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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璇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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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手上的事,我顾不上吃饭,就让小福子让御膳房准备好吃的,把他们一家人叫了过来。
璇玑一进门就坐在了我旁边:“阿月,你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她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却依然天真如孩童。她在皇城那八年,我还是公主,她是郡主,所以一直叫我的名字。我弹了一下她的鼻子:“就知道吃,看你胖成小猪,谁还敢娶你?”
“大不了你给我指婚,看谁敢不娶?”
众人都忍俊不禁。
君传砚看了一下四周,问我:“怎么今日没有见到阿胡?”
我微微叹气,君传砚自然是玲珑心,她立刻说:“无妨,一会我单独再去看看她。”
我点点头。
璇玑对阿胡印象并不深,也没有多问。
一晚上,我和他们三人尽情聊了起来,我也难得饮了些酒。
璇玑不一会就困了,路长慕提出带她回去,我和君传砚也有意私下说会话。
他们走后,君传砚倒了一杯酒:“阿月,八年未见了,你也长大了。”
君传砚比我大上十岁有余,在我幼时,常照顾我。
她不同于阿□□婉细腻,而阿胡性格娇烈憨直,我对于阿胡是宠爱,对于君传砚多了一份依赖。
“八年,真是弹指一挥间。”我摇动手中的酒杯:“朕也老了。”
“胡说什么,你老了,那我是什么?”她佯装微怒:“你啊,这都要结婚了,还是个孩子样子。”
“是么?”我苦笑:“在这深宫中,怎么可能还像个孩子。传砚,看着你们一家人,朕真的很羡慕。”
她握住我的手:“你也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的心刺刺的疼,好久才轻轻“啊”的一声回答了她。
这日下了早朝,内务府总管余公公找到我,将厚厚的礼单交到我手上。
小福子见到他师傅狗腿的又是搬凳子又是沏茶,他笑骂小福子:“你少来这套,你要伺候好君上,你这份孝心我就领了。”
我粗略的看了一遍,就合上了。倒是余公公在我旁边说:“君上,这里面有一份礼十分特别。”
“特别?”
“是蒋侍卿送的围棋棋子,一共三百八十一颗,白字一百九十颗,黑子一百九十一颗,颗颗由上好的和田玉研磨而成。”
蒋清烨?
我思忖了片刻,对小福子说:“传蒋清烨觐见。”
蒋清烨来时,我刚好走到后花园。
我许久没有单独召见过他,可是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的神色。
我命下人拿出棋盘:“蒋卿送的这份礼可不轻,怎么真也该和你一奕吧?”
蒋清烨轻轻拂起袖角,拿出了一颗棋子,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臣遵旨。”
“不过光是下棋有几分无趣,不如来点赌注。朕若输了,答应为你做一件事;你若输了,就要回答朕一个问题。”
他微笑着颔首。
一盘下来,我还是输了。
“朕输了,你想要什么?”
他一边收着棋子,一边说:“只愿和君再弈一局。”
我没想到这就是他要的。棋子轻敲棋盘的声音一边又一遍的响起:“今日晚了,改日吧。朕会记得的。”
离吉日只有三天时间,宫里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准备就绪了,剩下的一些琐碎的事情我让小福子去上下打理。
而我独自坐在无汐宫里,读着手上的书信——“公子安好,君勿念”。
无汐宫是我母皇生前的寝宫,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自从母皇离世后,这里就成了禁地。
宝彤姑姑也随我一同住到了现在的寝宫里。如今曾经笑语欢颜的地方,虽然它的繁华依旧,但是变成了无人的冷宫。
今早季罗已经回来,他呈上了一纸书信,是拙思寺住持给我的,里面只有这样一句话。
我躺在母皇的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八年前,她也是在这里将天下交给了我,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母皇,儿臣要嫁人了。”
我手中的信滑在了地上。
“上邪,月儿愿以十年阳寿换母皇健康安泰。”
“公主!”小福子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慌张的宫人:“君上,君上她……”
一路上狂奔,头饰叮当作响,却再无人说“公主,您这样不符合皇家气度。”
我赶到无汐宫时,这里只剩下寂静和绝望的气息。
母皇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太医,大臣纷纷跪在宫外,我到时,所有人给我让开了路,我从他们脸上读出了对我的畏惧,期待,怀疑。唯独无任何人和我有着一样的悲戚。
我跪在她的床前,牵起她的手,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月儿。”
她轻轻唤我的名字,几乎微不可闻。
我忍住眼泪:“母皇,儿臣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笑得云淡风轻,虚弱的反握住我的手:“傻丫头!谁能无死,我问你,你怕么?”
我怕极了。
我怕极了!
“儿臣不怕。”
她欣慰的抚摸着我的脸:“这天下就是你的了。”我只觉得心痛无比,我要这天下如何?
“宝彤。”
宝彤泪如雨下,紧紧握住母皇的手:“嘉敏。”
“你还记得我与你第一次见面?你跟在他后面,那么小,居然是他的暗卫,你居然说我是妖精…”
宝彤泣不成声:“那时年轻,怎么懂?”
“他把你给了我,我要什么,他都给我,我其实最想要的,是他啊…”母皇脸上露出一丝少女的娇色,“宝彤,月儿,你们别怪我。”说完,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母皇!”
她看着远处跪着的甄纶:“甄将军。”
“末将在!”
“朕曾经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没齿难忘!”
“好,你要记得,守护这天下,守护朕的…”她说完看着远处,突然笑了:“阿晨,你来接我了…”
说完,闭上了双眼。
我只觉得世界塌了下来,再也无法哭出来,胸口被什么堵住,疼的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整个寂静的皇城响起;“君上驾崩!”
一干臣子见状,立即对着我跪拜:“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上?”
我睁开眼睛时,小福子站在床前。
窗外天已经暗了,宫里点起了宫灯。
小福子将披风披在我的肩上:“夜里凉。”
我吃力地站了起来,小福子顺手把地上的信件捡起来给我,我愣了一下,然后对他说:“烧了罢。”
回到寝宫不一会,宝彤姑姑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来了,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我还记得君传砚出嫁前,也是她来教导一些“婚后须知”。我忍不住有些羞輦,看着宝彤姑姑:“这,不必了吧?”
她笑:“你还知道害羞了。”
我皱眉:“这些事,朕心里有数。”
那老宫女温和的说:“君上,恕老奴多嘴,毕竟是终身大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这种事,还是终身大事了?”我不解地问。
“虽然此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但处理好了有利于夫妻和睦。”
我不愿多说,只得含糊答应。
她立即安排人进来给我更衣,小福子退避,宝彤姑姑帮我换鞋。收拾得当后,我被带到了寝宫后的浴池。
我入浴后,平日服侍我的宫女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个人。
在远处摆了一张床,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屏风。
不一会,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躺在床上后,另一个男子也走了进来,渐渐传来了迷乱的声音。
我将自己埋在了水里。
在温热的水里,昏暗的灯光透过水面映射到我的皮肤上,旖旎无比。
我想起了和迦衾在一起的那几个短暂的夜晚。
长到足以用一生去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