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斋练》连翘与覆盆子

48、第 48 章

　　电梯的在四楼停了下来，又重新关上。陈路看了眼打着伞进来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在看他。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电梯门重新关上。
　　“在电梯里还打什么伞？”陈路将手中的热可可递到小女孩手里，“喝点东西？我帮你拿好了。”
　　他买了两杯可可，准备另一杯给陈燕燕。小女孩定定看着他，在陈路被看得发毛之时接过了可可，将伞收了起来，但还是自己抱在怀里。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陈路靠在电梯一边，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光溜溜的钢壁上印着他打着哈欠的影子。
　　但是……小女孩的影子呢。
　　他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女孩喝着可可，依然定定地看着他，瞳孔乌黑乌黑，明明是双十分漂亮的眸子，配着那张雪白至青的脸，硬是让他出了一背的冷汗。
　　电梯门开了。
　　女孩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不走吗？”
　　“啊，走，当然走。”他巴不得马上走呢！可是电梯门一关上他就后悔了。这哪里是六楼，这明明就是地下停尸间。
　　寒气不住的从脚底往下冒，“踏—踏—踏”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陈路抖着手站在电梯门口按着按钮，但是，打不开了。
　　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突兀的人声蓦然响起：“你在这里干嘛？”
　　“啊当然是开……开门。”
　　“门如果坏了就走楼梯，你抖什么？”
　　声音不熟悉但是绝对带着亲切，陈路终于转过脸，看见一脸严肃的保安大叔面带鄙夷，“害怕就和我走，真是的，这么晚了来什么停尸间，不知道的以为是尸体跑出来了呢！”
　　陈路干笑两声，“我这是不小心……不小心……”
　　不小心被个鬼丫头带错了路，哪来的诈尸？
　　保安大叔没有再说话，似乎不想理他，只是在前面带路。停尸间寂静得渗人，短短的路好像走了很久，越走越冷也越走越静。陈路搓着手，咳嗽了两声：“大叔，楼梯不是在前面吗？为什么还没看到？”
　　“快到了。”保安不耐烦得说。
　　陈路顿了脚，保安刚刚声音里的亲切已经不见了，停尸间里只有鬼气森森，只有手中的可可还带着一丝暖意。
　　“拐角就到了。”保安说，“你不是想上去吗？”
　　“我不想上天堂。”他蓦地拉开一扇门，在那保安没反应过来时闪了进去。他不知道这只鬼是不是都会穿门，但是他知道那个所谓的楼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门外静了。那踏踏的脚步声都静了。他握着可可定了定心神，转身就看到门中间的玻璃窗户上贴着一张脸，保安没有进来，但是……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弯了起来。
　　他在笑。
　　他为什么会笑？他是真的进不来，还是他在引他进到这里来？
　　一种莫大的恐慌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突然想到……昨天那张让他睡着以至于煤气中毒的脸，那双乌黑乌黑的漂亮眸子，那个拿着蓝色格子伞的女孩……
　　她当时说了什么呢？
　　她说：谁让你和詹宁一样……能看见我呢……

　　为什么他忘记了？
　　窗户上贴着的脸消失了。昏暗的灯光从窗口直射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幽暗的光环。陈路看着那个小小的光环，看着一只脚破坏了那光环的形状，詹宁那张雪白的脸从黑暗里慢慢凸显出来。
　　陈路呵呵干笑两声说：“又见面了，你好啊……”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陈路退了退，再退了退，只有轻微的脚步摩擦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而詹宁已经来到了面前。
　　“对不起。”
　　他听见詹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