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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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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个黑影窜进我的房间——我只是放松了一点点防御,这些人就急不可耐。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手心早已是汗。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有人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我默默念到:迦衾,莫叫我失望!
那人已经走到了我的床前,片刻,我都能感觉到刀划开空气的呼啸声!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停在我的脖子上方一指距离。迦衾用两只手指夹住了剑。
他看了我一眼,下一秒他踢开了刺客。
迦衾一把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一手抱着我,一手拿起了床边的宝剑,他抵御了一下剑客的攻击,然后抱着我跳出了窗口。
迦衾用轻功抱着我在皇宫里飞奔,他问我:“你的暗卫呢!”
我揽着他的脖子:“没有暗卫。”
迦衾停下脚步,看着我。我拉近他的脸:“今天你要么让他杀了朕,要么你杀了他!”
迦衾不置信的看着我。
不远处,刺客拿着剑向我靠近。整个偌大的皇宫,诡异的寂静。
母皇曾说,君王的一生,就是一个巨大的赌局,你赢了,你就赢得了整个天下,你输了,你就输得尸骨无存。
我让所有暗卫护卫都不准出现,我在赌,赌迦衾会不会为了我杀人。
刺客的剑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离我越来越近。
我闭上了眼睛。
“哐!”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我的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迦衾最后没有杀了刺客,他只是重伤了他。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浴血的回头看着我。
我轻轻挥手,周围突然出现无数人,他们上前来收拾残局,小福子给我披上了厚厚的披肩:“君上,夜里凉。”
话语间,一个侍卫上前给了刺客最后一击,迦衾的身子抖了抖。
我被搀扶着上了轿子。
“起骄!”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整个皇宫回荡,我回头看了一眼迦衾,他还呆呆的站在那里。
我告诉自己,君月,你没有错。
错的是这吃人的皇宫。
迦衾好几日没有见我,我也忙着政事没空搭理他。
蜀地发生了瘟疫,疾病传得很快,民不聊生。大批灾民向京都移动。
朝廷上御史和太尉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说要开城门,一个不开。
我静静的等他们争吵,眼睛扫视了一圈众臣。
“蒋爱卿,你怎么看?”
蒋老狐狸上前一步,鞠了个躬:“臣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臣以为不该开城门。京都是我朝立国之本,谁都担不起这个风险!”
“蒋丞相的意思是就让灾民在外面自生自灭吗?”甄纶突然开口:“君上,末将以为应该开城门!”
我玩味的看着甄纶:“为何?”
“泱泱大国应该以人为本,水亦能覆舟,亦能载舟!”
我不说话。
甄纶跪了下来:“请君上三思!”
甄纶一跪,蒋狐狸也跪了下来:“请君上三思!”
我想了想,对甄纶说:“依将军所见,又该如何处理?”
“君上!”蒋狐狸看我要听从甄纶的话,立刻磕起了头:“不可开城门啊!”
我斜看了他一眼,蒋狐狸抖了抖,不再说话。
“末将愿亲自去灾区前线,为君上分忧!”
我笑了笑:“好,那就你去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退了朝,我让小福子把迦衾给我找来。
小福子面露难色:“君上,小师傅如今武功了得,神出鬼没,奴才实在找不到他。”
我冷哼一声:“废物!”
小福子立刻跪在地上。
既然叫不来迦衾,那我只有亲自去找他。
几日未见,我心里有些打鼓,这小和尚会不会又跑回去了?
我走到为小和尚修建整理的静夜圆,一进门就看见了呆呆坐在亭子里的小和尚。
他看见我,别扭的转过头。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他的脸颊有些消瘦和惨白,眼下有青色,看得我莫名的揪心。
“你恨朕吗?”我问他。
迦衾抬起头看我,许久才摇摇头:“不。”
“你怪朕吗?”
“不。”
“那你这样是为何?”
迦衾咬了咬嘴唇:“我恨我自己,我怪我自己。”
他的眼角有了点水光,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是朕的错。”
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我要选择一个小和尚?
任何一个太监,暗卫,甚至婢女,都能比迦衾狠毒千倍。迦衾不能杀人,因为他心里有佛,他心里无恨,跟重要的是,他心里无欲。
这样的人,怎么能杀人。
我叹了一口气:罢了,就随他去吧。
放弃了迦衾,我开始物色其他死士。
迦衾见我不再逼他,开始常常不见踪影。
一日我逛到静夜园外,看着空荡荡的园子,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迦衾,走吧,走到更远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
灾情还在加剧,我日夜忙得焦头烂额。
把甄纶支开,只是因为我要乘机收拾蒋狐狸。
蒋家现在家大业大,党羽无数,再不梳剪梳剪,怕他们要以为这皇宫姓蒋了。
甄纶去了前线,我立刻叫来一帮大臣,对他们说:“甄将军在前线出力,各位爱卿也不好没有表示吧?”
我挥挥手,小福子拿上来一个箱子,里面是我的“后宫积蓄”。
“朕将自己的后宫都捐出来了,你们不会让朕失望吧?”
小福子在我身后捂住了嘴。
我哪有什么后宫,所谓的积蓄只是一张白纸。
可是我的大臣们可不能这么做。
他们要一毛不拔,甚至捐得少了,那就是欺君。
“十支玉凤笄,十支錾花玉簪,两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小福子一样一样的念着捐供的物品,我的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收不知道,这些大臣拥有的东西,我都没见过。
“都捐了。”我看着满地的珠宝金银,心里默默叹气。
等了五日,前方终于传来捷报:瘟疫得到了抑制。
我让宫中停止了每日的熏香,和洒水,我已经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半个月后,甄纶回宫了。
我站在金銮殿等他。他越过一干跪拜的臣子,半跪在我面前,嘴角满是笑意:“臣,不辱使命。”
我心情也大好,立刻给他看赏,甄纶却说:“臣为君上除忧,天经地义,义不容辞,不需要奖赏!”
我也不和他客气:“行吧,你需要什么直接和朕说。”
退朝后,甄纶就找到了我。
我在执政殿里练书法,听见他进来,头也不抬:“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要什么了?”
甄纶半跪在我面前:“是的!”
“哦?说来听听。”
“小月儿,我想要你。”
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
我冷笑的看着甄纶:“甄将军,你真是狮子大开口。”
甄纶毫不退缩的看着我。
他有这个实力。
甄纶手握兵权,又有一帮追随的忠士能人,不要说我了,他就是想要这个天下,又何尝不可?
我不动声色的握紧了笔。
这个天下那么大,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个天下?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
答应他吧,君月,你在执着什么呢?
“你喜欢他吗?”迦衾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
甄纶身高八尺,相貌俊朗,又有能力,君月,你在迟疑什么呢?
“不喜欢就不嫁。”迦衾的话再次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朕不嫁又如何?”
甄纶凝视了我许久,说:“你会同意的。”
“朕拭目以待。”
拒绝了甄纶,对我来说是祸非福。
全天下都以为我这次要嫁给甄纶了,可是我没有。还好没有人敢问我为什么。
“阿月。”
这日,我在静夜园赏花。春天到了,迦衾的院子开满了花,红的,粉的,美不胜收。
一个女孩走到了我面前,她白衣似雪,眉间有着一丝轻愁,不过丝毫不损她的绝世容颜。
她的眉目和我有着三四分相似,因为她是我的表姐,君阿胡。
她唤着我的名字,坐在我的身边。
如果说迦衾和甄纶是唯二不用给我跪拜的人,那么阿胡就是唯一不用视我为君王的人。
阿胡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她的父亲在当年的夺嫡中死掉——为了救我的母皇。
我的母皇当年是再先帝唯一的女儿,可能他们都没有料到,他们死斗了一番,最后不过是为了我母皇铺路罢了。
当年最后只剩下我的母皇和阿胡的父亲,先帝拿了两杯酒,一杯是是尚好的美酒,一杯是最毒的毒药。
他让他们选。
彼时,我的母皇正怀着我,她看了一眼阿胡的父亲,流下一滴泪:“阿哥,敏儿先走一步。”
可是最后,阿胡的父亲抢先喝下了那杯毒酒。
第二天,帝薨。
母皇登基,杀了所有兄弟的孩子,除了阿胡。
她问阿胡:“你恨我吗?”
阿胡摇摇头。
她是个聪明人,即使当时她只有五岁,她也知道她不能说恨。
母皇曾经在我睡前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她抚着我的额发,我问她:“阿胡的父亲是为了您死的吗?”
母皇的眉间全是悲戚:“是我要他去死的。”
“可是不是他自愿喝下毒药的吗?”
“如果不是我故意说那番话,他怎么会去喝毒药?”母皇吻了吻我的额头:“月儿,为了你,我愿让整个天下为你陪葬。”
女子虽弱,为母则强。
在母皇离去的那天,她我这我的手对我说:“好好对你的表姐。”
阿胡如今已是双十年华,已经是嫁不出去的年纪——可是阿胡不一样,她除了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公主以外,君上唯一的亲人,还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曾有人形容阿胡的容貌,只用了四个字:“天下无双。”
女人爱攀比,即使是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对阿胡并不是嫉妒,是爱慕,她是我的明珠。
阿胡平日没事一般不会来找我,找我说明她有重要的事。
果然她对我说:“阿月,我想嫁人。”
阿胡继承了我们家族的直率,也不扭捏,我也爱她这样和我说话。这样让我感觉她把我当作一家人。
“谁?”
我期待的看着她,她的脸露出一丝红晕:“甄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