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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离死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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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喧闹声似乎渐渐低了下去。
黑暗中,云奉之一边仔细留意着柴房外的动静,一边加快了解开麻绳的动作。
“该死的!”绳子被绑了一个死结,不用利器割开是万万解不开的。云奉之重重的往后一仰,喘着粗气。
“啪!”什么东西被碰翻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云奉之一点一点向后摸索着,手指碰上了一块儿碎片。没有多想,他捡起来碎片,反手割着麻绳。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过了许久,麻绳被解开,云奉之活动了几下酸痛的手腕,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眼睛一时接受不了柴房内烛火的光亮,云奉之下意识伸出手挡了一下。眨眨眼睛,待逐渐适应了亮光,云奉之缓缓放下手。环顾四周,他发现了在角落里还绑着一个人——
“父亲!”
云奉之急急地解开脚上的绳子,走到云中敏跟前。无奈自己怎么呼喊,云中敏就是没有睁开眼睛,小心的试探了一下,还好,父亲还有呼吸,只是脉象比较微弱,似是被人下了药之后又点了穴。
云奉之坐在云中敏身边,沉思着。
顾子承今日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先是把自己迷昏,紧接着又在府中大搞宴席。不过,按照他的步步算计,必定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举一动。虽说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令人一阵恶寒,不过现在的要紧事还是要把自己的父亲送出定国公府。
云奉之咬咬牙,和顾子承的账必定是要算的,不过,自己父亲的安危还是最要紧的。
小心的解开云中敏身上的绳子,云奉之准备把父亲悄悄背离这里,可是——
“唔——”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喉咙里也是一片腥甜,云奉之吐出一口鲜血,痛苦的抓着胸口的衣服,重重的倒在地上,蜷缩着。头上是密密的虚汗,身上好似被痛打了一顿,每个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这是怎么了。
云奉之攥紧着拳头,努力保持着清醒,莫非是先前兆宁给自己吃的药?眼前渐渐模糊,云奉之甩甩头,焦距渐渐脱离的眼睛似乎看到自己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卷起一半衣袖,一个鲜红色的图腾醒目的刺着自己的眼睛——
西域七毒。
云奉之苦笑一声,终于,终于…
……
“方君墨,我顾子承果然没有算错,你真的来了。”
“顾子承,人呢。”方君墨看着高台之上一脸余裕的人,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不知方公子指的是谁?”
“顾子承,你把奉之藏到哪里去了!”
“方公子好会说笑,奉之这不正在你面前站着么。”
“……”
“呵呵。”顾子承轻笑一声,“诸位,实在是抱歉,今日这宴席恐怕是到此为止了。明日一早,我定国公府会派人给你们每家三百两白银作为赔罪礼,诸位今儿且就散了吧。”
顾子承虽然满脸堆笑,可是眼睛里却是冰冷的寒意。达官贵人们虽心有疑虑,可毕竟这是定国公府,大家也就零零散散的散去了。
“父亲,我已命兆宁在府外备好了车,今夜委屈您去城外的府邸暂住了。”
……
院子里的人离去大半,转瞬间便只剩下顾子承和方君墨了。
院子一角站着的是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方君墨,顾子承倒也不急,一个人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着。
“好茶啊,怎的,方公子不来一杯么?”
“顾子承,少废话,你…”
“哎,方君墨。”顾子承摆摆手,“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奉之会出什么差错?”
“……”
“说来也奇怪,我们说话的这会子功夫,你的朋友竟不知去了哪里呢。”
方君墨神色一紧。
“方君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去找云奉之了么。不过,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顾子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
……
“这地方怎的如此之大。”
季崇凛一间间的搜寻着定国公府,可是这房间太多,自己找了许久都未曾发现云奉之的身影。虽然想坐下休息,可是方君墨还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只能气喘吁吁地继续找着。一盏茶过去了,自己竟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前面的房间里点着蜡烛,季崇凛悄悄地靠近,小心的戳破一处窗户纸,往里看去。
似乎是一处柴房,季崇凛把洞扩大了一点,使劲的看着,桌子下是破碎的茶杯,再往里看去,倒在地上的是——
“喂,云奉之!”
季崇凛猛地打开门,跑到神色痛苦的云奉之身边。
“云奉之,云奉之!振作一点!你这是怎么了!”
仔细的给云奉之把了脉,季崇凛的眉头皱了起来。云奉之脉象极其紊乱,而且渐渐微弱,是中毒的迹象。摊开他的另一只手,手腕上浮现了一个诡异的红色图腾。季崇凛心中大叫不妙,这是西域七毒之一,唯有特定的解药可解,看云奉之的状态,中毒已有些时间,若是再不寻得解药,恐怕…
“云奉之,你还能走动么?”
“季,崇凛?”
“是,是我。快,我带你离开这里。方君墨还在外面,他会给我们争取时间的。”
季崇凛拉起云奉之的一只胳膊,想把他搀扶起来,却被云奉之止住了。
“你说什么,方君墨也来了?”云奉之喘着气,虚弱的说道。
“对,对。那个臭小子也来了。”
三日前的那个晚上,自己的房门被敲响,来人正是方君墨。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屋拿了些东西,便跟着方君墨上了马。
“季崇凛,这一去,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你可会后悔?”
“臭小子,我季崇凛什么时候还怕过?快走吧,现在走还能够赶得上。”
方君墨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夜色中策马奔去。
“方君墨…”
“云奉之,时间不多了,你先起来再说,你…”
云奉之没有动,他轻轻拂去季崇凛的手,“季崇凛,你先把我父亲带走吧。”
“云奉之,你说什么呢!”季崇凛着急的说道,“你可是中了毒的啊,若是再不服下解药的话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季崇凛!”云奉之心中一急,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表情又痛苦了几分,“我云奉之从未求过人,这次算我求你,我求你先把我父亲带走。还有,你去别院的竹园,那里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厮,你把他也带走,快!”
季崇凛还在犹豫,云奉之一把推开他,拾起茶杯的碎片。
“季崇凛,你若再不去,我便自尽在此。”
“云奉之,你真是!”季崇凛狠狠地骂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父亲和那个小厮我会好好的把他们带走的。但是你呢?你怎么办!”
“呵。”云奉之艰难的站了起来,抹去嘴角的鲜血,“我还有一笔账没有算清楚。”
云奉之摇摇晃晃的走向柴堆,拾起一束柴草,用蜡烛点燃。
“季崇凛,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罢,他把燃烧着的柴草扔向柴火堆。
……
“顾子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君墨,上次那西域七毒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吧?”
方君墨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顾子承,难道你…”
“怎的?”
“解药呢。”方君墨声音微微颤抖。
顾子承轻笑的看着方君墨,和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这把剑。
“我问你解药呢!”
“方君墨,你这么慌乱,可是一点都不好看啊。”顾子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在手心里几颗药丸,一颗红色,两颗深褐色,“这三颗药丸,两颗是解药,一颗是毒药,方君墨,你选哪一个?”
……
季崇凛在把云父送到三里之外的马车上之后,又悄悄地回去,按照云奉之说的,找到了竹园小屋内不省人事的那个小厮。再次路过柴房,那一片已是火海,热浪逼人。
“季崇凛,方君墨我一定会让他好好的站到你面前,至于我…”云奉之顿了顿,“若是我没有回来,请你照顾好他。”
“云奉之!”季崇凛停住了脚步,双眼通红的看着一脸淡然的云奉之,“方君墨那小子和我八字不合,我才不会管他的生死,这个活你可别扔给我。”
“哈哈,季崇凛,你真是。”云奉之笑了。
“喂,云奉之。”
“什么?”
“虽然之前你和方君墨…但是,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们约好了。”
“知道了。”
云奉之,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
季崇凛看向大院的方向,心里暗暗地说道。
……
“方君墨,你选哪一个?”
“什么意思?”
“很简单,若是你选了毒药,便是你死他活;若是你选了解药,去解你体内的余毒,便是你活他死。”
“如果我杀了你呢。”
“方君墨,你真的觉得我会一个人站在这里么?”
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顾子承,方才的话,你可是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方君墨放下了手中的剑,拿过红色的药丸,没有犹豫的吞了下去。
“现在,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