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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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中从来不缺乏活动，赏花的时节到了，排得上号的妃子们就会被邀请一同赏花，顺便联络联络“感情”。作为大皇子的生母，又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子之一，惠妃毫无意外地受到了邀请。这一次邀请众妃的是目前位分最高的佟贵妃，众妃都很给她面子，除了成嫔因为临盆在即不敢随便走动之外，其他的人都表示会去参加。
伊丽莎白并不在受邀之列，虽然理论上来说，她如今怀有身孕，本身也晋了贵人，也算够资格去参加佟贵妃的宴会了，但她本人对于这些繁琐的活动毫无兴趣。相对于拉帮结派的后宫妃子们来说，伊丽莎白显得格外孤僻。一直以来，伊丽莎白都试图让皇帝的情妇们淡忘她的存在，事实证明，她成功了。圣玛利亚光环让她得到了后宫中绝无仅有的平静。
大皇子下了课之后也来到了钟粹宫里，他要跟他的母亲一起去参加佟贵妃所主持的活动。佟贵妃特意嘱咐众位妃子们把她们的孩子带上，好跟她的养子四皇子交流一下感情，因为这个原因，太子也单独受到了邀请。由于皇子中年纪最大的大皇子才只有八岁，用不着过分避嫌，如果等到皇子们再大一些，这种在邀请后妃的时候附带上皇子的情况就不大可能会发生了。
惠妃现在正坐在房间里梳妆打扮，等到她差不多快收拾好的时候，大皇子走了进来：“额娘。”
惠妃见大皇子满脸泛着运动过后的潮红，额头上还附着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由嗔怪地说了一句：“你这孩子，才刚上完马术课吧？也不知道把头上的汗擦一擦再过来，若是吹冷风着了凉有你好受的！”
“额娘别担心，我身子骨可好着呢！不会着凉的！”别看大皇子年纪小，生得倒是很壮实，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别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下回你要是再这样，额娘可要罚你了。”惠妃到底还是舍不得过分拘束自己的孩子，所以每次都只能等到“下回”。
大皇子当然也知道自家额娘的秉性，不过却还是像模像样地讨饶道：“孩儿错了，还请额娘宽恕我一二！”
“你啊，就会在额娘面前说好听的。什么时候你当真改了，额娘才高兴呢。”惠妃亲昵地睨了他一眼：“罢了，快去换件衣裳，好好整理一番，跟额娘去佟贵妃那儿吧。”
母子二人正有说有笑，忽然听春芳来报：“娘娘，佟贵妃宫里有人过来了，似乎是佟贵妃有什么话要让她们带给您，现在人正在门口等着。”
“都到这个时辰了，佟贵妃有什么话儿要带给本宫？且她怎么还派了不止一人过来？”惠妃心中困惑，略一思忖便对春芳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
来人是佟贵妃宫里的二等丫头杜若和春岚，这两个丫头行色匆匆，面色看起来很是凝重，看样子是佟贵妃宫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凭他什么事，也不需要一连派出两个宫女啊。惠妃心里疑惑更甚。
“奴才们给惠妃娘娘请安，给大阿哥请安。”杜若和春岚分别向惠妃和胤禔两人行过礼。
“起来吧。赏花宴就要开始了，贵妃姐姐这个时候派你们二人过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吩咐吧？”
杜若和春岚对视了一眼：“我家主子吩咐我来向娘娘告罪，今儿个的赏花宴怕是办不成了。德嫔娘娘方才送去的吃食被四阿哥养的小狗误食，现如今那小狗已中毒身亡。四阿哥素日里极爱那小狗，十分伤心，我家主子也很是震怒，现如今正要调查投毒之事，赏花宴却是无心操办了。”
惠妃听德嫔被卷入此事中，嘴角不由轻微地一扬。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德嫔可有不少龌龊。惠妃看不惯德嫔宫女出身却连诞两子，幼子被赐名祚，圣宠盖过了自己，明里暗里给德嫔使了不少绊子；德嫔也仗着圣宠对惠妃这等‘老人’不甚恭敬，回敬起惠妃来毫不客气。
眼看着德嫔要倒霉，惠妃心中自然高兴，不过她很快就将自己的这点幸灾乐祸压下：“原来如此。此事事关贵妃姐姐和四阿哥的安危，自然轻忽不得，本宫明白。”说着，对春芳道：“开库房，取些老参和珍珠粉出来，送去给佟贵妃和四阿哥压压惊。记住了，你亲自去取，途中不可经旁人之手。”
春芳心领神会，对着惠妃服了服身：“奴才尊旨。”又对杜若和春岚道：“还请两位妹妹出一个人随我一同去取老参和珍珠粉，待取完那些东西，我与妹妹们一道去景仁宫。”
杜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有劳姐姐了，我随姐姐一起去吧。”
这个过程中，胤禔一直皱着眉头。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春芳和杜若才刚出门没多久，忽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惠妃心中一跳，是春芳！
还没等她做些什么，对面一直低垂着头，沉默寡言的春岚忽然抬起头，扬起手掌，五指间隐约可见冷冽的光芒。她如同一只灵敏的黑豹般向惠妃扑来，只一瞬间功夫，刀片便抵上了惠妃的咽喉。
“额娘！来人，快来人！有刺客！”胤禔本就离惠妃不远，见状想扑上来，却见春岚将铁片往惠妃的脖子上划了划，惠妃白皙的脖颈上立刻多了一道红痕，还渗着血：“住口！别再叫了！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我这刀子不会划伤咱们金尊玉贵的惠妃娘娘！”
“你…你这么以下犯上，挟持宫妃，你以为事情传出去佟贵妃保得住你吗！你就不怕我阿玛诸你九族吗！”胤禔虽然胆子不小，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阵势，再怎么强自镇定，神色中仍带着掩藏不住的惊慌。
“九族？这一点，娘娘大可放心。我们的九族…早就不存在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杜若。
惠妃大惊：“秦嬷嬷，你……”
“不错，正是老奴，娘娘可觉得惊讶？”秦嬷嬷冷笑一声，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阴云密布，素日里的慈爱温和都不见了踪影，浑身上下充满了煞气，恍若一个索命的厉鬼般阴森可怖。
胤禔被吓得趔趄着往后倒退了半步，但很快，他就同样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杜若给挟制住了。
见爱子一只胳膊在挣扎过程中被掰得脱了臼，疼得直抽冷气，惠妃焦急不已：“放开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有什么尽管冲本宫来！”
“您认为，现在您的话还管用吗，惠妃娘娘？”秦嬷嬷走到惠妃的面前，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放在胤禔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令人心惊的怨毒。
“秦嬷嬷，是你调开了宫里的守卫，让这两个心怀不轨的歹人手持利器进入本宫的宫里？本宫是如此的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信任的？”也许是因为脖颈间的疼痛，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惠妃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娘娘，老奴感谢您的信任，如果不是您这样信任老奴，老奴也没有办法这样轻易地将您和大阿哥捉住。”秦嬷嬷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耳光，响亮而耻辱地打在惠妃的脸上。
“你！是佟贵妃让你做的？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皇上定不会放过她的！”惠妃说完，仓惶地摇了摇头：“不，佟贵妃她没那个胆子在皇宫内行凶……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得没错，佟贵妃还没那个能力支使我，要怪，就怪你是大清皇帝的妃子，你的儿子，是鞑虏的儿子！”
惠妃瞪大了眼：“你是…前明余孽？”
“混账！”扣着她的春岚手下一用力，惠妃便凄厉地痛呼了起来，杜若手中的一只银簪也紧紧地贴在了胤禔的身上，虽然现在是夏日，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胤禔却感觉到一丝凉意顺着那根小小的银簪爬上了自己的身子，犹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你们到底最好现在立刻放了本宫和大阿哥，否则，皇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少拿鞑子皇帝来吓唬我们，今儿个打从我们进了这钟粹宫，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敲打被扣上的门：“娘娘，您怎么了？您在里面吗？”
惠妃刚想说话，又感觉到脖颈间传来一阵剧痛，她看了春岚一眼，按捺住心中的惊惧，竭力让声音显得平稳：“本宫无事。”
秦嬷嬷低声道：“让她去把良贵人叫过来，记着，让良贵人单独进来。若是良贵人晚到一刻，我们便在您身上划一到口子。”
虽然不知秦嬷嬷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在自己的生命和一个关系平平的贵人之间做出选择，实在是太容易了。惠妃对门外的太监吩咐道：“快，去请良贵人过来，本宫有重要的事嘱咐良贵人！”
“奴才尊旨，娘娘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为何不直接说让她独自一人过来？”春岚压低了声音：“你莫不是想耍什么花样？”
“我派去的人若是那样说，良贵人和她身边的人定会察觉到事情不对，恐怕就不会过来了。”在关乎自己安危的事情上面，惠妃还是很清醒的：“等她到了我的寝殿，再让她单独一人进来也是一样的。”
“也罢，就先依你所言。”
外面的太监听惠妃久久不应声，试探性地唤道：“娘娘？”
春岚捅了惠妃一肘子，惠妃忍痛道：“没有其他事了，你只管将良贵人叫来便是。你去的时候多叫几个人，若是良贵人胆敢违抗本宫的旨意，本宫许你们便宜行事，务必要把良贵人给本宫带过来！”
“嗻。”
听到那太监离去的脚步声，惠妃这才松了口气。
“惠妃娘娘，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鞑子皇帝当年血洗了我一家！你现在就祈祷你和大阿哥，再加上良贵人肚子里的种，在你们那个鞑子皇帝的心中有足够的分量吧，这样你们或许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
“……事情就是这样，还请良贵人随咱家走一趟吧。”
墨兰和墨竹都看出面前这太监神色闪闪烁烁，言辞中有所保留，心知事有不对，纷纷警惕起来：“敢问张公公，既是惠妃娘娘相邀，为何还派出这么些个侍卫来？”她们看了眼门口那些带刀侍卫：“这要是让旁的人见了，不知道是惠妃娘娘来咱们宫里请人，倒要以为咱们这宫里进了歹人了。”
还真是进了歹人了，张公公木然地想着，丝毫没有理会墨竹话语中的讽刺。
有些话他没法明着跟良贵人以及她的贴身宫女说。为了自家主子的安全，他只能按照主子宫里头吩咐的话做。主子没有提及宫里的不速之客，他也就装作不知。
“咱家也只是听命行事，还望良贵人不要让咱家难做。”
“如果我让你难做，你就要绑着我去见你的主人，是吗？你真是一个失礼的男仆。”伊丽莎白收敛起了一贯带着的笑容，上扬的下巴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她可以跟大清的皇帝陛下虚与委蛇，但拒绝像一个小小的仆从低头。
“良贵人，在咱家临行前，惠妃娘娘曾经嘱咐过咱家，如果贵人决议以下犯上，那么娘娘就不得不好好教教贵人这宫里的规矩了。还望贵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朝着门口处使了个眼色，他所带来的那些侍卫立刻蜂拥而入，围在了伊丽莎白的周围。
伊丽莎白冷冷地看着这些人，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慌乱，仿佛主导了整场节奏的那个人是她。
她当然明白惠妃这么着急着叫自己过去不会有什么好事，如果她只是一个人微言轻、尊卑观念强烈的小贵人，说不定她现在就会认了命，去替惠妃做这个替死鬼。但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伊丽莎白从来都不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善男信女。她可以去救惠妃和大皇子，但这是基于她自身考虑，她绝不会让这两个人认为用她的牺牲来换取他们的平安是理所当然！
“是你在求我，男仆，听着，是你和你的主子在求我去救她们。如果你们摆不正你们的态度的话，虽然很遗憾，但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主子去死。”她依然坐在座椅上，比在场的人都矮了半截，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她不带感情的双眸犹如极地霜雪，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墨兰和墨竹动作敏捷地从头发上取下银簪，拦在了伊丽莎白的面前。背靠着墙、双臂环绕准备看好戏的腓力二世也垂下了双臂，严阵以待……当然，在场的人除了伊丽莎白，其他的人都看不到他。
腓力二世是个崇尚武力的国王，他本身也有着很好的伸手。他没有想到，他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动武就要贡献给这些品级不算高的侍卫们了。没办法，谁让他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合作者呢？
不过，如果伊丽莎白真的轻易地答应了那个太监的请求，他才会看轻她。要知道，像他们这样出身王族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和血统，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都不能折了自己的傲骨。
张公公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不知为什么，在面对良贵人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只在皇上身上感受到过的压力。这种压力使他惶恐、不安，毫无底气，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他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那个女人的一念间的错觉。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应该表现得更为强硬一些，毕竟回去的晚了，谁也不知道惠妃宫里的那些人会对她做些什么。可当他对上伊丽莎白深邃的双瞳，他的脚就止不住地打颤，他带来的那些侍卫们虽然比他表现得好些，但他们同样忌惮着伊丽莎白，不敢轻举妄动。
张公公终于支持不住，软倒在地上，向着伊丽莎白膝行几步：“良贵人，求您快去救救我们家主子和小主子吧，若您不去，我们家主子就危险了！”
“你对你的主人倒是很忠心。”伊丽莎白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张公公的话好像丝毫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如果我家主子遭遇不测，我们这些贴身侍候的也活不了！”张公公哀哀地道。
“很不错的尽忠理由，可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伊丽莎白终于整理完自己的着装，支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张公公：“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不会随你过去的。毕竟，这也威胁到我自身的安危。”
慌乱之中，张公公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贵人，若是这场混乱结束之后，惠妃娘娘和大阿哥遭逢不测，唯独您好好的，皇上难免会怀疑您，或者迁怒您，这对于您来说很不利。依奴才之见，贵人聪颖无比，如果愿意与奴才们里应外合，将惠妃娘娘和大阿哥救出，贵人就是大功臣。不说惠妃娘娘和大皇子会感激您，就是皇上也会对您高看几分。”
“你说的听起来有些道理。”伊丽莎白不置可否地道：“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贵人，闯入惠妃娘娘宫里的三个歹徒十分凶恶，如果您再不过去，惠妃娘娘和大皇子就危险了！幸亏她们人手不够，才没跟着过来监视奴才们！奴才求您尽快拿个主意，待惠妃娘娘和大阿哥被救出来，您的功劳奴才定如实向皇上禀报！”
“好吧，看在皇帝陛下的份上，我同意去救他们。不过，你总得先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你知道那些闯入者是什么身份，她们想要从惠妃和大皇子——当然，还有我的身上得到什么吗？”
“奴才在门外听得不太真切，她们似乎是前明余孽。”
“流亡政府‘明’的拥护者？”伊丽莎白思忖道：“那么，她们是否在这个宫里潜伏了不少年？”
“老嬷嬷是惠妃娘娘宫里的，从娘娘进宫开始，就一直跟在娘娘身边。两个二等丫鬟是佟贵妃身边的人，听说近日来颇得佟贵妃看重。”
“听起来，至少那个年老的女管家——或者女仆？至少她有很多动手的机会，可她为什么偏偏选在现在？”
“奴才不知。贵人，求您快些去救惠妃娘娘他们吧！现在已经过了两刻钟了，如果您再不过去，恐怕惠妃娘娘和大阿哥就……”说到最后，张公公喉咙里已带了哽咽之音。
影子状的腓力二世附到伊丽莎白耳边，对她轻声地说道：“如果那几个女人真的是在为那个名为‘明’的流亡政府服务，我想我大概了解她们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今天早上，清王朝的人俘虏了流亡政府‘明’名义上的主人，宁靖王朱术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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