碰的，一个小姑娘家，娇娇弱弱的，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孟姨娘抱着倩雯，对宋氏说着，还是那么大声大气。
　　宋氏听孟姨娘说指着圆滚滚的倩雯说“娇娇弱弱”，忍不住眼神古怪了一下，马上恢复常态，对张姨娘说：“老爷立身清正，又刚得这相位，多少同僚忌馋。咱们府里进来这么多事，要是给哪个御史晓得，参上一本说老爷治家不善，可如何是好？”
　　张姨娘哪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宋氏又接着说：“你那玉儿，也太顽劣了些。老爷偏疼独子，你是不晓事的吗？依我看，还是得罚。”
　　说着，她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道：“一会儿带少爷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张姨娘罚三个月月例。”
　　之前谢玉娘这副身子就是因为跪久了体力不支，大病了一场，现下又要罚跪，张氏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违抗夫人。
　　谢玉娘见这位前生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今世对自己如此严苛，心里百味陈杂，却又不知该如何给自己抗辩。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亮起来：“娘亲，哥哥也不是故意要摔我……只是想拉我走……摔倒的时候，哥哥还护着我的……”
　　厅内众人，除了宋氏以外，全都愣了一下。谢玉娘更是没有想到倩雯居然会为她说话，总算是刚才没白护着这小丫头。
　　宋氏淡然地说：“哦？那雯儿就帮玉儿分担一个时辰吧。你俩一人一个时辰，跪着去。”
　　那边孟姨娘慌了，责备倩雯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宋氏抬眼，问：“孟姨娘，你可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孟姨娘连忙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玉娘和倩雯被带到院中罚跪，日头正毒，玉娘只觉得一顾热浪隔着衣料，从地上直透进膝盖里，烧灼得疼。
　　她倒还好，倩雯因为胖，更受不得热，汗水汩汩地冒出来，顺着肥肉滴在地上。远处，宋夫人派了两个心腹小厮，坐在树荫下远远地盯着，她也不敢拿手擦。
　　“哥哥，我……真的很胖吗？”半晌，倩雯低低地开了口。
　　谢玉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告诉她实话，好像会狠狠地伤害到小姑娘的自尊心，说假话哄她，一来与事实差距太大无法出口，二来她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孟姨娘怎么说的呢？”想来想去，玉娘打算不正面回答。倩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和她母亲的管教方式有关。
　　“我娘总是说我太瘦弱，总是让我多吃点东西……”倩雯回答：“可是，哥哥你说我胖……府里的下人们虽然不说，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倩雯小孩子家，私下里说话便也不称母亲为姨娘了。
　　“那……你要是觉得吃得太多，为什么不告诉孟姨娘呢？”
　　“我娘总说这里的好东西多，不吃白不吃，全给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实在的。我觉着娘说的有理，而且好吃嘛……”倩雯声音越来越低，想来她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很有问题。
　　玉娘暗暗觉得好笑，这位孟姨娘还真是太实在了，不知是个什么出身，也不知为什么爹会把她接进府来做姨娘。
　　“倩雯，你……现在好像是有点太壮实了……比一般的小姑娘都要壮实一些。”玉娘尝试着用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如果你不想这样呢，平时就不要吃得太多。现在在咱们府里没关系，以后要是走出去，你比其他小姑娘都壮实，她们不愿意和你玩，可怎么办呢？”
　　倩雯一听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倒是有点被吓住，连忙说自己以后一定要忍着少吃点。
　　两人就这样，跪在地上悄悄说着话，仿佛时间也没这么难熬了。玉娘前世只有一个早夭的弟弟，如今对着这个凭空飞来的妹妹，倒是升起了几分亲近的意思。
　　待一个时辰结束，两人差点没站起来，都是各自的丫鬟上前扶了，架回房里去。
　　大概是上次的病还没好全，玉娘只觉得脚底发飘，眼前冒着金星，回屋直接就躺下了，迷迷糊糊地睡着，只觉得有人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掉眼泪。
　　她勉强睁开眼，只见正是张氏。虽然这个母亲也是凭空而来的，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大概就是今生的所谓血脉相连。
　　“娘……”她忍不住唤道，今日里的委屈尽数和着眼泪涌了出来。
　　“玉儿，是娘一时糊涂啊……是娘害了你……”张氏抽泣道。
　　玉娘意识到这里面有文章，便问：“娘，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娘，怎么会害我呢？”
　　“若不是娘当时猪油蒙了心，想堂堂正正地进谢府，把你报成是个男孩儿……你又怎么会……”张氏哽咽着：“你又怎么会遭她们如此嫉恨……”
　　谢玉娘心下透亮，她爹一直子嗣艰难，不知怎的和张氏有了她，张氏为了能有个名分，便谎称女儿是个儿子。谢永大喜过望，便顶着宋夫人的压力硬是把张氏迎进了门。只是不知那孟姨娘又是段什么故事。
　　她思忖着，自己虽然只重生了一天，可这个世界和前生已经大大不一样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她自己，只会被周围的事物推着走，被动地裹挟在一桩桩事情里边。上辈子爹娘将她保护的好，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她对后宅斗争是丝毫不懂，直到嫁了薛成靖，才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之处。
　　重生一世，竟然一开始就如此艰难，难道又要如上辈子那样，被命运的巨浪肆意玩弄？她忽然生出一种不甘来，想要改变一些什么，或者创造一些什么。
　　于是她开了口：“娘，我想进学堂，不是家塾，而是京城里的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