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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执意 ...

  •   连着病了三日,我终于能下地走走。
      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母皇怀着我的时候,经历了父君的离世,朝代的更替,一场风雨后,在血腥风雨终于停息后,我出生了。
      她曾说,好几次她都以为保不住我了,谁知我都挺了过来,所以她就在想,既然我还在,她就要活下去。
      从小,我就断断续续的得着大大小小的病,每一次生病,母皇就抛下政务守在我的床前。有一次政务紧要,大臣们跪在宫外请她上朝,她却云淡风轻地说:“这天下,哪有我的小月儿重要?”
      我常问她:“母皇,我会死吗?”
      她吻我的额头:“如果你死了,我就让全天下给你陪葬。”
      宝彤姑姑常笑我,我吃的那些灵丹妙药,足够建一座琉璃宫殿了。母皇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她干脆给我改名:琉璃公主。
      元朝几十年来,只有两位公主:我,琉璃公主;阿胡是明珠公主。在我登基后,我偶尔会回忆起母皇的话,若是我死了,还会有人让这天下陪葬吗?
      我只会变成一抔黄土。
      在母皇离开后,我竟再也没有生过大病。
      这次生病,把宝彤姑姑吓得不轻,我病了三日,她就在床前守了三日;只有在迦衾来的时候,她才小憩一下。
      今日我终于好了些,她看我烧退了,竟然红了眼眶:“上天保佑。”
      我笑她:“您不是从来不信这些。”
      她叹气:“你要是能好,我就和小师傅天天写经书。”
      宝彤姑姑一直唤迦衾小师傅,曾经迦衾听到她这么喊他会“诶”一声,如今他却不回了。
      他蓄起了头发。
      不再抄写翻阅经书,也不会礼拜,甚至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回拙思寺。
      看到他这样,我终究是悔了。
      “君上,”小福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左右看了一眼,我看他有话想私下说,就挥退了其他人。他这才说:“那人求见。”
      我愣了一下,才说:“他还在京城?”
      小福子点点头,我叹了口气:“他在哪里?”
      “就在后花园。”

      我唯独带着小福子悄悄去了后花园,在一片花团锦簇的幽暗初,见到两个人,一个背影熟悉的不行,他见我来了,立即跪在地上:“君上。”
      此人正是钟书玄,而他身边则是他的结发妻子唐如玉。
      那日他并没有真的自裁,而是我演给众人看的一场戏,狸猫换太子,终是把他救了下来。
      小福子走到一旁替我们把风,我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还回来做甚?朕好不容易送了你出去!”
      “臣,只是想来见君上最后一面。”
      “也罢,”我摇摇头:“你们此去自己多多保重。”
      唐如玉自始至终都埋头跪在地上,我问她:“唐如玉,你可恨朕?”她依旧低头不语。
      我苦笑:“要统一这天下,免不了要有人做出牺牲。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孰对孰非。”我看着他们:“快走吧,别再回来了。”
      钟书玄给我重重磕了一个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第四日恢复了上朝,特意花了大浓妆来掩盖自己苍白的脸色。
      下朝时迦衾看到我,愣了一下:“怎么成这样了?”
      我笑了笑:“好看吗?”
      迦衾不说话,将一张带着血的谏书给了我。
      我几乎是颤抖着拿到手里,这是昨晚我收到的一张来自蒋祉廉的上书,上面是在举荐他的门生。
      鲜红的血染红了谏书,我问迦衾:“这是谁的血?”
      “他想举荐谁,我就让他谁也举荐不了。”
      我的头一阵晕眩,几乎要站不稳,我拉着他的双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迦衾的眼里没有一丝表情:“阿月,我说了,我要保护你。”
      我咬着嘴唇:“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你,”我只觉得浑身一股气压得心坠坠得发疼:“以后不准你来我的执政室!”
      迦衾沉默了一会才说:“你不必担心,我做的很干净。”
      “你给我出去!”
      我将迦衾赶了出去,看着他走出房间,我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床榻上,小福子立刻上前让宫女帮我顺气。
      他小声问我:“您为何生气呢?这样不是正好?免得左右为难又让朝堂多了个蒋党?”
      我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说:“不该是他去。”
      “谁去不是去呢?”小福子不解的问。
      是啊,谁去不是去呢?
      只是,为什么偏偏要是迦衾呢?
      我为什么不想让他去呢?我竟也不知道了。

      崇光五年,连着下了七天暴雨,宫里的祈福殿倒了。
      各个大臣都在上谏说这是个不详的预兆,我心里也堵得慌——倒不是因为我真的信了这些神鬼之说,而是这个祈福殿对于这个皇宫也好,对于我,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在母皇离开的前几天,除了陪伴她,剩余的时间我一直跪在那里。虽然母皇最后还是走了,但是我从此以后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我把祈福殿看作了我心里的一个支柱,如今它就这样倒了,我心里怎么不堵?
      我花重金重修祈福殿,没有一人有异意,可是毕竟是个有关佛教的事,又要重筑佛像,自然是要请高僧来的。
      晚上我找到迦衾,他正在练剑。
      我站在院子外看了他很久,也不打扰他。
      迦衾的剑术很轻,脚步也轻,但他舞剑,你只会觉得是一阵风掠过,然则这阵风掠过,你却再也见不到第二日的阳光了。
      如今他的剑越来越多的是杀意,当他挥出剑,他的白衣和他已经留起来的长发,被风吹起。我和小福子在一旁看着,小福子悄悄说:“公子如今越来越冷了。”
      是的,现在靠近迦衾,我都感觉到一阵寒意。
      现在宫中无人再叫他小师傅,可他有又无官职,也不是我后宫之人,只好唤他一声公子。
      自从半年前迦衾擅自杀了人,我训斥了他,他并没有就此收手,但是他再也不会告诉我。
      蒋祉廉很快发现了这一切,但是他并不知道是迦衾做的,他树敌太多,可他最怀疑的人便是我。
      然则我任凭他私下调查我,他却什么也没调查出来。这是自然,连我都不知道迦衾到底做了什么。
      我和蒋祉廉依旧在朝堂上彼此演着戏。

      “迦衾。”
      看他终于停了下拉,我独自走了进去。
      看到我来,他有些恍惚。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自从我多次劝他无效,想把他送走,又怕他在外面出事。我干脆不愿见他。
      他看了我许久,我们就这样对视,我觉得他似乎变了,是长高了吗?是变瘦了吗?我却说不清了。
      “你最近怎样?”
      听见他问我,我才会过神:“罢了,上朝下朝,就在这宫中,又能有什么变化。”
      他将剑收了回去,迟疑了一下,向我走进了一点。
      月光洒在他身上,却在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摇曳的烛光让他的脸忽明忽暗。
      我对他说:“过几日就要重修祈福殿了,我请了拙思寺住持来做法。”
      听到住持两个字,他的身形晃动了一下:“师傅要来?”
      “是的。”我向他迈了几步:“明日便到。”
      这下我看清了他的脸,有些惨白,他苦笑了一下:“我不能见他。”
      我有些吃惊的问:“这是为何?”我看着他的长发,说:“一会我叫人来给你净头。”
      “不必了。”他摇摇头:“我不见。”
      见他又要走,我拉住他:“等主持回寺,你跟着一块回去。”
      “你想要我走?”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吗?我会放你走,但是还不是时候,”我松开了他的衣袖:“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回去吧。”
      我从袖子里摸出他给我的佛珠:“这是你的佛心,自己保管着吧。”
      他迟迟不接过去,声音有些哑然:“阿月,你当初要我来,不就是为了保护你,如今我想要保护你,你却要我走,我到底是什么?”
      十八岁的迦衾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我俨然需要仰头才能看着他,我附上他的脸:“回去吧,重新做你的小和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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