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59、第 59 章

　　秦氏颇为失望，因为无肉不欢的肖虎并没有工夫享用这份清汤寡水的饭菜，自然也就没有挑剔吴妹儿的机会了。

　　肖虎一大早上就有人找，然后匆匆出门，直到几天后的傍晚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家来，说是已经在外面用过饭了。

　　轰走陪秦氏说体己话的春凤，让婆子把吴妹儿叫来，突然道：“家里有你婆婆做主，也用不到你。现在你回去立刻收拾行囊，明日便启程自去北关城，照顾劲哥要紧。”

　　秦氏听得一愣，看向肖虎，抿嘴生气：这人，招呼也不打一声，一走就是好几天，这也倒罢了，女人不好管男人家的事。但调教儿媳妇乃是后宅事物，我还没说话，哪里轮到公爹管的了？

　　再听吴妹儿顺杆就爬、只低头应“是”，秦氏更是气闷，转身洗了帕子递过去，向肖虎小声埋怨道：“当家的，新妇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去了北关城也没人教导，如何能当得了家作得了主呀？到时候反倒给劲哥添乱了。

　　要我说，调教一阵子再让她去北关城才稳妥些，你看呢？再说，你怎地没提前说一声呀，这匆忙间，我怎么准备东西呀。”

　　肖虎自进门，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接过帕子胡乱擦把脸，把帕子一扔，转身正要去内间拿东西，一听秦氏的埋怨，

　　不耐烦道：“有什么可收拾的，北关城里不比咱们这里东西全，什么东西没有？把银子给她带上，到了那里缺什么再置办就是！”

　　秦氏抬眼看见肖虎的表情，不耐至极，知道再说此人就会炸毛，便顺从地闭口不提，事情算是定了下来。

　　肖虎从内间暗箱里取出一串钥匙，递给吴妹儿道：“咱们家在北关城里有个小宅子，你过去就住在那里。

　　唔，路上少带点儿东西，尽量轻装简行，到了北关城，若是你们小夫妻还觉得少什么用，你再看着置办就是，赶路要紧。”

　　回去的路上，吴妹儿揣着钥匙，心情雀跃，尚不敢相信是真的，她本来还以为得与秦氏斗智斗勇几个回合，没想到竟然这样就被派去了北关城！

　　待吴妹儿出去以后，秦氏支走了贴身婆子，上前伺候着肖虎更衣、梳头，待肖虎稳坐椅子喝了杯热茶后，阴沉的脸色才算好转过来。

　　一直瞄着他的秦氏见此，忙凑上前去，笑着道：“当家的，你这几天没在家，可是没见到。。。”

　　秦氏顿了顿，听肖虎没接话，咬咬嘴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一声，拿帕子捂嘴一笑，似是被逗得不行，接着道，

　　“当家的，你说那大獾洞的吴家人多奇怪，新妇才嫁过来三天，没头没脑的，那面竟有族人来咱们家要窜门子！啧啧啧。我以为只有吴二狗是那样，没想到啊。。。”

　　肖虎总算有了点儿回应，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秦氏便把这当成是肖虎也好奇，自说自答道：“来的是吴二牛家的大小子，说什么想过来看姐姐。

　　没听过哪个新妇的娘家人，赶着过来看什么姐姐的。哎，新妇也没个正经人教导，规矩什么都不知道。

　　若要是我，当面就得说不见，可她倒是好，乐得差点儿没飞起来一样，与那半大小子说地那个热闹。

　　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她了，就算是同族兄弟吧，也不好这么亲近吧。我一想，让新妇这样跟外男说话，被人知道怎么好？所以我就让邓婆子去盯着了。”

　　秦氏抬头看看肖虎，见他放下茶碗，拿起一把匕首，把在手里仔细端详，虽没看出是在认真听，但他也没有让自己闭口的意思，

　　便接着道：“两人肩挨着肩，坐在那里嘀嘀咕咕半天，吴二牛大小子递给新妇一个小罐子，说是小玩意儿。

　　什么小玩意巴巴送到这里来？邓婆子跟我说了几次，新妇都听见了，新妇就装作没听懂似的，最后也没肯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肖虎起身取出一只铁条，用匕首削去，如切菜一般一下分为两截，果真削铁如泥，心里十分满意，拿着匕首在空中虚划了几个招式，漫不经心道：“小孩子能有什么东西？泥巴捏的人儿都当宝贝。”

　　秦氏不满肖虎替吴妹儿说话，噘嘴撒娇道：“哪里还是小孩子，我那会儿。。。我那会儿都。。。哼。”帕子一甩，扭过身去。

　　肖虎闻言总算把眼睛从匕首上移开，放下匕首，一把将秦氏扯过来，搂在怀里，哈哈大笑，靠在她耳边低低道：“你那会怎么啦？嗯。。。？”

　　秦氏白了肖虎一眼，似有挣脱之意，却被肖虎搂地更紧，她便又是捶打、又是手掐，最后才软软地依偎在肖虎怀里，轻推了一下他的胸口，捂住他的嘴，嗔道：“当家的，你真讨厌，不许说！”

　　肖虎握着胸口那只手，又亲了亲嘴上的这只手，戏谑道：“看上我了，是不是。。。？”

　　秦氏似乎羞涩不已，两拳头似轱辘一般捶了一番肖虎胸口，把头埋在他怀里直喊：“讨厌。”

　　肖虎只是哈哈大笑。

　　秦氏想了想，又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咬唇问道：“咱们家，什么时候在北关城里还有房子啦？”

　　肖虎一手搂着秦氏，一手又拿起匕首摆弄，随口道：“原就有。怎么，你喜欢？”

　　秦氏不敢接话，只躲着那划来划去的的匕首，唯恐不小心碰到脸上，诺诺道：“没有，就是问问。”

　　肖虎举起匕首，靠近灯下细看，满不在乎地道：“你若喜欢，以后再给弄套大的来。”

　　秦氏立刻笑了起来，从肖虎怀里立起身来，虚扶发髻，抿嘴道：“真的吗？当家的，你可不要哄我呀。”

　　肖虎看她笑道：“我哄你作甚？以后莫说一个，十个都有！”

　　秦氏一听，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追问道：“十个？都是咱们家的？”

　　见肖虎笑眯眯地点头，秦氏凑过去在他脸上就“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掰手指算道：“嗯，我们夫妻留一个，春凤几个丫头一人一个。。。

　　唔，正好，听说吴小年北关城，到时候给春凤陪嫁一个过去，春凤腰杆也硬些。

　　不过，可得挑一个近的，让她们小夫妻两人挨着咱们住，有事还能照应。哎呦，这还剩五个呢。到时候。。。”

　　秦氏兴冲冲地说了半天没见回音，抬头一看肖虎的表情，摆出的手指僵在那里，

　　只见肖虎“嗖”地一声，把匕首一下子插在桌上，瞪大眼睛怒喝道：“什么吴小年？我告诉过你，春凤几个孩子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少管！”

　　事关女儿们的未来，秦氏也顾不得害怕，急道：“我是她们阿娘，如何管不得了？再说，吴小年多好啊，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大獾洞村里长家的儿子，在北关城里读书咧，以后定有出息的。”

　　肖虎似也觉得自己火气太大，耐下性子道：“原来是他家的。不过，那也不行，家里太差。”

　　秦氏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尖声道：“吴二狗那样的，你都没嫌弃家世差。吴小年他阿爹还是里长，家里只有三个姐姐，以后就算读书不成，家里一切都是他的，怎么就差啦？”

　　肖虎隐隐不耐，拧眉头道：“那如何一样？低娶高嫁，这才合适。”

　　秦氏强忍下要大喊的冲动，深吸口气，软下声音，柔声道：“那，当家的，你看上了谁家？”

　　肖虎又抄起匕首，把在手上欣赏，半晌才答道：“现在时局不稳，女真、大辽、大宋。。。等定下来再看。”

　　秦氏腿一软，几乎站不住身。

　　••••••••••••••••

　　不提肖虎夫妻的争执，只说那吴二牛家的大小子，可不就是吴留根么，他怎么来了？

　　原来吴妹儿快出阁之际，吴留住与她自幼交好，早准备了好东西给她做添妆。

　　可吴妹儿非但没收东西，还将自己这些年存银子的小陶罐，一并都放在吴留住那里收着，说是见过招弟出嫁场面的可怜，吴二狗母子与吴田夫妻半斤八两，自己要以防万一。

　　当时留住姐弟还说吴妹儿，人不大心眼却多，没想到真被吴妹儿给说中了。

　　等送完吴妹儿，留根回家跟他姐把吴妹儿上轿前留下了聘礼一说，留住立时大哭起来，连说“妹儿可怜”，姐弟俩哭地眼睛通红，为吴妹儿担心不已。

　　再可怜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的人了，他们想帮也帮不了，只好打算等着过些日子再想法去探望。

　　谁想到这期间吴小年突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