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娘》沈葵心

9、如何同生不同死

　　红杏里尴尬的下台，如姐慌乱中看见贾似道责备的眼神，身体猛一僵硬，浓芳被大家拥护在藤椅上，如姐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浓芳努力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端起桌角的一青花瓷茶杯朝地上摔去，如姐疑惑的问道：“茶水中下了药？”
　　浓芳点头，两行眼泪簌簌流下。
　　唐安安立刻跪在地上，抱着如姐的大腿哭喊道：“冤枉啊，如姐，我没有下药，真的没有···”
　　虽然茶水是她负责的，但她还未等盘查就出来喊冤，确实做贼心虚了一点。
　　“如姐，我可以担保唐安安没有下药。”令人没想到的是，邱山站出来为唐安安说话，如姐沉思了片刻，并没有处罚唐安安，想来她虽愚蠢，却没有这份胆量，浓芳又曾是卷帘楼的人，她的话当然不可全信，只是这次失误，必定丧失了夺冠的机会，心里暗自惋惜。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青芜淳厚的嗓音，姑娘们脱尘的装扮，一首义薄云天的《无衣》，令四座哑然无声，恍如看见襄阳的战士浴血奋战的身影，才会如此渴望能够到达这样一个和平安静的仙界，这首曲子着实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思。青芜紧张的大气不敢出，九王爷先带头鼓掌，接着就收获了全场观众雷鸣般的掌声，青芜才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朝眉娘和陌哥哥放下看去，松了一口气。
　　突然贾丞相兀得站起，厉声呵道：“大胆歌女！竟敢影射大宋军队，暗示我军兵马不足，来人，将她们抓起来！”
　　“谁敢？贾丞相，本宫略通音律，听出各中视死如归的气魄，相信也唱出了襄阳百万将士的心声，皇上，连歌女都有这样的气魄，大宋军队定能驱除外敌！”流岚一番慷慨陈词获得百姓们的支持。
　　青芜和众姑娘连忙跪在地上，眉娘走到戏台，笔直地跪在青芜身边：“这首歌曲选自《诗经·秦风》，是秦地人民的请战书，他们希望君王能够真真正正的为国家领土战斗，完全是爱国之心，绝无对大宋军队的不满，求皇上明鉴。”
　　九王爷见卷帘楼的装扮俨然是昆仑山当地的服装，想起了之前在昆仑山修行的时光，傅生也偏爱这类装扮，心下就对她们产生了亲切感，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贾丞相，根据一首曲子就判定她们是否有不臣之心，未免草率了些吧”
　　贾似道见卷帘楼竟有这些后台，想必是不好对付了。
　　小皇帝偏着脑袋嘟着嘴，仔细想了一阵：“姑姑教过朕这篇文章，劝导朕要军民同心，她们并无不敬之意，并且这是朕今日听到最美的歌声了，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皇上···这冠军可不能随便封啊···”贾似道小声劝谏道，但皇上说出的话又怎能收回。

　　姑娘们死里逃生又夺得桂冠，在后台开心的互相拥抱，眉娘听到帘幕外小声的呼唤，只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背影，便跟了过去。

　　来到假山后，浓芳才放心的转过身来，拉住眉娘的手，突然大声喊道：“眉娘！哈哈，我能说话了，吓一跳吧！”
　　眉娘却一脸淡定，完全不惊讶：“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语气里毫无责备。
　　浓芳大着舌头的诉说这两天在红杏里的经历。

　　原来，浓芳和安豆那日被如姐“请”到红杏里去，如姐知道浓芳受了委屈，答应她如果投靠红杏里，金明池赛会就由她主唱，浓芳知道如姐手段一向毒辣，只得先答应着，以求自保，让安豆先回卷帘楼，自己再找机会逃出去。
　　可在红杏里呆了一天，浓芳竟乐不思蜀起来，她素爱玩笑，每次将唐安安数落的无地自容，让她出了好大一口恶气，可她没料到自己的任性差点废了自己的好嗓子。
　　那天，她一会嫌弃唐安安递的水太凉，一会又让她提了五桶热水洗澡，浓芳是如姐请来的贵客，唐安安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浓芳参加红杏里的排练，竟然发现红杏里唱的曲子，穿的衣服和卷帘楼一模一样，而她们的出场顺序靠前，效果必定比卷帘楼要好，浓芳心里忐忑，不知怎么办，只得拿唐安安出气，随便一个由头，将她赶出自己的房门。

　　傍晚，唐安安又来叩门，态度还挺谦卑，递上茶水，浓芳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拿起茶杯就要喝，邱山突然闯进来，抢过茶杯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浓芳吓得从板凳上站起，邱山狠狠地将唐安安推倒在地，唐安安就这样跪在了惊魂失散的浓芳面前。
　　“我跟了你一路，你竟从药店取了哑药，毒害浓芳姑娘，如果被如姐知道了，你还能呆在红杏里吗？！”邱山说完，浓芳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邱大哥，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告诉如姐，如果红杏里不肯收留我，我真的没地可去了！”唐安安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邱山终究是男人，不在如姐身边，对别的姑娘也有怜香惜玉之心，便瞧向浓芳，浓芳哈哈一笑，娇柔做作的说道：“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是那般心胸狭隘的人。”

　　浓芳其实另有心思，唐安安这次下药令她心生一计，假若演出时便假装中毒，咬破舌头吐出血来，然后发不出声音，必定会让红杏里出丑，名落孙山，然后陷害给唐安安，自己嗓子坏了，就有机会逃回卷帘楼，这样一石三鸟的计划，令浓芳得意了许久。

　　眉娘听完，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很严肃：“这般危险，以后不可离家出走了。”
　　“眉娘不肯夸赞我两句吗？我可抵挡住了如姐的诱惑，又甘愿在众人面前出丑，都是为了卷帘楼啊。”
　　浓芳最喜欢向眉娘撒娇，摇着眉娘的胳膊，她也不反对，宠溺又无奈的说道：“好了，这次是不错···”
　　浓芳满心欢喜，无意朝假山旁过去，却突然变了脸色，失声叫道：“邱山!”
　　邱山见被发现，只好从假山后走出来，眉娘用手臂护住浓芳：“浓芳，如姐待你不薄，你却设计红杏里，红杏里的损失，你拿什么还？”
　　邱山一直都怀疑浓芳的嗓子是否真的坏掉，以他对唐安安的了解，经过自己的恐吓，是没有这个胆量再毒害浓芳，让红杏里难堪的。始作俑者，只能是那个受害者，所以他一直在留意浓芳，终于找到了破绽。
　　“浓芳是卷帘楼的姑娘，你们私自软禁可是犯了法，今日你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不去报官。”眉娘不卑不亢的还击道。
　　邱山邪魅一笑，心想，此刻没有第四个人出现，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二人解决了，如姐也就少了个劲敌，便拔出大刀，举过头顶，眉娘两人连连后退，被逼到墙角，浓芳正要大声求救，邱山的刀便从上而下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