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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060章 如火如荼换新颜 ...


  •   张含竟跌倒了,我转头幸灾乐祸道:“我可爱的愈光兄,‘现世报’的滋味儿如何?”

      鹦哥将张含扶起,张含只低头盯着脚周围,嘀咕道:“奇怪,明明有什么物什绊了我。”

      我得意地说:“人呐,可得积些嘴德!”

      “摔的重不重?”鹦哥着急地问,我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看着他们。

      张含摇摇头,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不重,像是有什么在控制我摔的力道。”

      “既然没事,那便快些!”鹦哥催促道。

      “难表,你今日不用去查都穆了?”我歪着头问李石楠。

      李石楠摇头道:“忙完你这里再去也来得及。”

      我笑看着他和张含,无比真诚地说:“谢谢你们!”

      “哟,你何时变的如此懂礼了?”张含边揉着胳膊边挑眉看着我,我则狠狠白了他一眼。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几个佩戴着娘亲亲手缝制的“缯子”和“葫芦”香囊的孩子拍着手互相追逐着,五颜六色的彩色丝线在清晨朝阳的映衬下异常绚烂。

      一阵微风,清香的水果芬芳沁人心脾,挂于铺子两旁由七彩丝线缝制而成的绸布水果香囊串儿在风中簌簌作响,我不禁啧啧感叹民间艺术的伟大,仅仅是提供了初步的想法,心灵手巧的小媳妇和大婶们便在三日内将各类布料及各色丝线缝制成梨、桑葚、桃子、葡萄、苹果、西瓜、柿子、樱桃等不同水果形状的特大号香囊,并将其穿成如孩童在端午佩戴的五彩粽子串儿那般相互交叠,似灯笼般挂于我们铺子两旁,其内置天然的干果肉及果皮,春风飘过,清香四溢。

      “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鹦哥吸了吸鼻子吟道。

      张含拍打着衣衫道:“‘余香乍入衣’!”

      我甩了甩衣袖,摇头晃脑地说:“‘有暗香盈袖’!”

      我说罢收了脸上的笑意,在他们二人面前击掌道:“停!诗词接龙游戏就此结束!”

      鹦哥瞅了我一眼说:“净是个扫兴的!”

      伴随着突起的欢快鼓乐声,伙计们将一个巨大的站立式牌匾搬出,正如现代酒吧外的小黑板,只是此时的体型更大更华丽精致些,牌匾一经搬出,男女老少便围了上去指指点点,只听得一个书生给大家念道:“响必应之与同声,道固从至于同类,流萤如此,焉论人耶?蔽铺荣幸之至,自立时便与诸多同声同道之人同舟共济,忆往昔,同心戮力,辅车相依。

      身为当朝业内开山鼻祖,蔽铺虽小,然亏而有诸位客官,始能存续至此。方以类聚,蔽铺有幸识得诸多抬举之人,春秋积序,其愿屈尊与蔽铺携手,代销小店之饮子、果品等,能得伯乐赏识,小店甚为荣幸。蔽铺不揣冒昧,愚以为为业内之典谟训诰也,有责开诚布公,将代销铺名公告之,披沥赤忱,以示止足之分,还请诸位共督之。

      自即日起,代销蔽铺果饮点心之店如下:稻粱谋、紫笋香、东流别意、饕餮居、肥醲甘脆、珠翠珍、水陆宴、玉脍斋、月饴苑、三茶、涤尘烦、醉流霞、蒙山故旧、如归居、新丰乡、八百姻娇。

      一瓣心香,共筑经典,还望诸君广而告之。”

      “哎呀,原来原先在珍馐坊喝的饮子不是‘三杯诺’的啊!枉我花了我那般多的银钱!”一个书生垂头顿足地说。

      他旁边一个大嗓门的儒生嘲笑道:“我当时一尝那味道就不对!你们还喝的滋滋作响,这不,喝了掺假的当了冤大头了吧?”

      另一个身形消瘦的书生侧头思考说:“怪不得我那日回去就河鱼腹疾呢!看来得记住这些铺子的名字,免得日后再被那些铁算盘给坑了!”

      一个年纪略大的老者捋着胡须说:“别看这果子饮简单,实则大有学问,老夫愚以为果饮似欢伯,又堪比欢伯,入口齿颊生香,入喉沁人心脾,饮后不会玉山自倒,却依旧可一扫怅怅然之不乐。这果饮子同欢伯一样均为杯中之物,亦分三六九等,单就老夫所尝,这‘三杯诺’不愧是咱当朝饮子的先祖,味美香醇,悦心娱目,且还有养生之效,实是妙极!妙极!”

      “是啊,以前只在书中看过唐宋之朝的饮子铺,却不知这果饮子究竟是何滋味,有了‘三杯诺’方知长在山野间的果子也能如此美味,如此工致,如此考究!现京城里虽开了多家饮子铺,可滋味儿却都不如这‘三杯诺’!”一个衣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的百姓笑道。

      一个风姿翩翩的少年摇头道:“非也!在下以为,与‘三杯诺’东边分店同在一条街上的‘万事和’味道也甚好,连点心和那些小玩意儿都极为相仿,两家差不离呢!况且,‘万事和’的价钱要比‘三杯诺’便宜不少呢!”

      方才那个年长者居高临下地说:“年轻人,阅历还尚浅,你若是再长个几岁,便可发觉二者之异了。而且,自古便有‘一分价钱一分货’之说,‘三杯诺’既贵,那便自有贵的道理,‘万事和’既便宜,那便也自有便宜的坏处。虽说饮子铺多了便如百花争艳,各具特色,可‘三杯诺’依旧是花开不败,一枝独秀!”

      那少年虽还想再争辩,却碍于年长者的威严,讪讪地低下了头,在离少年不远处,另一个眼睛明亮的少年眨眼道:“可不就是这样,老人家不都说‘好货不便宜,便宜无好货’嘛!只是,若是有钱,自会去喝好的,喝贵的,若是没钱,也就只能将就着了。”

      那少年身旁,脸上有颗美人痣的儒雅男子轻摇折扇说:“自古以来,北有梨酒、枣酒、柿酒、西瓜酒、桑葚酒、葡萄美酒,南有桂酒、米酒、椰酒、杨梅酒、茉莉花酒,而这些酒皆是罕见高价,如今,‘三杯诺’将这些果子做成饮子还卖了这么些年,且还吸引了如此多的同行都做这行生意,可见百姓们有多喜欢,这‘三杯诺’自诩为业界典谟训诰,倒也不算污了这名声!”

      听着周遭七嘴八舌的议论之声,我对鹦哥和姐夫眨了眨眼,姐夫如今已在兵部领了差事,自是不好再以店铺掌柜的身份出面,鹦哥又是众所周知的杨老爷的嫡子,亦是不好出头,店中又都是新招的伙计,没有一个可以上台面的,我便按照之前商议好的站出来说:“诸位,小店已开了有些年岁,这一二年多亏了大家的捧场,鄙人的饮子店共两家,此处位于西街的开设的较早,俗语里都说‘姜是老的辣’,我‘三百诺’作为京城饮子铺中最老最辣的,理该多回报乡亲们,鄙人的这西街铺子又是‘老中之老,辣中之辣’……”

      众人哄堂大笑,孩子们也边捂着肚子笑,边抬眼看着周遭的大人,眼中掩不住的疑问中好似很是不明白大人们都是因何而笑,我哈哈大笑着背着手说:“但是蔽铺从不倚老卖老,欺行霸市,蔽铺主张的是随行就市,西汉司马迁《史记》有云‘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民而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

      我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敛了笑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和痛心疾首的表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哎!大伙儿都知最近行情被明显压低,对此等征贵征贱小店不予置评,只是,蔽铺既为领头羊,所处的行业又是小本营生,自是有责将其拉回至原先的水平,不然市价将乱,局面难控,无力回天,最终危及的,只能是咱老百姓自个儿,小铺不求断鳌立极,只想扶颠持危、匡乱反正,在此迫不得已的情势下,只能自明日后适当提价,这实属无奈至极之举,还请诸位老街旧邻们宽谅!当然,不怕诸位笑话癫狂,小店以为,我们的饮子自是也值这个价儿,为求诸位理解,能体谅小店的难处,今日蔽铺特做了只此一家的水果二米粽子还有果子饼,这些点心果子小铺都免费与大伙儿分享,还请大伙儿笑纳,咱们一道过一个满意和乐的端阳佳节!”

      言毕,我依旧做出一副酸涩苦楚的模样看了看众人,对众人报以心酸的一笑,又苦笑着对不远处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瞬间鞭炮声四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喜庆炮仗,伙计们将一盘盘精致的点心以及香喷喷的粽子端至摆在铺子外的一大排长桌上。

      其实,早在两日前便已开始为今日的活动造势,此时,铺子外除了方才被我们的摆设和鞭炮声所吸引来的人外,一早便已等候了许多人,一个个喜笑颜开的百姓,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孩童,节日的欢快气氛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中。

      我指了指身后长桌上伙计刚端上来的热腾腾的粽子和五毒饼说:“各位邻里乡亲,值此五月五端阳节,小铺独具特色的水果二米粽子还有果子五毒饼献给大家,都是用咱刚采摘的“五月鲜儿”做的,这些是蔽铺和牌匾上这些代销小店饮子和果子的商家一齐为大伙儿准备的一点心意,今日咱们就齐欢乐,共庆祝,这些点心果子小铺都免费与大伙儿分享,希望咱们每个人都免灾少难,驱邪避害,喜庆和乐!咱废话不多说,大伙排好队,每人一个,见者有份!”

      我说罢笑着扫了一眼正乱哄哄排队的百姓,对长桌后分发点心的伙计们递了个眼色,他们彼此间相视而笑后,便开始忙碌地分发起来。

      “都进屋了,就别装了,赶紧把你这副受委屈小媳妇的脸收起来,瞧着脑袋疼!”几人朝堂内走去,张含手上揉着太阳穴对我道。

      我嘿嘿地笑着,将脸上的神色收了收,张含笑道:“你这可算是得罪了先前那些与你铺子合作过的商家了,竟让旁人误会先前在人家那喝的不是你铺子里的。”

      我耸耸肩道:“只是玩了个文字游戏而已,我只说自此以后合作的商家,可只字未提之前的事情,大家自己愿意浮想联翩可不关我什么事。”

      我又甚是得意地对张含说:“你瞧瞧我们那牌匾,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专门找的上好的师傅打造的,你看到没,那牌匾上每家铺子的名字都做的甚为精美考究,这些,可都是面子!也让那些与我们断了合作的商家看看,他们的妄为损失的是什么!”

      “愈光,这几日还得谢谢你,这边的铺子多亏了你们几个,才能拾掇的如此妥当!”鹦哥郑重其事地对张含说。

      张含一摆手道:“嗨,你我兄弟一场,莫言那些虚话,若想谢我,把你藏的那几个孤本给我看看,也不枉我把你们铺子装潢的如此……如此……高尚!”

      张含边思考边挠着紧皱的眉头,鹦哥笑道:“是‘高大上’!”

      我含笑不语,面对这个崇尚经典和讲究正宗的环境,只能顺势而为,利用此特性来唤醒人们的意识,“三杯诺”的牌子既已经建立起来,我们便将日后合作的商家郑重其事地公之于众,利用我们的品牌价值让其身价也随之上涨,既刺激了那些与我们断了合作的商铺,又给足了日后合作伙伴的面子。

      同时,不断向人们反复强调“三杯诺”才是最早最经典的,只有“三杯诺”的东西才能彰显其身份地位,那些没有“三杯诺”果饮和点心的商铺都是不够档次的,而这些,都只是含沙射影,让人们主动去联想,在街头巷尾议论传播,作为百姓及达官贵人饭后茶余的谈资,从未明说,只能让那些商铺吃哑巴亏。

      最重要的是,面对涨价,如何打好一张感情牌。其实,老百姓对于市价是最为敏感的,无论是米价、盐价还是菜价、肉价,他们也明白,一旦有商家恶意压低市价,最终的后果将会是什么,只会是弊而非利,我们所做的,就是将百姓潜在的意识唤醒,将涨价的责任推却,同时,树立一个心怀天下的形象。

      我叹了一口气,叫了个小二道:“等差不多领完了的时候就叫那些师傅表演起来吧!越热闹越好!”

      小二应声下去,张含坐下一本正经地说:“郁鸢,前几日看你忙便未告诉你,现在民间百姓的请愿活动已经逐步展开了,本月初是在凤凰台上的清白观,月初逢集的时候也办了一场,响应和参与的百姓和学子甚多,然后便是今日端午的活动,声势更为浩大,好些百姓包了内有‘程’、‘唐’和‘徐’木刻字的粽子以示冤屈,还有小儿们的缯子和‘葫芦’上也都绣了与此有关的花样和图纹,再就是这月底会在城北的忠臣庙。”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张含,没想到一直以为他在帮我铺子的事情,没想到,另一件事也没耽误,他得意地笑笑,继续说:“还有南方诸省司的赛龙舟,嗨,你真是不知道,原先以为消息传的没那么快,百姓参与的兴许也没京城周边的多,没想到江南的百姓比咱们还要积极,一听说是为伯虎和直夫请愿的,直接一窝蜂地上,还出了许多好点子,所以他们那的活动定会比咱们京城里的还要热闹!”

      “今早铺子里的事情会耽误你的事情吗?要不你先去忙你的吧!别耽搁了大事!”我心中有些内疚。

      张含不以为意地说:“嗨!我们那是日暮以后,阳气渐消之时,还早着呢!”

      “阳气渐消?”我有些毛骨悚然地低声自语。

      张含吊儿郎当地说:“其实,傍晚时分百姓会在我们的请愿活动中效仿为屈原投粽,我是盘算着,他们可以在你们这儿早上领了粽子,晚上将其投入湖中,可以给他们省不少粮食!”

      我就知张含的正经持续不久,鹦哥捶了张含一拳道:“臭小子!我们铺子的粮食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张含白了鹦哥一眼说:“反正那些粽子和饼也不是你们自己出钱的,还不是坑骗那些代销你们饮子的铺子与你们一道平摊的!”说完还得意洋洋地一笑。

      我重重地拍了拍张含的肩膀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兄长!不是我的钱,才敢想的这么理直气壮!别做白日梦了,你们晚上到底是如何筹划的?”

      张含嘿嘿一笑说:“就是将那些百姓包了内有‘程’、‘唐’和‘徐’木刻字的粽子投入湖中,放彩灯许愿祈祷而已。今日是端午,家家女儿回家省亲,我们琢磨着今晚应该会来许多百姓,那些寻常待在闺阁中的姑娘,已嫁作人妇的媳妇,或许,还有牙齿已掉、头发花白的大娘,反正些平日里仰慕程大人、伯虎和直夫才情却不方便出门的小姐夫人,兴许都会来,哈哈!”

      张含说着像是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径自哈哈地乐着,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想的真是好,不知到时候情形会如何?”

      “嗨!管他怎么样,反正咱安排这出戏是给皇上和朝廷中那些大人看的,让他们知道百姓的呼声,如此而已,声势嘛自是越大越好,人嘛也是越多越好,要是能闹出些幺蛾子那是最好不过!其他嘛,都无所谓!”张含极为优雅地喝了一口果汁,眼中却满是得意。

      我皱眉道:“瞧你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你们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当然是能让场面红火的幺蛾子!”张含不怀好意地笑着。

      “行了愈光!你就莫扯了,也就郁鸢信你的话了,我们这里还有好些事要忙呢!”鹦哥不耐烦地横了张含一眼。

      张含笑着道:“你们都是白眼狼!将本公子吃干抹净用完了,就要赶我走?”

      我揉了揉略微有些痛的头,实在不忍再直视张含,便起身去了厨房。

      其实,自打知道金祥他们为何而离开之后,我对店中的伙计是愈发不放心,于是第一道工序皆是我自己亲自完成,伙计们只消按照客人们的要求搭配便是。虽然现在依旧不知“万事和”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但是,我可以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和他们那誓死要将与我们拼到底的狠劲。

      金祥之事是我和鹦哥心中的伤,最近我们都尽力不谈此事,毕竟,被人背叛的滋味和感觉很不好,我们知道,大家都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我也知道,鹦哥私下在暗中调查此事,我只望那个躲在背后的人是我所完全不熟识的人,单纯的只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而不是如都穆和傅博广之于唐伯虎和徐经那般,是曾经相随左右、谈笑风生的友人。

      “再搅下去就要干了!”鹦哥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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