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48、第 48 章

　　吴妹儿跟在后面，所谓做贼心虚，见张婆子动作，立刻紧张起来，脑子不由琢磨起要不要把这张婆子也杀了灭口。

　　吴妹儿突然一愣，自己在想什么？怎么会这样想？她站住脚，看着前面的张婆子，心里仿佛有一团乱麻交缠在一起。

　　她发现，自己自从杀人后，好像有点杀上瘾，性格也越来越有暴烈狠辣的倾向了。不行，吴妹儿心道，我必须及时掐掉自己的这种念头，强迫自己不再往那方面去想。

　　上次尚且可以说是情况不得已，也算是正当防卫，但若遇到为难人事就要杀人，那便是滥杀无辜了，做人底线的问题暂且放在一边，最怕就是迟早会露馅，被人发现。

　　而站在屋外的张婆子哪里知道吴妹儿心里的纠结，她只觉越来越臭，不由吸吸鼻子，又忙遮住嘴巴，连连作呕。

　　这屋子虽已放了几日风，吴妹儿又取了草叶之类的熏过，但乍一闻味道着实奇怪，细闻还是能闻到血腥之气。吴妹儿他们几个闻惯了，倒也不觉得如何，但张婆子是初次闻到，只觉腥臭扑鼻，实在受不了。

　　本已来到门前，硬是被这味道熏地折回院子中，离得远远地，对着东屋窗外站下，刚要说话，想到上次提亲被吴二狗拒了难看，不由眼珠子转转，

　　回头等吴妹儿跟上来，拿帕子遮嘴，小声道：“丫头呀，待会儿你自去与家里人讲。劝劝你阿爹，可千万别像上回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漫天要价，若再被你阿爹搅黄了，看还哪里找这样的好人家！”

　　吴妹儿却似没听到一般，伸手指向大门，盯着她，冷冷道：“张婆子，您若明白些，就请自己走出去吧。大白天人来人往的，怕您面上不好看，我没把您晾在门外；但您也别得寸进尺！”

　　张婆子鲜少如此被人对待，心下十分不满，况她自觉吴妹儿定是舍不得自己手上把着的婚事，便拿乔作样，沉着脸喝道：“妹儿，你可不小了，要知道这屁能乱放、话可不敢乱说！老婆子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不要一会儿听过了是哪家，后悔起来再与老婆子讨情！”

　　吴妹儿嘴角一挑，面露讥讽，嗤道：“那日似乎也是如此这般说话！”

　　张婆子被她这样一讽，不由老脸微红，心下着恼，咳了两声道：“那日是那日，这日是这日，如何能一样？

　　再说，虽是男方提的亲，但若不是老婆子我从中牵线，你便是长得再好，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你。

　　你这样赶我走，是何道理？别怪老婆子没告诉你，要说别的，我还可能真没有，但这手头上未出嫁的小娘子，哼，我手里头可不是一个两个！”

　　吴妹儿见她这时候还在自己面前卖弄，不由烦躁起来，抓过支在墙边的扁担，厉声道：“张婆婆，请回吧！”

　　吴老娘在屋里听得分明，心道不好，忙扯着脖子喊道：“死丫头，平日待我和你阿爹这样不敬就罢了，如何能这样待客人？还不快快陪个不是？我说狗子他婶，你就多劳累，体谅我腿脚不好，往这东屋走几步吧。”

　　张婆子现在倒是想进去与吴老娘说话，只是这气味。。。她抽抽鼻子，心里琢磨道：既然日后这丫头很可能就成了肖劲娘子，不管与秦氏如何，自己也不能得罪。

　　以前有过嫌隙，想来一个小丫头，上次亲事记恨我也是有的，如今自己拿好话捧着，几句话就能哄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何必让她跟我结仇？

　　因此，这张婆子心虽不甘，姿态却做得足，低头讪讪道：“哎呦，多大的事，你这小丫头太较真，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好孩子，你别恼了，上回的事都是我不对。

　　行啦，老婆子在这给你赔不是啦。不过，这回我可没骗你，端的是个好亲事！”

　　张婆子半遮半掩的，无非是想借此卖个人情，让吴妹儿求求自己，她哪里知道，一来吴妹儿两世为人，从不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二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软米面，着急今日下手。

　　心烦意乱之下，吴妹儿实在懒怠与装神弄鬼的张婆子再费心去周旋敷衍，一闪身，拦在门口，紧皱眉头道：“妹儿我称声您，是敬你年老，但张婆婆，你可别在妹儿我面前倚老卖老！

　　你以为我家男残女弱，就敢拿我婚事一再当消遣，一次尚可原谅你是年老糊涂，二次再来，你就是欺负人上门啦！反正我一无所有，大不了闹开去，我名声坏了，你也别再想给谁家做媒！”

　　张婆子见吴妹儿说得头头是道，全拿大道理压自己，实在辩驳不过，当下也不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肖家村里长家的大儿子，小霸王肖劲，你看老婆子我还是消遣你不成？”

　　吴妹儿不由一愣，张婆子见此，以为真如自己所想，扬眉吐气一般，得意洋洋道：“他家什么样，乡下谁心里不清楚？难道老婆子我提的还不是好亲事？”

　　张婆子心想，这下吴妹儿便不是喜笑颜开，也得高高兴兴将自己迎进来，说几句好话哄哄，哪想到吴妹儿只愣了一下，便连声说不信，只要请她出去。

　　张婆子见自己说了半晌，听吴妹儿话音，似乎真是不信，也不再拿乔，急道：“我哪有骗你，是肖家村的里长夫人秦氏托我来的，老婆子我再老糊涂，如何敢拿着她的招牌哄人玩？”

　　又避着东屋吴老娘母子，神秘兮兮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秦氏是个好的，对待继子也大方，不用你家陪嫁不说，还给了这个数做聘礼！”

　　说着伸手朝吴妹儿比划一下，“一百两！啧啧啧，还不算四季衣服、金银首饰。”

　　吴妹儿愣在那里，张婆子一见，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道：“如何，吃惊了？这回乐傻了吧！”

　　吴妹儿虽没乐傻，但确实吃惊。那秦氏难不成不知道自家兄弟向自己求亲？若是知道，不恨自己都是好的，如何还能为继子求亲？

　　张婆子露出满口黄牙，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夸道：“好丫头，哎呦，瞧这小模样，几天不见又出息了，不说别人，便是老婆子我见惯美人的，也挑不出比你还强的！

　　我原就看你与一般丫头不一样，果不出老婆子我所料，你啊，真是掉进了福窝里，因祸得福啊！”

　　这样一说，吴妹儿立刻明白了。因听过肖劲说与继母过节，她也算知道点儿内情。她这样家世的小娘子，配肖家村里长的儿子，确实是高攀了。

　　想来那秦氏不愿兄弟娶自己，她又与肖劲有仇，知道自己貌美且无背景，自己这样的娶进来，一来断了她兄弟的念想，二来，正好能压住肖劲。

　　不管秦氏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亲事对吴妹儿来说，却是实在的好处摆在面前，这么容易傍上了肖家村里长这棵大树，比起她当年在吴小年身上用的那番心思，简直可以说是探手可得了。

　　吴妹儿掂量一下，不管嫁过去如何，只要自己的名头上与肖家村里长挂起来，至少就没人敢欺辱她们娘俩了。若是再早两天，那人还敢跑她家里糟蹋吴娘子？那灶坑里的黑灰也不必在自己手里死上这一回了。

　　张婆子自认为说得已经够明白了，结果吴妹儿还是一声不吭，脸上无一丝喜悦羞涩之意，便以为吴妹儿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心下不乐，拉下脸道：“妹儿，你要知道，肖家里长的大儿子，凭着这样的家世，那愿意的小娘子能排到镇子口！

　　你若愿意，点个头，两好凑一好；你若犹犹豫豫的，我可明告诉你，过了这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转头就有人顶了这位子！”

　　张婆子说了这半天，实不过是想卖个人情与吴妹儿罢了，哪里真的能够换人，便是她想，那面说好的秦氏也是不干的。

　　吴妹儿这回有了点儿回应，她戏谑地挑挑眉，轻声道：“这句话，好似那日也说过！”

　　张婆子心下尴尬，她怕把话弄僵，脸上也不敢带出来不满，闻言只笑笑，拿着帕子朝吴妹儿挥了一下，嗔道：“瞧你这孩子说的！”

　　里面吴老娘母子着急起来，听吴妹儿语气不好，怕坏了亲事，忙扯脖子喊道：“张婆子，不必听她的。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讲好就行！她一个小娘子，懂得什么是好人家坏人家，自然还是我们家长为她做主，您辛苦走两步，快快进来说！”

　　张婆子犯难，那屋子味道十足难闻，她真不愿意进去；犹豫了好一会儿，为了谢媒银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深吸口气，捂住口鼻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