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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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秦嬷嬷，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秦嬷嬷却轻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被我说中事实了，是吗？害怕吗？畏惧吗？你们这群鞑虏，当初在侵我河山，毁我家园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未来会有这么一天！”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些造成满汉激烈矛盾的过往就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样，横亘在满族贵胄与汉民之间。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中一些人也许不知道什么朝代更迭、江山易主、国家大义，但他们永远都会记得，是谁屠杀了他们那么多的同胞，那么多的亲人。
在那之后，汉人愤怒了，他们以命换命，甚至以命换伤，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反清高-潮，誓要为无辜枉死的亲人们、朋友们、同胞们讨回一个公道。康熙在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人时，的确曾寝食难安。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明白了汉人团结在一起是多么的可怕，所以他亲政后一改先朝对汉人的高压政策，推崇满汉一家，竭力想要缓和满族与汉人之间的关系。
可惜，他所做出的努力并没有触及到民族矛盾的根本，他的糖衣炮弹没有办法蒙蔽所有的人，他对汉人骨子里的蔑视和打压没能瞒天过海。他的策略也许能够收一时的成效，但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所有的不堪，那些经过粉饰而表面完好，实则内里早已开始流脓溃烂的伤口都在秦嬷嬷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中被重新扯了出来，鲜血淋漓。
屠-杀，在任何改朝换代的时候，大概都少不了。满人屠杀汉人，并逼迫他们移风易俗，比起过往的江山易主，这对于汉人们来说又增添了一分耻辱的意味。
那些充满了血色的夜晚，对于汉人们来说是不能触碰的禁区，对于满族贵胄们来说，同样也是如此。起码对于打算做仁君、想要为清王朝树立良好名声的康熙来说，那是赤-裸-裸的罪证，他无法抹去那些过往，只能尽可能淡化这一切，而没有考虑过，这种刻意的遗忘是否是一种自欺欺人。
眼见秦嬷嬷还有继续刺激康熙的倾向，伊丽莎白开口了：“我不得不说，你这样激怒皇帝陛下，实在是一种不明智的做法。的确，你宣泄了自己的情绪，为此而感到很痛快，但你也彻底将皇帝陛下推向了你的对立面。你是来跟他谈判的，你的目的是要在宁靖王的去留上与皇帝陛下达成共识。你却将你的目标丢在一边不做搭理，只知道单方面地刺激皇帝陛下。你这么做，对于你自己或者你们一方，难道有任何实质好处吗？”
由于秦嬷嬷刚才过于激动，手中的刀片已经在伊丽莎白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红痕，但她本人好像丝毫不为此而介怀——事实上，她也没有介怀的余地。现在，她只是一个人质，只有康熙不答应她们的条件，她就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而她很清楚，康熙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秦嬷嬷此时终于从亢奋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可惜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难以收回。那些话在她的心中实在积压了太久，所以她才会这样轻易地失控。
她知道，现在也许不是谈判的良机，她已经破坏了谈判的氛围。无论是出于自尊，还是别的原因，康熙会答应她的条件的可能性极低。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场脱离掌控的谈判继续下去。无论成败，这都是她唯一的机会。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是要你女人和孩子的性命，还是要宁靖王？”说话间，秦嬷嬷仍不忘小刺一把康熙：“既然你这么瞧不起宁靖王，就把他还给我们吧，良贵人和大皇子的命可比区区一个宁靖王值钱多了，您说是吧，皇帝陛下？”
“闭嘴！”康熙双眼通红，如同身受重伤的野兽般，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儿：“宁靖王朕绝对不会归还！朕要让人把他押解进京，当着全京百姓的面处死这个逆贼！朕要让郑经知道，和我大清作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这么说，良贵人和大皇子的命你是不想要了？”秦嬷嬷拔高了声音，杜若更是愤恨地将手掐上了胤禔的脖颈，胤禔涨得脸色通红：“汗…阿…玛……救…命！咳咳…咳咳！”
被秦嬷嬷的刀片抵着，鲜红的血已经顺着伊丽莎白优美的脖颈蜿蜒而下，触目惊心。与此同时，她的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康熙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面露痛苦之色的胤禔和伊丽莎白，他的眼神满是矛盾和挣扎，但终究还是变成了决绝。他一字一顿地道：“朕，绝对不会释放宁靖王，除非朕死！”
秦嬷嬷冷哼一声：“原来妻儿的性命在你们的心中也不过如此！我早该想到了，你们就是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在你们的权力和荣华富贵面前，人命算什么！”又对伊丽莎白和胤禔道：“良贵人，大皇子，你们可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们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太轻，康熙太过冷血无情！你们可得好好地睁大眼，看清楚你们是因谁而死！到了那边，可得好好地记住仇人的样子！”
“杜若，送良贵人和大皇子上路吧！”
康熙似是不忍直视宠妾爱子被杀的这一幕，别过了头去。
弓箭手们搭弓上箭，只待秦嬷嬷和杜若杀死伊丽莎白和胤禔，就要将这两人万箭穿心！
胤禔已经全身都无法动弹了，他大大的眼睛中映满了恐惧和绝望。伊丽莎白依旧毫无畏惧，她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后瞄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锋利的刀片即将割断伊丽莎白和胤禔的动脉血管的那一刻，一队禁卫军忽然从钟粹宫中涌出。金属破空声传来，然后是箭头陷入皮肉中的声音。两支箭几乎同时射入了秦嬷嬷和杜若的心脏中，一箭毙命。
秦嬷嬷怒瞪着圆眼，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突然峰回路转，那一队偷袭她们的禁卫军，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奴才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侍卫首领对着康熙下跪行礼。
康熙摆了摆手：“你击杀了逆贼，救下了良贵人和大皇子的性命，何罪之有？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朕定会对你论功行赏。”
“谢皇上。”
看得出来，康熙的兴致实在算不上高。即便他的侍卫们刚刚杀死了前明余孽，也不能使他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儿。
他看上去很是疲惫，目光扫过伊丽莎白和胤禔，那种疲惫变成了深深的愧疚。
胤禔背对着康熙跌坐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浑身仍在打颤。他并不想面对康熙，看样子仍在怪他，虽然在情理之中，但这仍令康熙颇感受伤。伊丽莎白看起来毫无芥蒂，不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本就是对康熙最大的控诉。康熙没有勇气与伊丽莎白对视，在伊丽莎白那明亮的眸子中，他的所有丑陋面都无处遁形。
伊丽莎白扶着墙壁低咳了几声，然后对康熙道：“皇帝陛下，您能否为我和大皇子殿下找两名医生来？我现在实在是难受得很。我相信，大皇子殿下也是一样的。”
她似乎是动了胎气，无力地扶着墙壁下滑，额头上满是冷汗。
康熙这才如梦初醒，对着身边的人连声道：“快！快去将太医院的李太医和刘太医找来！”他自己则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伊丽莎白。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时候，伊丽莎白也没有失去她的优雅和礼节，她对着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谢谢您。”
看着眼前的女人，康熙忽然间回想起，她的侍女墨兰来找自己时说过的话。
——皇上，我有一些话要单独告诉您，是良贵人吩咐的。
——良贵人让我提醒您，在钟粹宫之中，有一条密道。必要的时候，您可以利用。
这个女人的智慧和胆识独一无二，而这些，他差点就失去了……康熙忽然拥住了伊丽莎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颤抖。
伊丽莎白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轻轻地推开了他。其实依照伊丽莎白所用的力气，并不足以推开康熙，但在那一刻，康熙没有违背她的意愿，只是他看起来有些不满。
“别这样，这让我很不习惯。”伊丽莎白轻声说着，扬起了自己的手：“不过，我允许您亲吻我的手。”
吻手礼的对象是已婚女士，虽然伊丽莎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场像样的婚姻，但她一向默认自己的丈夫是英格兰。所以，她并不受此局限。
康熙惊诧了一会儿，随后把伊丽莎白伸出手的行为理解为愿意亲近他的表现。他捧着伊丽莎白伸出的手狂热地吻了上去，几乎不愿意让自己的唇离开对方的手背。
“陛下，您这样是不对的……”从来没有哪个吻手礼，会进行这么长时间，而且还从指尖一直游移到手腕，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失礼了。不过，不能指望清王朝的皇帝陛下懂得属于她们的礼节，不是吗？伊丽莎白无奈地想。
康熙还想继续亲吻下去，可惜两位太医很快就到了，他只能悻悻然地退到了一边。
当太医们宣布伊丽莎白和胤禔的诊断结果后，康熙更是没脸在做什么。
“大阿哥脖颈处受了伤，身上有几处掐伤，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奴才为大阿哥开几副药即可。只是大阿哥此番受到了惊吓，得好好养养。”刘太医道。
“朕知道了，你为大阿哥多开几副安神的药材，务必要早日让他从惊吓中走出。”
“是，奴才尊旨。”
“良贵人脖颈处受伤较为严重，且劳累过度，又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这一胎，怕是会有些不稳。”
康熙道：“无论如何，你都得想办法保住良贵人的孩子！若是缺了什么药材，尽管去库房中取！朕就将良贵人和她腹中胎儿的安危，交给你了！若良贵人顺利诞下孩儿，朕定有重赏。若良贵人有个什么差池，你就提头来见！”
李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奴才尽力而为。”
“传朕旨意，良贵人保护皇嗣有功，即日起封为良嫔，赐住景阳宫！”
然后，为了安抚大阿哥，他又赏下了一堆价值不菲的东西以及珍贵的药材。
至于惠妃，她虽也是受害人之一，但因她识人不清，重用前明余孽才引来这场祸事，康熙对她不奖不罚。惠妃见自己和儿子都保住了性命，没缺胳膊少腿，喜得连连感谢上苍，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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