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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聊斋04 婴宁 ...

  •   “忘川。”
      白皙的指尖从后抚过忘川的脸庞,尖锐的指甲轻轻的划过他苍白的肌肤。背后的人发丝如瀑布般倾下,垂在忘川的肩头。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时近时远。忘川翻动书页的动作停下,他抬起头,正视着前方。
      “忘川……”
      那人仿佛化作一道气,浮动在忘川的周身,缠绕着忘川。
      “忘川,说说话。”
      忘川的眼神往一边撇去,不愿看已飘到自己面前的“人”。他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骤然发丝凝固,转换成鳞纹蛇型,一条条直冲忘川,蛇口大张大有将忘川吞入腹中的架势。
      “闹够了么?”忘川双眸定向面前的“人”,“偰绿。”
      蛇头定格在忘川面前,随即下垂,变回了齐腰的发丝。被称为偰绿的人捋了捋额发,露出了个如孩童般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忘川,你记得我!”
      偰绿,上古蛇妖。山海经内没有记载的大妖之一,鲜有人知。自千年前神魔大战,偰绿便受了重伤,从此隐居不出。
      忘川合上手中的书,背过身去。
      “我不想见到你。”他说道。
      偰绿攥紧拳头,咬牙切齿,他的发丝张扬着。“你会想见到我的。”偰绿抛下这句话,便消失无踪。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
      “兮……兮……”
      “啊啊啊!!!”阿伟抓狂的揉着自己的寸头,“言冷你坑我是吧你!背这玩意儿要那个谁谁给我上钩我就立马把游戏账号给删了!”
      言冷看着阿伟急躁的模样,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顺手揉了一把阿伟的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看来我即将可以拯救一个网瘾少年啊!”
      “别他妈瞎摸摸!是你能摸的吗?!”阿伟气得跳脚,却也还是乖乖又拿起了书,“有一美人兮……”
      阿伟说的那谁谁,恰好是言冷认识的。那个妹子是考古专业中的学霸还是个美人,平日里特高冷,但酷爱古文诗词。言冷跟那妹子有交集也是因为之前自己在课上看聊斋,正巧对方也很喜欢就聊了会儿,没想到阿伟的女神就是那妹子。
      说起来聊斋,自己差不多已经修正了十余篇。虽说修正一篇花的时间不长,但花费的精力十分多。言冷连续修正了四五篇之后,实在感觉有些吃力,只得暂作休息了。自己之前也在那张小破纸上给忘川留了言,请了假。
      说起来忘川那家伙……给的回复居然就只有一个……哦。
      哦。
      哦?
      哦!
      哦???
      这么冷酷!好歹也是共同进退的小伙伴了,就不能多回几个字吗!啊,贼气。言冷想了想,干脆丢阿伟一个人在寝室背书,自己带着书跑去图书馆了。
      这会儿阳光正好,言冷干脆就倚着靠窗的墙坐了下来。翻开手中的聊斋,言冷用手抚摸着平整的纸张,抚过书篇的名称。
      《婴宁》

      “呸!呸!”什么鬼地方……言冷吐了吐口中的稻草。他有些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下摆。向四周望去,一派乡野景色。而面前则是竖着块牌子,上面写着“王家村”。没有多想,言冷便迈着脚步进了去。
      “王言你这臭小子又死哪去了!”前脚刚踏进村子,一个农妇扮相的大妈便冲了出来,“刚做的新衣服又脏了你这死孩子!”
      言冷还没来得及诧异,自个儿的耳朵就被揪着往一户人家走去了。
      “也不知道学学人家王子服,从小聪明,十四就中秀才,你呢!你个死孩子就知道到处瞎逛!都十七八了都!”农妇骂骂咧咧着,“真不知道养你这臭小子出来干嘛!农活也不帮着做!”
      我的天,我咋是这么个身份……言冷欲哭无泪的跟着农妇回到了小屋。到了屋里,那农妇依旧喋喋不休,言冷则开始左耳进右耳出,细细回想书中的细节,那书中的王子服是莒国置州人,自小失去了父亲,但是聪慧过人。就像刚才那位大妈教训的,王子服十四岁便中了秀才。
      “娘,王子服现在几岁了?”言冷问道。
      “你痴了?”农妇诧异的看向言冷,“傻孩子,人也十七了,跟你一般大呢……说到这个,我就气,你看你……”
      十七……言冷暗自盘算,那么如今怕是王子服那未过门的萧氏已经去世了,而他的舅舅吴仁德[杜撰]也即将来邀请王子服一同出去游玩了。
      “你说说你,长得不顶人家,脑子也不顶人家!”农妇一副望子不成龙的模样,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深深叹了口气。
      “停停停!”言冷忽然说道,“王子服人呢?”
      “人跟人家有钱亲戚出去玩了,别岔开话题,你问这个干什么?!”农妇忽然伸手揪住言冷的耳朵,“王言!你别想也溜出去玩!给我好好念书!”
      “行……行……”言冷捂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耳朵,佯装认真的模样开始看桌上的书册。没一会儿,那农妇就出去了。言冷呼了口气,得赶快去找王子服!想着,言冷便蹑手蹑脚的翻窗出了去。
      书里说,那吴仁德在他们刚出村就被他的仆人唤走了,那么现在估计只有王子服一人了!言冷偷摸着避过农妇的视线,快速的跑向村口,过了“王家村”的牌子,言冷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文文弱弱的男子在门口徘徊着。
      抱着尝试的态度,言冷走上前去。
      “王子服?”
      文弱的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表情变得舒畅起来:“我想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王言。”
      “你待在这儿干嘛呢?”言冷往周边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其他人了。
      “我的舅舅刚被仆人唤走了,我想着是不是要等他来再一同外出游玩。”王子服微笑着说道,“先前母亲管得紧,都没怎么出去玩过,有点紧张也有点开心。”
      “没事,我们一起去好了!”言冷大喇喇的拦过王子服的肩膀,“你舅舅之后会跟上来的吧!”
      王子服虽眉头还有疑虑的神情,却也答应了言冷的邀请。
      两人出游的地点距离王家村并不远,但徒步实在有些吃力,王子服便在驿站雇了个车夫,将两人带到了出游的目的地。
      此刻正是正月十五,元宵的好节日。梅花盛开,枝丫上冒出粉的,白的花骨朵,娇俏可人。
      刚下马车,王子服便被一位女子吸引了目光。言冷顺着王子服的目光望去,那边是一位带着个小婢女的女郎,手里捻了枝梅花,容华绝代,笑容可掬。那位女郎梳着个简单的发髻,穿着嫣红色的衣裳,脖颈间套着个长命锁,捻着梅花的手指修长。
      言冷看向王子服,只见王子服像是痴了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女子,甚至忘记了所有的礼仪。
      再往女子那边看去,那女子竟径直往这边走来,脸上的笑容不曾递减。她笑着从王子服的面前走过,同时还对着自己的小婢女说道:“这个人目光灼灼,跟个贼似得,嘻嘻……”即将走过之时,那女子似乎还微微将头往这边侧了侧。
      好似是故意的,女子离开后,地上却留下了那枝梅花。王子服急急地两三步向前,捡起那枝花,仿佛如获珍宝。但神情却是忧伤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见到这位女子了。
      言冷看着王子服目光柔情,便深知他已陷入名为婴宁的泥潭,无力逃脱。他叹了口气,那婴宁明显也对王子服有意,那后来怎么又会发生与他人苟且这回事呢?
      百思不得其解中,两人回到了王家村。言冷则是被他在这篇书里的娘抓回去严刑拷打,而王子服,怕是开始了他的相思病了。

      “嗨!好久不见啊~”言冷走上书库的石头阶梯,朝着一个黑色袍子打着招呼。他已经习惯了,忘川从来都不愿意看自己,反正自己就是个空气呗。
      “话说这王子服也太过了吧,这茶不思饭不想的……啧啧。”言冷看着面前的全息投影不禁摇头,“我就不会这样,美女么,遍地都是,何必拘泥于一个呢?”
      “那你或许是不明白。”忘川忽然开口,他伸手揭下了斗篷的兜帽,“命中注定的感受。”
      言冷诧异的看向忘川所在的地方,他没走,而是双目直视着自己。这是言冷第一次看见忘川的模样,跟他想象中的忘川几乎没有差别。
      不属于人类的苍白肤色,狭长的双眼……无色的瞳孔?与其说无色,其中还泛着淡淡的墨色。
      “你看不见……?”言冷迟疑着问道,“怎么会的?”
      “……”
      意料之中,忘川没有回答言冷的问题。言冷慢慢的靠近忘川,对方却没有躲避的意思。今天的忘川有点奇怪,言冷想到。
      到他也察觉到了,自己也很奇怪。之前那几次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想触碰到忘川。想抚摸他的脸,想抱抱他。或许是同情吧,言冷站定在忘川面前,伸出手。

      “你。”忘川忽然说道。
      言冷伸出的手定格。他明显看见那无色的眼眸中萌生出的情绪,尽管只有一瞬。

      “我会这样,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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