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娘》沈葵心

8、此恨不关风与月

　　金明池赛会如期举行，刚刚竣工的会场金碧辉煌，豪华程度丝毫不逊前朝，引来无数观众围观，这次参赛的歌楼数十支，来自全国各地，都想在临安一展风采，由丞相贾似道主持，小皇帝旁观，流岚公主，九王爷，贾似道学生翰林廖莹中，官居尚书的贾大少爷贾相思也前来助阵，卷帘楼因报名过晚，最后一个出场，后台候场时，陌哥哥感慨道：“大宋真是有钱，一个会场都要这么奢华，想来战场上的将士一定都穿着金盔甲喽。”
　　青芜提醒道：“陌哥哥，莫论国事，被有心人听了去。”

　　这时眉娘带着安豆从外回来，青芜见安豆脸色不好，忙询问出了什么事，原来安豆想要到红杏里的队伍里去寻浓芳，发现她们竟然和卷帘楼的姑娘们穿着同样的衣服，而她们哼的曲子正是卷帘楼要表演的曲目，安豆惊慌之下只好寻找眉娘的帮助。
　　春桐还没听完，就忍不住说道：“定是浓芳 ，咱们不让她主唱，她便投靠了红杏里出卖我们！”
　　“之前癞蛤蟆事件，就知道她们定要和卷帘楼过不去，只是这招太狠了，我们在她们演唱之后，定会被大家误以为是抄袭她们。”青芜也不免着急起来。
　　“千防万防，防不过家贼，浓芳当真没有良心，枉我们这两天苦苦寻她，生怕她在外有危险！”春桐着急的急跺脚，玉书听了直点头。
　　“浓芳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你乱说话，浓芳又怎么会跑出去！”安豆立刻辩解道，两人急红了眼，眉娘呵道：“安豆，你相信浓芳吗？”
　　“当然相信！”安豆脱口道。
　　“既然相信，就不要废话。”陌哥哥接着训斥道。

　　姑娘们都在一边热场，并不知道情况，眉娘令大家不要声张，扰乱了人心。
　　“那就改，换曲目，改衣服，离我们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嘛。”陌哥哥提议道，见眉娘也没有慌张，心里有了底。
　　“谈何容易，曲目可以换成大家熟悉的，可表演的衣服短时间内哪里能寻来啊？”青芜问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陌哥哥的身上，陌哥哥让青芜原地转一圈，发现这件紫色衣服虽然轻薄，裁剪却不够简单大气，许多边边角角都可以剪掉，随即拿起剪刀，刀到布落，又扯下安豆的袖子，做了个简单的栗红色束腰，顿时青芜的气质清爽了许多，眉娘又将青芜头上的珠翠雪柳，一一卸了下来，梳成一个长长的高马尾，青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是什么装扮？平时很难见到，倒也挺好看的。”
　　“是昆仑山修行服。”两人异口同声，眉娘惊讶的问道：“你知道？”
　　“我母亲是在那里长大的，没想到你也去过那里。”陌哥哥抛了一个媚眼，眉娘又转换成了冰冷的脸色。
　　“眉娘就是从昆仑山来的啊，别说，还真一股子仙气啊。”春桐拉过青芜来仔细观看了一番，不禁赞赏。随即两人便和陌哥哥安豆他们一起给姑娘们裁剪衣服去了。

　　眉娘往会场望去，此时正是红杏里表演的时刻，浓芳站在舞台中央，妖娆不可物，不少权贵的眼睛都盯着她看，这时，如姐朝着眉娘走来，盛气凌人的看着眉娘：“眉娘，这次你输给我了。”
　　“君如，收手吧，你我相争，只会让人坐收渔翁之利，该放下的事情就放下吧。”
　　“哈哈，有些恨是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你若能放下，卷帘楼的大门上就不会有柳枝了。”如姐咬着牙低声说道，眉娘沉默不语。
　　乐鼓声想起，红杏里正欲开嗓，只听见一士兵雄厚嘶哑的吼声：“报-----八百里加急！”
　　“何事？”九王爷和贾似道同时站起，贾似道犹豫一下，往后退一步，显示九王爷的地位。
　　“报！襄阳失守！全体战士战亡，魂殉国土！”
　　“啊！”眉娘跌倒在地上，恐惧又茫然的望着流岚，流岚亦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哈哈哈，真是好消息，我每天都盼望着战场上多死几个人，其中就有他！你越是害怕无助，我越觉得解气，可我又希望他没那么早死，这样你每时每刻都会处在紧张的状态，生怕他阵亡的消息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像是千万只小虫子爬在你的心尖上，一点一点的啃食着你，你拂不掉，逃不开！”如姐扯着眉娘的衣襟，眉娘落魄的别过头，眼泪在打转，如姐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襄阳的将士都是英雄，臣建议举国默哀，三日食寒食，不见明火，行清明礼数，以示哀思！并再求皇上派兵加强皖南一带的军事力量，切不可重蹈覆辙！”九王爷向小皇帝建议道，小皇帝余光瞥向贾似道，贾似道点头，小皇帝才应允。
　　“九王爷心思缜密，老朽佩服，臣定全力辅佐九王爷。皇上，赛会可否重新开始了？”
　　小皇帝哪里懂得战争的残忍，一心只想着听曲玩耍，又见九王爷神情严肃，才不敢放松，而贾丞相却时时懂得他的心意。
　　九王爷欲拂袖而去，正是这靡靡之音才毁了大宋百年的根基，廖莹中拉住了他：“九王爷莫急，不久蒙元使者伯颜前来访问大宋商谈议和之事，金明池赛会也是为了选出最优秀的歌队，以讨得伯颜欢心，在谈判桌上能敲定的事何必要战争呢。”
　　“翰林大人认为大宋这样一味妥协，敌人就会留情吗？”九王爷冷冷的回道，却又坐回了座位。
　　“以柔克刚，何不为？”廖莹中低声耳语，九王爷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红杏里的表演正式开始了，从乐器的弹奏，配合到服装的搭配华丽都可圈可点，浓芳的歌声也甜美细腻，赢得满座的掌声，可曲到中间却听不见了歌声，浓芳捂着喉咙，发出“呀呀”的声音，听来沙哑低沉，接着便咳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