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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079章 眼花耳热言语多 ...


  •   素馨本想也下车,我忙示意她:“你别下来了,先歇一歇吧!”

      素馨却小声嘀咕着:“不合礼数!不合礼数!”

      “大年节的怎么跑去新铺子了?”鹦哥笑着扶我跳下马车。

      此时,我依旧心有余悸,却佯装镇定:“好久没去了,就是去看看,你怎么来了?是要去什么地方?”

      鹦哥轻叹一声说:“看你现在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听府里马夫说你今日借了马车去郊外,我猜你准是去新铺子的,就急急过来看看,郊外不安全,你还是少来的好,我们快回去吧!”

      心头升溢起一丝温暖,我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小声说:“好!”

      鹦哥冲车夫说:“你先回去吧!郁鸢与我一道回去。”

      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已经下了马车,一直站在我身后的素馨,笑道:“素馨,你也同我们一道回吧!”

      他看向素馨的那一刹那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转过头去,现在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素馨那张花猫脸才看得异常分明。

      “素馨这是怎么了?”鹦哥的面色已有些不好。

      我拉着他朝马车走去:“没什么,咱们上车再说!”

      鹦哥回过头看了素馨一眼,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蹙眉问道:“鸢儿,是不是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你别瞒着我,希望你我之间能够坦诚相待。”

      我点点头,本想只给他说族长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鹦哥说的对,二人相处,真诚二字真的很重要,既能共同分享快乐,又能共同面对困难,才是情侣间真正的坦诚。

      在马车上,我将事情前后一五一十地给鹦哥说了一遍,末了,看着鹦哥已完全变得赤红的脸,我急急补充道:“你别担心,此事我已有了算计,明日我先去找鹤龄和延龄问问,我也好几月没见他们了,顺道去张府看看,至于谢婉那处,反正他们谢家一直都没动静,总不可能因为谢婉今日见了我一面日后就不依不饶了,想必只要不与谢婉见面,就不会有什么事。”

      鹦哥咬着牙说:“好!谢婉和族长那处我也会遣人去查查,看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想着能转移话题,不想因为这件事扰了鹦哥的心情,我笑道:“我们是不是该快些帮杨兆懋和木槿?让他们早早在一起,我们也好少了一桩心事不是?”

      果然,鹦哥听我如此说,面上露出笑意,刮了刮我的鼻子:“看来不让那个杨四公子‘花落名家’,你是觉也睡不好了!”

      我急急点头说:“正是!正是!不把那个杨四公子消灭,怎能顺顺利利地和你这个杨四公子在一起?我可是被上回皇上那话给吓坏了!”

      鹦哥面上的怒气终于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开心,还有腮边那一丝微红。

      我笑着拧了拧他的腮帮子:“想好主意了没?”

      疾驰的马车带起一阵阵正月里的寒风,直往轿子里钻,我缩了缩脖子,收回拧鹦哥腮帮子的手,裹紧鹦哥方才披在我身上的大氅,抬起手想将此时正呼呼作响的车窗关紧,鹦哥还未答话,我却一眼看到马车所过之处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因心中还有不甘和恼怒,我急命车夫停车,让鹦哥和素馨先走,自己则跳下马车朝车后方跑去。

      还好那人并未走远,我跑到她面前,冷哼一声:“汝且兄,别来无恙!”

      今日的李水中,准确来说,应该是李涚冲,与那日在皇宴上一样都是女装,女儿装扮的她,清丽俊俏中透着清纯和淑然,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看到我瞬间变的通红。

      我冷哼一声:“方才是在下失言叫错了,应该叫你涚冲兄才是!在下冒昧唐突,只想问涚冲兄一句话,自打为程伯父他们请愿相识再到上次谈笑风生的相知,涚冲兄可有哪怕半句以诚相待的真话?”

      李涚冲满面通红地低下头,却不说话。

      “张姑娘一开始也以男装示人,而且请愿时对外并不承认自己是‘三杯诺’的掌柜,又岂是以诚相待?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冲儿?”循着声音,我这才注意到李涚冲身旁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我有些恼怒地说:“你算哪根葱?别多管闲事!”

      那人轻哼一声:“我自己亲妹妹的事又岂是闲事?”

      李涚冲闻言拉着男子的衣袖,低声劝道:“大哥!”

      我蹙了蹙眉,正欲说话,身旁响起一个声音:“寒清兄,许久不见!”鹦哥竟然跟了过来。

      不顾那男子的回礼,我低声冲鹦哥说:“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你先走吧!我一会就回去。”

      鹦哥看了一眼李涚冲和她哥哥,笑道:“郁鸢,莫置气了,都是自己人,我们老铺子开张时寒清兄还来捧过场,误会!误会!”

      看着鹦哥这副有些老成的和事老模样,我心中的怒气愈发上涌,但是既然此人是鹦哥的朋友,为了鹦哥的面子我也不好发作,鼻中重重地一声“哼”,抬脚便走。

      “慢着!”身后响起那个男子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翘起嘴角看向他,有些鄙夷地看他究竟想说什么。

      却没料到那人一拱手,笑容虽有些冰冷,但也算有礼:“在下李涚冰,别号寒清,是冲儿的大哥。”

      鹦哥冲我笑着点点头,我横了他一眼,看向李涚冰,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压住:“既然兄台知晓我是谁,那我也就不必介绍自己了。”

      李涚冲的脸色已恢复如常,走到我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柔声低语道:“郁鸢,其实,自始至终,我除了隐瞒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外,其余所言都是真话!你要相信我,对你,我真的是以诚相待,我知道,我们那日相谈甚欢后你真心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本也想告诉你我叫李涚冲,我叔叔是李广的,但是无奈分别的太过匆忙,我没来得及说,你我便已分别,之后便忙着过年一直没得空去你铺子找你……我骗了你,你恼怒原在情理之中,我现在给你赔罪,希望你能原谅我!可以吗?”

      方才还是满肚子的气,此时看到李涚冲这副委屈的模样,又听到她这番温言软语,原先已上窜到脑门上的怒意现已基本全消,我讪讪地咽了一口口水,挠了挠脖子,吞吞吐吐地说:“嗯……你哥哥说的对,我原也未以诚相待……”

      鹦哥及时解围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们便去前面醉酩居小酌几杯如何?”

      “好!”李涚冰竟然出乎意料地豪爽答应。

      我蹙眉跟上鹦哥,我知道鹦哥并非是嗜酒之人,不明白他为何会邀请李涚冰兄妹去酒馆。

      起先我和李涚冲都是闷声不语,耳畔响起的只有鹦哥和李涚冰杯盏的碰撞之声和他们二人的欢声笑语,我和李涚冲俨然成了空气。

      虽是如此,我和李涚冲手中的酒杯却不闲着,起先喝酒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再之后便是品酒了,不得不说,鹦哥叫的酒的确是好酒。

      酒酣耳热,话匣子逐渐打开,我和李涚冲也开始畅谈起来。

      鹦哥敬了李涚冰一杯,笑道:“听闻令尊欲娶的叶家姑娘与朝中杨一清杨大人的四儿子有些纠葛?”

      李涚冰原本冷傲孤清的脸因饮了酒和缓了许多,听鹦哥如此说,皱了皱眉点头道:“哎!正是!家父这桩事着实让我们姊妹弟兄愁坏了!”

      提起此事,李涚冲面上也立即浮现出一抹愁容,点点头,又重重地长叹一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鹦哥端起酒壶给李涚冰兄妹斟满:“不知令叔对于此事是何态度?”

      李涚冰长叹一声:“其实,叔叔并不知晓此事,只有姑姑和我们家自己人知道,这件事,只是家父打着叔叔的名头罢了!”

      鹦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看他面上那副表情,我忽然有些明白鹦哥为什么要请李涚冰兄妹喝酒了,绕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杨兆懋和木槿的事。

      李涚冰长叹一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升庵兄既与我李涚冰是老相识且又与此事有些牵扯,我自然会据实相告,只望我们能合力阻止此事,也不至家父晚节不保!”

      看来,李涚冰也是个心如明镜之人。

      李涚冲抿了一口美酒,看向我说:“其实,上回郁鸢给杨公子说亲后,姑姑将此事告诉了我爹,原本京城中没有媒人有胆子给我姑妹和杨公子说亲,我爹知道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媒人便下令一定要将此人抓到严惩,可没想到一查才发现,说媒的竟然是皇后的小妹,我爹和我叔叔急欲想招揽的儿媳妇……”

      李涚冲忽觉自己说漏了嘴,面上一红甚是羞愧地看了一眼李涚冰,又看了一眼我和鹦哥,捂着嘴将余下的酒仰头喝掉,刚放下酒杯便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酒嗝。

      鹦哥的眉头拧得像一股麻绳,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李涚冲倒上酒,安慰道:“没事,还请继续说。”

      见李涚冰点头,李涚冲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启樱唇,只是语速比方才慢了许多,一字一句地斟酌道:“发现郁鸢姑娘的真实身份后,我爹取消了原先严惩的念头,觉得息事宁人低调处理才好,这才放出风声说自己身体不好,年前不打算娶我姑妹,只为望你能渐渐将此事抛在脑后,在你不经意时他再出手,谁料皇宴上,因为要给你指婚,又将杨四公子的事情牵扯出来,我爹明白经此一事,你一定会尽快成全杨四公子和我姑妹,从而能与此刻我们眼前的这个杨四公子双宿双飞,这几日家中因为此事闹得鸡犬不宁,我这才和大哥出来散心。”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我下意识地问:“不知贵府为何会鸡犬不宁?”

      李涚冰孤傲的眼睛黯淡下来,又喟然长叹:“哎!我李家上一辈的男丁也仅我爹和我叔叔两个人,当年,年幼的叔叔为了一家的生计毅然挥刀自宫,入宫伺候皇家,叔叔不能再有后人便将希望都寄托在我爹身上,我爹老来得子有了我,之后便接连不断有了众多子女,一直愁眉不展的叔叔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这些年,我们家也因着叔叔享了不少荣华富贵,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伦理纲常上,我作为长子,都不能对不起叔叔……”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照射进四人围坐的桌上,将李涚冰的脸庞映照的有些看不清,但是他的声音却继续徐徐传来:“我爹想娶我姑妹,若是此事成了,传到外面,必会成为笑柄,到那时,不仅我爹的颜面不保,叔叔也定会颜面尽扫,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朝廷里杨一清杨大人家,还有叶家,现在,还牵扯到张姑娘,这也就是说,皇后娘娘还有升庵兄也卷入其中,得罪其中任何一方,于叔叔、于我李家都无任何好处。所以,我和五妹才极力劝说父亲莫要一意孤行,意气用事。”

      李涚冲同病相怜地看着她哥哥,点点头转过头来看向我和鹦哥道:“也许是越老越孩子气,我和大哥如何劝说爹爹都无济于事,家中兄弟姐妹……哎!不怕你们二位笑话,因为大哥是长子,才学样貌又是家中顶尖儿的,自幼就讨叔叔和爹娘喜欢,在此情形下二哥打小就想尽法子想讨长辈们欢心,想超过大哥,尤其在娘死后,他更加变本加厉地讨好爹爹,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不仅不劝着爹,反而一直顺着爹的意,其余三姐、六妹还有七弟都是没主意的墙头草,至于四哥……哎!他和姨娘一直贪图着爹的财产……在此事上一直和二哥一道怂恿爹尽快纳了姑妹……还有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姨娘……现如今,我们兄弟姊妹因为此事日日争吵,阖家都不得安宁……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叔叔早晚会知道!”

      鹦哥突兀地问:“敢问,如果令叔知晓此事会如何?”

      李涚冰与李涚冲对视一眼,叹道:“因着深得圣宠,叔叔这些年愈发嚣张跋扈,依着他如今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自己的大哥,定然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将姑妹强夺过来亲送到爹房中,哎!我和五妹这才想尽法子瞒着此事,恐怕让叔叔知道……今日遇到二位也算是幸运,二位若是有主意还请提点一二,我们实在不想让才繁盛没几年的李家因为一个小丫头而毁于一旦。”

      我倒吸一口凉气,在这话里我竟然听出一丝杀意,慌忙说道:“寒清兄千万莫冲动,木槿姑娘可是杨兆懋的心头宝,杨兆懋一定不会让自己心爱之人受到任何伤害,他们杨家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呀!”

      鹦哥轻笑一声,拍了拍我的手,温柔的眼神让我方才激跳的心安稳了许多。

      原来,鹦哥心中早已有了计策,看他和李涚冰一言一语地商议着,对鹦哥,我不禁又增添了几分欣赏和爱意,鹦哥的心思愈发成熟和缜密了。

      原本极单纯地以为杨兆懋和木槿的事情只是相爱之人被别人抢先一步提亲这么简单,却没想到原来其中竟是这般曲折,更没想到在世人眼中家大业大且势力庞大的李府也有这种言不得的苦衷。

      带着几分微醺,在因收了摊显得有些荒凉的街道上吹着下了凉以后的残风,十分舒服地长叹一口气,走在我身侧的李涚冲向我低语道:“原本,我还想问问你对我大哥的印象如何,现在看来,是没有问的必要了!”

      我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

      她却不明着回答我,兀自低声说道:“其实,我爹和我叔叔还有我,都特别希望你能成为我们李家的儿媳妇,只是……”

      李涚冲顿了顿,说:“不过,爹和叔叔许是为着你和皇后娘娘的那层关系,而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大嫂……大哥已过弱冠之年好几岁却依旧未娶亲,一直是爹和叔叔的一桩大心事,眼瞧着门当户对的你是再适合不过了,但是无论爹和叔叔如何劝说,大哥都不为所动,也许是大哥的性子有些孤傲,好几回下人们上报说你在何处何处,爹和叔叔暗示大哥可以去和你偶遇相识,大哥都是不理不睬……”

      我不禁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一想到自己竟然或许一直被人盯着就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瞪了李涚冲一眼,她甚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上回请愿回去,在调查傅博广那厮时我才无意中得知原来你就是张郁鸢,后来几次接触后,又细细回想之前你在请愿之时的所言所行,越来越觉得你是我大嫂的不二人选,我也曾明着暗着给我大哥说过几回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他能尽快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娶得美人归,可无奈我大哥……真是比那万年的冰山都难融化……”

      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不知这丫头现在说这么一番话究竟是何意。

      李涚冲瞥了一眼正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大声谈笑的鹦哥和李涚冰,苦笑道:“其实,在与你相识前后我都曾劝说过大哥能娶你,不怕你瞧不起我,与你相识之前我的确是和爹还有叔叔一样,觉得你的身份可与大哥相配,但是之后……了解了你的脾气性格,见识了你的样貌谈吐,就是真心的喜欢你了……那回,也许是我将大哥逼急了,他说了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原先还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今年在皇宴上我终于明白他那话中之意,可我还是不甘心,今日相见之时,我本还希望能借此良机撮合你和大哥,但是方才在喝酒时看着你和杨公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才明白,你和杨公子的关系根本无人可插足。”

      蹙了蹙眉,问道:“你大哥所言的那句话是在皇宴之前还是之后?”心里,对看似傲慢孤僻的李涚冰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好感。

      李涚冲思忖片刻道:“是在我去你铺子参加请愿之前。”

      脑中蓦地浮现鹦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鸢儿,你自小寄养在我们府里,而你与我又一向走的亲近,阖府上下无人不知,世家子弟对此事更是远近皆知,纵然是那民间的黄口小儿,也了然当今皇后的三妹是要嫁给杨大学士家做媳妇的……’”

      看来,果如鹦哥那时所言,在知情人眼中,我和鹦哥早已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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