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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06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   屋内正是马文升马大人、洪远洪大人、杨一清杨大人、王琼王大人和焦芳焦大人。

      给几位大人行礼毕,德成面上带着愁容对我说:“昨日傍晚升庵便将你们在狱中的详细情形说与我等听了,几人商议后觉得还是将此事禀明几位大人为好,大人们听闻此事后便亲自来了!”

      我略带愧疚地说:“大人们有何吩咐嘱咐我们小辈去做便是,怎好生劳烦大人们亲自跑这一遭。”

      杨大人面露怒色道:“后生有所不知,我们自你们处方才得知篁墩的家童殁了,这孩子本是关键之人,却蹊跷而亡,我们又丝毫不曾知晓,可见各部司将消息隐瞒的何等辛苦!”

      他这讥讽之意字字刺中我心尖,竟不知,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

      马大人捻须道:“此等关键线索却在此时赫然断掉,这其中必有猫腻,只是……”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若是从那孩子是被人害死查起,恐怕不甚好查,但若是从刑部失职着手,许会找到些有用的,也利于吾等向圣上奏禀。”

      焦大人拍手称赞道:“仙斋好计策!如此这般,定会将那背后小人逼出,只是此事,又需人手去查。”

      “在下去罢!”李石楠恭敬行礼。

      洪大人赞赏地看着李石楠,马大人面上却有些担忧道:“刑部本就是危险之处,且敌人又在暗处,若不,叫其他后生与你一道前去?”

      李石楠淡淡一笑道:“难表一人足矣。”

      “西涯的儿子自是靠得住!我们也知,这孩子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与篁墩又亲如叔侄,定不会辱了使命!老夫相信他!”王大人甚为满意地拍了拍李石楠的肩膀。

      马大人虽是徐徐颔首,却依旧掩不住心内的担忧道:“孩子,此事比不得我们商讨的其他事,危险且有性命之忧,你需万分谨慎,否则,吾等难以向西涯交待呐!”

      李石楠应声道:“多谢几位大人嘱咐,后生定会加倍小心!”

      晌午,我正在厨房中忙活,王银探头探脑地进来说:“小兄弟,你快去瞧瞧升庵小兄弟吧!”

      我挑眉道:“他方才不是回去了吗?如何又来了?”

      王银咽了咽口水道:“新来的学徒刘铁不知道是为啥惹怒了升庵小兄弟,俺们也不好劝,还是得你去瞧瞧。”

      我皱眉走入堂中,见鹦哥正坐于最角落的位置上涨红了脸对刘铁说着什么,看他满脸阴云密布的样子,我皱了皱眉,恍觉他有些陌生。

      找了个借口将刘铁遣开后,我问道 “怎么了?”

      鹦哥抬眼瞧了瞧刘铁离去的背影,嘟囔道:“没事!”

      我笑道:“你定是在何处受了气,拿店里伙计撒气是不是?瞧你这小孩子脾性总也改不掉!”

      鹦哥瞪眼瞧着我,我干咳了几声讪讪地住了嘴,倒了杯果汁递给他道:“你这两日可有读了什么好书没有?说来听听!”

      “最近哪有心思读书,一个头两个大的,既忙都穆马侍郎那处的事情,又忙着查铺子的事情,没一个省心的!”说罢又好像意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忽地闭了嘴。

      我挑眉道:“铺子的事情你还在查?还有马侍郎那里,可有无线索?”

      鹦哥沉吟片刻,摇头说:“马侍郎背后除了谢迁,还有几个有权有势的朝中重臣,我们已和席书他们合力调查,他们那也又查到了一些,此事与我们原先所想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万事和’出现的蹊跷?”王守仁与德成和李石楠一道走上前来。

      刚欲开口,鹦哥又瞪眼道:“有什么蹊跷?马侍郎那处蹊跷才是!”

      我拍了拍鹦哥的肩膀,转头对王守仁说:“不是自打金祥告诉我们内情,我们便已觉不寻常了吗?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隐在背后与我们铺子作对的究竟是何人罢了。”

      王守仁淡淡一笑,摇头道:“非也!我所意是,为何‘万事和’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单单在我们已查到些眉目,案情已有些进展之时出现?”

      我挠了挠头,一拍桌子道:“难不成还与‘会试案’有关?”

      德成颔首道:“此案刚发生之时,难表曾暗中拖住礼部审案的步伐,欲为我们多争取些时日,反过来,难道对方就不会暗中也牵绊住我们?”

      我惊讶道:“你意思是说礼部的人发觉到难表曾阻止过他们的审理,现在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守仁摇头道:“并非一定是礼部的人,我们都知,参与此事的是多股势力,若是非要细化到究竟是何人支使,何人参与,恐怕尚还不好说,更何况,官家的人又岂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皱了皱眉,我愈发觉得头痛。

      德成看着窗外说:“目前也只是怀疑揣测,详细我们在查。”

      鹦哥又是猛一瞪眼说:“我已在查了,还有何可查?你们若是有闲的辰光和心思,放在马侍郎和傅瀚那处才是正经!你们也是妄加揣测,只是巧合而已,却非要硬牵扯至一处,牵强附会,只会自乱阵脚!”

      李石楠抬眼瞧了一眼鹦哥,却不做声。

      鹦哥沉默片刻又说道:“反正现如今沈老夫子还有马大人那处的奏章都已呈给皇上了,百姓请愿的动静也已闹的不小,又何苦来再将功夫用到无关紧要之事上?”

      我颇有些无奈地说:“方才提起此事的可是你,如今又嘟嘟囔囔的怨人家,人家帮咱们调查铺子的事也是好意!”

      鹦哥嘟囔道:“我那是气昏了头了!”

      看他如此,我也不便再多问,我知道,待他自己想明白,气消了,定会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骤然升温,由和煦温暖的春急遽变为燥热苦闷的夏。

      随之而来的,便是京中愈来愈凝重,愈来愈压抑的气氛,人人脸上都写着紧张和恐怖,却无人知道为什么。

      明明已过了夏至,可天气却极阴沉,闷热的天气与阴云密布的苍穹极为不相称,诡异的不合乎常理。

      夜间,阵阵妖风更是骇人,常伴着狗吠声与孩子的哭叫声,一波又一波地传入每一家每一户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找五斤和二蛋打听缘由,二蛋紧张兮兮地说:“听说是阎王爷带小鬼儿来咱凡间微服私访呢!说顺带还要多捉些人回去!还有人说,是因为会试案的那几个人还不去阴间报道,阎王爷急了,亲自带着小鬼来抓人了!”

      五斤撇撇嘴说:“瞎说!我倒是觉得,传言里头说锦衣卫集体出动比较可信些!”

      我疑惑地问:“锦衣卫集体出动?如此大阵仗是要打仗了吗?”

      五斤连连摇头:“听以前一起讨饭的王爷爷说,他们年岁小的时候,锦衣卫每夜里头都会齐齐出来,第二天百姓们总会发现一些人找不见或者没缘故的死掉,我记得他说的那个天和咱现在一样呢!王爷爷还夸咱现在的皇上英明,终于让原先将人搅的鸡犬不宁的锦衣卫消停了,老百姓再不用过那担心受怕的日子了!可自由哥,看这天儿,你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了?”他说完,满脸忧愁担心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现在的皇上和以前的那些皇上都不一样,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定是会考虑民间疾苦,不会让那些锦衣卫去打扰百姓的生活。”

      五斤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兴许,锦衣卫就是帮皇上调查那会试案呢!”

      二蛋不以为然地说:“要我说,你们都是瞎操心!若真是那甚么穿黑佩剑的锦衣卫,那该担心害怕的应该是那些官老爷!锦衣卫查的可是他们,又不是咱们!但你听听那半夜的鬼哭狼嚎,分明是百姓的声音,明明就是那些牛鬼蛇神来抓人了!”

      “切!”五斤不屑地嘀咕撇撇嘴。

      二蛋梗着脖子说:“你要是不信,那咱去城北的胡上仙那问问!瞧他怎的说!”

      五斤白了二蛋一眼说:“不与你争那些没用的,我干活去了!”

      二蛋盯着五斤的背影,鼻中“哼”了一声说:“胆小鬼,就知道你不敢!人家那可是上仙!”

      我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身畔传来鹦哥的声音:“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咱俩?”

      收敛起笑容,我横了他一眼道:“谁和你是‘咱’?走吧!上楼去找德成他们!”

      上得楼去,见德成等人正在紧锁眉头说着什么,我上前问道:“情势如何了?”

      德成轻叹一声道:“如今京中的形状你也瞧见了,可以说是人人自危,原先还偶尔会有消息自宫中传出,可近日,哪怕是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听不到了,就像……就像……”他皱了皱眉头。

      “就像什么?”鹦哥迫不及待地问。

      德成依旧紧蹙着眉道:“就像那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会将此事悄无声息地押下,让世人逐渐淡忘,待风平浪静了,再将他们放出来?”鹦哥的脸上带着欣喜。

      李石楠摇头道:“或许,没这么简单。”

      王守仁把玩着手中的瓷勺说:“这也或许是,黑暗前的黄昏。”

      张含不屑地看了王守仁一眼道:“方才就说你们思虑过甚,还恍若未闻!原只听人家说‘破晓前的黑暗’,倒是头回听说‘天黑前的黄昏’,真是个奇谈怪论王伯安!”

      我心内却有隐隐的忧虑,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事情真要结束了,那众人一直悬着的心也可放下了,但是,若是真的结束了,那程伯父真会如历史所载的那般匆匆离世吗?

      念及此处,心情愈发沉重,想见皇上听他亲口说明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王守仁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淡淡地说:“自由,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和皇后为什么不见你?”

      提起这个,我愈发伤心,几日前我原本想去宫中打探皇上的口风,即便他金口玉言,不愿告诉我,那我也能替程伯父他们说些好话,求求情,或者顺便示意他外头百姓们都希望快些结案云云。

      但是,他却以国事繁忙,近日忙于边境部族朵颜三卫、鞑靼小王子及火筛等部族势力相争为由拒绝见我,更甚的是,皇后,我这个身体的亲姐姐,也传话说自己近日病了,需好生休息,不宜见客。他们二人的言下之意便是,不准我进宫,或者,即便我不要性命硬闯进宫里去,他们也不会见我。为此,这几日我整日郁郁寡欢,甚是委屈,只连连感叹世态凉薄。

      我忍住伤心,揉了揉眉心道:“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前几回去狱中探望程伯父他们之时,我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让他们忌讳的事情,被看守牢狱的那些人添油加醋地给皇上皇后说了,是以才如此。”

      看对面的鹦哥正皱眉看我,我眼睛一亮道:“鹦哥,你快想想,上回在狱中我可有做何不妥当之事?”

      王守仁淡笑着摇头道:“并非是你不妥当,而是整个都不妥当!”

      我甚为疑惑:“你这是何意?”

      “皇上是要告诉你,更是劝诫我们大家,对于此事,不要操之过急,也或者更甚,是警告我们莫再要插手,”王守仁若有所思地说。

      德成点头道:“想必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此次是要我们消停些,他自然有他的安排。”

      李石楠和张含竟然都齐齐颔首,我愈发不解,问道:“你们为何有此一说?”

      “想必你上回也听那马侍郎说了,皇上和皇后早知你开铺子一事,且他们亦听你亲口说了你与程大人、伯虎和直夫的关系,再者,无论是请愿呈递还是奏章上表,其中也都有你的名字,先不提皇上的耳目调查,只单单以皇帝的心思,他难道猜不出你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王守仁问道。

      德成笑着点头道:“皇上和皇后虽知,却一直不当着你的面挑明,明明心如明镜儿般透亮却视而不见,假装不知。”

      王守仁点头道:“这在兵法里,是假痴不癫。”

      我依旧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李石楠道:“当初亲口答应你每月去狱中探望的是皇上,如今阻止你进宫为此事奔波打探的也是皇上,也就是说,你参与成或参与不成此事皆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而且,皇上如今不仅阻止你入宫,还完全不给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和机会,连皇后也不让你见,这是要断了你的念想。”

      桌上果香袅袅,直扑的我心头有些凉。

      我不愿相信地低语:“皇上他……这是在示威?告诉我们皇权至上,只有他才是此案的最终决策者?”

      德成意味深长地说:“近期我们动作确实多了些,不止是京城,江南一带民间的活动亦是愈演愈烈,每回都要多些花头,不是反对程大人他们的人将请愿的百姓打了或是场子砸了,就是请愿的百姓将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感动让他们显灵了,皇上不恼才怪!”

      李石楠微微颔首道:“再加上朝堂内马大人他们不断给皇上施压,若是你再怂恿皇后给皇上说解,让他连在后宫都不得安宁,皇上怎会耐烦?自是要防着。”

      鹦哥皱眉道:“怪道听闻近几日连早朝都停了,我原还纳闷,咱们皇上最是勤政爱民的,只会增加早朝,又怎会删减停止,原来是这缘由!”

      德成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说:“听闻锦衣卫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张,动静声势也愈来愈大,许是都与这个案子有关。”

      “照你们这个说法,是不是表示皇上近期将会有大动作?所以才阻止我们进一步的作为?”我有些担忧地问。

      王守仁笑道:“这正是我所言‘黑暗前的黄昏’的缘故。”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皇上的圣意都敢随便揣度!竟然还……还敢大肆商议!”张含站起来满脸气恼地指着众人。

      鹦哥使劲拉了拉张含的衣襟,让他坐下,张含却依旧愤愤地嘟嘟囔囔。

      “那我们接下来真的要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被动应对?万一我们要是揣度错了呢?”我依旧有些不甘心。

      众人片刻的安静,王守仁想了想说:“做是可以做,只是不能再打着我们的名头,反正民间活动已成规模,也无需我们再多费心思,自有愿意组织的人,我们就在暗地里来个‘树上开花’。”

      “此话怎讲?”德成问道。

      “‘灶台’做的小些,分散些,既成不了什么气候,打扰不到皇上,但是又能发挥些影响,让百姓还有官员们有所撼动,如此而已,”王守仁不咸不淡地说。

      德成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愈光兄,此事可要由我们两个牵头,我来告知在江南的蒋粹卿、张秉用,在北直隶周边省司的刘惟馨和邵弩,你来联络在京城的杨君卿和张恒,并且一定要低调处置,一切在暗中进行,不要露了端倪。”

      张含颔首答应,眼珠子却滴溜溜地直转。

      王爷离开京城了?怪不得自打他第一回来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我想起一事问:“德成,那个张恒,你与他共事了那么久,可有瞧出何异样?”

      德成笑道:“异样是有,但都只是揣度,我们之中,平日里与他接触最多的是愈光。”

      说着转向张含道:“愈光,你可有看出何端倪?”

      张含不怀好意地笑说:“你先说说你的!”

      德成轻轻翘起嘴角:“此人虽打扮成仆人模样,但谈吐言语不俗,行为举止高雅,且又与朝中大臣相识,可见其身份不凡,但是,这世上没有人会自贬身份说自己是下人,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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