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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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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琅琊随我回了宫,同还有迦衾。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宫,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竟然又是一夜无眠。今夜的皇城,谁又安稳的睡着了呢?
迦衾一路上一言不发,我也没有心思去找话说,倦得在车里小憩了一会。
轿子直接停在了金銮殿外,小福子搀着我直接去上朝。我看了一眼一黑一白的姜琅琊和迦衾。姜琅琊自不用我去管,一会宝彤姑姑自然会来安排他。至于迦衾—— “你在朕的寝宫好好呆着!”
我不带好气的说,迦衾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其他宫人也见怪不怪了,估计在他们眼中,早就把迦衾看做我后宫之人了吧?
不出我所料,一上午就昨晚的刺杀争论了个没完没了。
我也不怕他们查,既然有人送了个刺客来,我也就不用再刻意再去帮迦衾圆谎了。
那刺客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如今谁也不想再去查,害怕引火上身。
我暗中把这件事交给了季罗,让他上下看着点坊中的人。
这件事基本上就有了定论,只待结案。
自从被我送走后,按察使这个职位变成了武仲,他既不是我的人,也不是蒋狐狸的人:“君上,此事既然已经确认了刺客,只可惜那人已死,无法查证幕后指使是谁。不过市坊人多口杂,若不给百姓一个答复,只怕夜长梦多。不若就说天干物燥,清人坊起火。刺杀之事不宜外传。”
我和蒋狐狸心照不宣的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我问他:“那就按武仲说的办吧,蒋卿你说呢?”
“臣附议。”
这会我基本确定刺杀我的刺客是蒋狐狸派来的了:不然他不查个底朝天才怪。
“既然这样,就退朝吧。”
下了朝,我已经脚步虚浮,回宫的路上,连打了好多哈欠,就想立刻回宫睡一觉。
回到寝宫没一会,宝彤姑姑就带着姜琅琊来了。
姜琅琊平日里送我回宫见了宝彤姑姑就走了,今天等我下朝了还没走,看来是想问个明白了。
我让小福子带着旁人退下,迦衾看了我一眼,说:“我在外面守着。”
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这皇宫里的勾当,点了点头:“嗯。”
我把母皇重构坊间的事给姜琅琊说了一遍,他皱了皱眉看着宝彤姑姑。我原以为宝彤姑姑是知道此事的,她从母皇和父君相识时,便已伴在母君身侧,可此刻她也是一脸疑惑:“这坊间资产已成皇室的了?”
“您难道不知道?”我心中也起了疑惑。
母皇在我很小时便告诉我坊间的事。这坊间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坊,清人坊只是南坊里的一处。
姜琅琊和宝彤姑姑相视一眼,然后宝彤姑姑叹了一口气:“都是孽缘。”
我心里打起了鼓,直觉这事应该不仅仅是母皇说的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我有些激动:“姑姑,是不是和我父君有关?”
这些年,我知道的有关我父君的事情太少。母皇去世后,这世上我只剩下阿胡了。我曾派人在宫外寻找和父君有关的下落,希望能找到别的亲人,可是终究无功而返。
按理说父君这样的人物,应当是家喻户晓的,但就和从未存在过一样,我抓不住一点蛛丝马迹。
而父君的旧部只剩下宝彤姑姑和姜琅琊:宝彤姑姑待我如母如仆,却在父君的世上一点也不松口。而姜琅琊我就更别想了,若他不想说,杀了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我期待的对宝彤姑姑说:“是不是?是不是和他有关?”
宝彤姑姑竟然点了点头。
我惊喜的看着他们:“是不是父君和母皇在那里相识?”我忍不住欢喜万分:“我父君是做什么的?是坊中商人?还是前朝官员?”
宝彤姑姑的眼睛里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咬了咬唇:“阿月,你莫再问了,我不会说的。”
我扯着她的衣袖:“你为何不告诉朕?他是朕的父君,朕有权知道!”
宝彤姑姑跪了下来,她低下头,依旧唇齿紧闭,我绝望不已:“好,我不逼你。”
“你要怪就怪我吧,”宝彤姑姑淡淡开口:“阿月,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会活得比较快乐。”
“快乐?” 我苦笑:“我宁可我的父君是一个聋子,是一个废人,是一个小偷,是任何一个无名无姓的市井之人,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我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寡人寡人,朕已是寡人,难道连知道父君是谁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我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你们走吧。”
“他是‘夜王’。”姜琅琊突然开口,我还没反应过来,宝彤姑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姜琅琊,你这是干什么?”
她抓住姜琅琊的衣角:“我们发过誓,生生世世不了说出这个秘密,否则不得好死,你……”
姜琅琊推开她:“终有一死,我姜某何惧?”说完姜琅琊就推门离开了。
宝彤姑姑还跪在地上,她喃喃自语:“阿月,你会后悔的。”
“夜王”?
我的父君竟是夜王!
我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一股腥甜涌上了口腔。
迦衾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宝彤姑姑,把她扶了起来。宝彤姑姑和我相视一眼,没说什么,摇摇晃晃的走了。
“君月。”迦衾唤我,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朕没事。”
我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桌前,打开了奏折。迦衾按住了奏折:“你该休息了。”
见我不说话,他一把夺过了奏折。我暗自叹气:“让朕一个人待一会。”
小福子这时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我,又瞟了一眼迦衾,他最后还是走到我面前,帮我磨好了墨,然后退下了。
片刻后,迦衾将奏折放在我面前:“我就在外面,哪里也不去。”
不知道看了多久奏折,我已经头昏眼花。只觉得这奏折怎么批都批不完,这天下的事,怎么处理都处理不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隔间的书阁,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历朝志”。
这是一本记录了元朝历代君王的史书,如果有一天我百年之后,也将会被编订进去。
越过母皇的一册,我在皇祖父时期看到了那两个字——夜王。
这本史书作为每个君王的必修,我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夜王两个字,我也早已了解。
可我从未想过,他就是我的父君。
在我皇祖父的朝代,夜王,曾是一个让小孩停止啼哭的名字。
夜王,名白晨。
他有一个和他相符的名字,书中记载,他白若明珠,为人罔若晨曦。
史书里记载了皇祖父第一次见到他时说的话:“世上竟有如此男子,让世间之人见之生惭。”
皇祖父是个昏庸的人,他在位数十年,元朝从盛到衰。
元朝变成了一个乱世——也正是因为如此,乱世出英雄,而白晨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一个富商,但是他富可敌国,他手下又有无数坐客,他时而人次慷慨,赈灾,捐款从来少不了他;他又心狠手辣,绝不留情。他手下的人个个对他心服口服。
百姓私下开始叫他:夜王。
皇祖父把他看做一个威胁,叫他入宫,想要来个鸿门宴。
白晨大大方方的去了,谁知他又丝毫无损地回来了。
白晨开始暗中支持七王子,君献熠,也就是阿胡的父亲。
君献熠是我母皇同父同母的同胞兄长,在史书中,他的智谋果敢样样不输我的母皇。
就在天下都以为君献熠将会赢得这天下时,白晨突然离世,君献熠也在和我母皇的夺位之战时,喝下了毒药。
“夜王,白晨。”我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上次和姜琅琊刺杀蒋清烨时,他给我起的名字:姜晨。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始终不知道我的父君是谁,任凭我怎么察也察不出来的原因:夜王是君献熠的部下,在母皇登基后,当然会被删去所有的过往。
我又怎么会想到,会是他?
我放下书,走出了房间,看见迦衾还在门口等着。
“迦衾,”我轻轻叫他:“快去歇息吧。”
他看向我,眼里全是我的身影:“阿月,无论何时,我都在。”
我点点头:“朕……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