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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087章 春花正好终想明 ...


  •   推杯换盏之间,张含眯着眼睛冲杨兆懋说:“杨兄现下是抱得美人归,不日便可洞房花烛夜,若是再有金榜题名时,那人生三喜便可得两喜,岂不是幸事?”

      张含说话不着调的毛病又犯了,我忍俊不禁地等着看笑话,杨兆懋却不以为意地给张含斟上酒说:“嗨!我可没你们这么大的追求,我这一生,能娶上木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满足了,不想着参加什么科考,更别说那甚么金榜题名了,做官甚么的更是想也不想,这种事情应该是你们几位有雄图大志的人做的。”

      李涚冰若有所思地徐徐点头,鹦哥却蹙了蹙眉道:“勤升,你这话就不对了,若是升斗小民说此话也就罢了,偏你是世家子弟,自祖上便承蒙圣荫,怎可不参加科考报效朝廷?更何况,你因家世自小便受官场耳濡目染,应该深谙官场之道,比一般人家更有优势,为何会有此种想法?”

      杨兆懋吊儿郎当地饮下一杯酒:“不想考就是不想考,不想做官也就是不想做官,做个闲云野鹤甚好,哪有什么原因?”

      伍文定一拍桌子道:“先不说你对不对得起皇上,也不说你对不对得起你杨家先祖,单单就说你媳妇木槿,哪个女子不愿意嫁给一个有抱负的男子,你这样不求上进,如何对得起你辛辛苦苦才得来的女子?”

      他说罢竟还不忘瞄一眼李涚冲,李涚冲瞬时红着脸低下头去。

      自开席便一言不发的木槿此时却抬起头看向伍文定,满面含羞,声音极低,却透着倔强说:“伍公子,木槿并非是那种市侩的女子,既跟了兆懋那便一切都依他,无论兆懋怎么做,木槿都相信他定然有自己的原因,木槿也不要过什么富贵场面日子,只要兆懋一心一意待我,就是住草屋吃咸菜我都愿意!”

      我甚是讶然地盯着木槿,没想到闷声少语的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一向大大咧咧摇头晃脑的杨兆懋此时此刻那满心感动的样子,我低下头忍不住想笑,而其余几人也是甚是佩服地看着木槿。

      杨兆懋站起身给伍文定的酒杯满上说:“时泰,枉你我认识了这么些年,你竟然不如木槿懂我,该罚该罚!”

      一时语塞的张含梗着脖子似是有满腹的话想说,却被鹦哥拉着喝酒。

      一顿酒宴,大家吃的好不欢乐,就连起先一直畏首畏尾的周瑛也与杨兆懋几人称兄道弟起来,周瑛摇晃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揽着杨兆懋的肩冲他挤眉弄眼道:“勤升兄,你我就是亲兄弟!容小弟我叫你一声大哥!小弟偷偷告诉你,小弟也讨厌那什么狗屁科考,你说咱吃不愁喝不愁,为啥要考那劳什子!有现成的舒坦日子不过,那才是傻子!”

      听周瑛如此说,我忽然觉得周瑛和杨兆懋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相像,但是,他们又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同。

      杨兆懋也吊儿郎当地揽着周瑛的肩说:“这你就不懂了!等回头,大哥我好好教你!你要学的多着呢!”

      周瑛和杨兆懋一个状若豆芽菜,一个状若长竹竿,因身高的悬殊二人颇有些不协调地揽在一起,还真是喜感的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郊外奔去,吃完酒宴去周瑛早前说的那处地方踏青,也是我们几人提前商议好的。

      原以为是乘马车去,却没想到周瑛和杨兆懋不知从何处弄来几匹壮硕的马,我讶然地看着已潇洒骑上马的鹦哥,连连咂舌。

      鹦哥自马上伸出手说:“上来吧!”

      我看了看和杨兆懋共乘一骑的木槿还有与她大哥二人一马的李涚冲,讪讪地抓住鹦哥的手爬了上去。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面颊,我笑着问:“你小子何时学的骑马?我怎么不知道?”

      鹦哥甚是得意地说:“上年里西坞有好马我却骑不了,可不得奋起直追?以求能后来居上,可练了我好些日子!”

      心情舒畅,鹦哥骑马骑的又稳,我只觉甚是开心,正欣赏着沿途的美景,鹦哥自身后甚是突兀地问:“鸢儿,勤升那番言辞你如何看?”

      我莫名其妙地回转过头看他:“哪番言辞?”

      他神情略显严肃:“就是他说不科举只求安逸日子的。”

      我轻叹一声道:“其实……杨兆懋的话不无道理,你别看他成日吊儿郎当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该要的,比如木槿,就算和他爹作对他也要娶,不该要的,比如功成名就和官职,纵然他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也不屑。”

      鹦哥沉吟片刻道:“那你的意思是他这样想也没错?不觉得他是只爱美人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

      我侧目看向他:“以你和他的交情,你觉得他是这种人吗?”

      鹦哥甚是无奈地笑笑说:“我正是知道他不是这种人,才有些想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我本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但是今日心情好,天气好,觉得不应说扫兴的话,便止住不再说话。

      鹦哥却继续道:“鸢儿,其实我想问……你……希不希望我考取功名?”

      我蹙了蹙眉,犹豫片刻才决定说出心中所想道:“其实我觉得,科考是一回事,走入仕途做官又是另外一回事,但你们总是想当然地将二者结合起来,参加科考为了做官,想做官又必须要科考,鹦哥,若是你只参加科考用以证明自己的学识那我定然支持你,但是……说实话,我不希望你做官……”

      “为什么?”鹦哥的语气中带着不解和失望。

      马速逐渐快了起来,我知道鹦哥心中定然是有些失望和不快,我索性转身抱住他,他显然一窒,我认真无比地柔声说:“官场之事你见识的比我多,自然知道这其中能顺顺利利全身而退的没几人,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负,有百姓,但是我更担心你的安危,更希望你能平顺,更想你能开心快乐,我虽是如此想,但我一直都知道,以你的性子定然是不甘心平庸,不甘心安逸,所以,我会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无论你将来如何,我都会一直跟着你,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开心,你因事烦恼的时候我可以开解你,你有苦楚的时候我可以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这一辈子,也就够了。”

      一双手将我揽的快要窒息,头顶却只有鹦哥低沉的一声“嗯”,但我知道这一声回应却包含着无数难以言语和倾诉的感情。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周瑛所言之处,不得不说,这小子所选的地方真是一处世外桃源,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皆是正随风而舞的全然说不出名的七彩绚烂之花,蔚蓝的苍穹旷远而深邃,却又仿佛就在头顶之上,说是山,却没有山之高,涯之斗,说是丘,却没有丘之荒,丘之缓,最美的是,在山的背阴之处竟然有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湖,湖水无边无际,让我宁愿相信这是一片海,隐匿在世外桃源的陆中之海。

      伍文定带着周瑛和杨兆懋去河里捉鱼,鹦哥和张含忙着拾柴挑水,木槿和素馨皆是一言不语地默默烧火,我和李涚冲则去周遭找些野菜和野果。赶了这么久的路程,又边欣赏沿途风景边爬了一座小山,我们几人早已有些饿了。

      我是对野菜野果一窍不通,李涚冲也是半斤八两,我俩说是找寻食物,其实是拨花弄草还差不多。

      我正仔细研究着一丛模样奇怪的小草,心里觉得模样形状如此迥异于寻常小草的定然是可以吃的野菜了,李涚冲却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小草,我转过头看她:“怎么了?莫非这不能吃?”

      李涚冲的脸却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樱桃,我噌的一声直起身,急忙抬手朝她的额头摸去:“你发烧了?”

      她侧身躲过我的手,嗫嚅道:“我……我……想给你……说件事……”

      我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那红通通的小脸上,有些着急地问:“什么事?我们快些回去看大夫吧!”

      李涚冲声音小的似蚊子哼哼:“我身体没事,心里有事!”

      我微微一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自言自语道:“心里有事?”

      待明白过来此话是何意,我蓦地紧张起来,急急问:“你心里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不用犹豫。”

      李涚冲将手中拿着的一把野菜猛地一掷,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坚定说:“这些时日看着木槿和勤升,还有你和升庵,我渐渐明白了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也想得到这种感情,也想得到这种温暖,这种我自小到大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我……我……我想……”

      前几句话或许是因为李涚冲的激动,她甚是利落地脱口而出,但是之后也许是看到我面上已止不住的笑意,她的声音逐渐小起来,面上也红的似被夏日的骄阳炙烤过一般。

      我歪着脑袋揶揄道:“你想跟了伍文定?让他抱得美人归?”

      李涚冲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一瞪,直跺脚道:“你这张嘴真是该拧!净会调笑我!”

      说着便要来抓我,我一行躲闪一行冲她挤眉弄眼道:“比石头还硬的你总算是想通了?那你这芳心准备何时许给你家伍公子?一会儿要不要我们几人帮你?”

      我这本是玩笑话,李涚冲却止住脚步,甚是认真地蹙眉叹息一声道:“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等下月我生辰那日再与他说明,这些日子我想试探试探爹和叔叔对我的婚事究竟是如何筹划的,而且我也想与大哥商议商议,听听他如何说。”

      我徐徐点头道:“果真是个灵秀的丫头,不会被冲动冲昏了头脑,你倒是比我冷静许多,遇事能沉得住气,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李涚冲看了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那捆野菜,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能再继续找了!”

      我想了想道:“还是回去吧!我们不懂辨识,即便是饿着也比吃到有毒的野草野果好,反正还有鱼呢!”

      李涚冲垂眼思忖,点头道:“好!”

      回去后,看着两手空空的我和李涚冲,又听我们如实道来原因,杨兆懋和张含两张毒嘴嘲笑了我们半晌方才罢休,而一条条的鱼早已被杨兆懋和木槿烤的外焦里嫩了,没想到这杨兆懋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公子哥儿,在吃喝玩乐方面着实是有一套,尤其在遇到周瑛后,更是将其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周瑛鬼点子多,却是个处处需要小厮来替他动手的手残党,而杨兆懋却是个手脚灵活的,与周瑛的配合着实默契地很,为了报复杨兆懋先前嘲笑我和李涚冲,我直嚷着他和周瑛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周瑛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盘腿而坐,直冲着那一条条的鱼流哈喇子,木槿将鱼放在洗干净的树叶上递给周瑛,周瑛却面红耳赤地抓耳挠腮,杨兆懋整条鱼早已吃光,其余几人也皆是吃了大半,周瑛却依旧在那里干瞪着鱼咽口水,那咕噜咕噜声在这幽静的河边着实是清晰的很。

      张含拍了拍周瑛的肩膀道:“苏子曾言‘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莫不是你这个常年里山珍海味的公子哥不屑吃这自山湖里捞出来的野鱼?”

      周瑛急急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我……”

      周瑛正憋红了脸低声呢喃,坐于他身侧的素馨将手伸于周瑛面前,示意他将置于翠叶之上的烤鱼递给她。

      周瑛面上有些莫名又有些如释重负,急急将手中之物递于素馨,素馨笑着接过,甚是细心仔细地将鱼刺等挑出,我这才明白周瑛那厮先前为何一直不吃,原来是不会吃,其余几人也皆是恍然大悟,看来周瑛的确是娇生惯养惯了,连鱼都不知如何吃。

      周瑛满面感激和开心地看着素馨,素馨先前还并未发觉,只是周瑛将小半条鱼吃完了,依旧满是笑意地看着素馨,素馨面上这才愈来愈红,低声道:“周公子,余下的您就自己吃吧!素馨先去收拾了。”说罢便起身要离开。

      周瑛一着急,急急拉住素馨的手腕嚷嚷道:“别走啊!我还没吃完呢!”方才素馨交到他手中的鱼和翠叶瞬间跌落到地上,素馨脸上更红了,回过头甚是着急地想扯回自己的手腕,却说不出一句话。

      鹦哥急忙冲周瑛使眼色道:“周瑛,还不快把素馨放开,郁鸢可在这呢!你欺负素馨,小心郁鸢下回不让你去院里找她们玩,郁鸢不让你来,我杨府就更不能让你进了!”

      素馨甚是感激地看向鹦哥,我则瞪了一眼正似笑非笑的鹦哥,冲周瑛道:“你小子别欺负我家素馨!”

      周瑛这才讪讪地松了手,素馨疾步朝河边走去,我看着素馨的背影对周瑛埋怨道:“你别对谁都大大咧咧的,素馨胆子小,经不起你的吓,以后别这么冒失了,素馨可不像你家里头跟你的那些人,你若是真的生活不能自理,那以后出门别忘从自己家里带个小厮或者丫鬟出来伺候你。”

      周瑛摇头晃脑了半天,嘟囔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那些下人哪能跟你院里的那些人比?更不能跟素馨比了!我才不带他们,大不了……大不了……”

      我伸长脖子看着嘟嘟囔囔地周瑛笑道:“大不了怎样?”

      周瑛的声音依旧如蚊子哼哼:“大不了我以后自己学着吃便是!”

      杨兆懋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周瑛的脑袋道:“原来你这个愣头青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

      周瑛那表情好似马上就要哭了一般,甚是委屈地说:“大哥,连你也欺负我?”

      杨兆懋吓得撇撇嘴,急急扯开了话题。

      一行人踏着夕阳而归,晚霞将整个世界映衬得通红,几人兴趣盎然地商议待天气再暖暖,便一早结伴去隔壁那座更高的山头看日出,周瑛和杨兆懋还直嚷着下回想去看看湖的尽头到底是何处,说要弄一条游船过来赏景划船。

      不知行了多久,我坐于马上正昏昏沉沉正欲睡着之际,忽听得一个声音大声说:“少爷!少爷!可算是等到你们了!快些回府,府里出事了!”

      这声音我熟悉的很,猛地睁开眼看向正在不远处朝我们不断挥手的金盏。此处正是城门,看来金盏已在这里等候了许久。

      鹦哥急急问道:“出了何事?”

      金盏面上似喜又似忧,还有满满的着急和担忧,却似乎还带着一丝希望:“少爷!金盏可把你们等来了!”

      说着面上又露出了一副凄苦哀怨的表情,他在转瞬之间神情变化之快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让我隐隐觉得定然是什么好事,不然以金盏那内敛性情早就愁闷地唉声叹气,哭得言不得语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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