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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054章 通功易事疑问多 ...


  •   见文徵明未再说下去,王琼笑道:“徐公子请放心,调阅朱卷之事可交给我等,只是你们人手未必足够,恐怕还需几人关注华昶、都穆和傅物华的动向。”

      “若是能从华昶、都穆和傅博广口中得出他们行此举的真正目的,倒是比吾等方才所筹划的有用的多,”崔铣喝了一口果汁道。

      “话虽如此说,可是华大人已在狱中,那为今之计便是要从那都穆和傅博广处着手?”李梦阳好似在询问,也好似在回答。

      德成迟疑地说:“傅物华的家本就在京城,留意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都穆嘛,现在殿试已毕,目前却是不知他的下榻之处和近几日的去向。”

      “俺知道,他压根儿就没走,还住在城西的清雅居,那俺就去盯着他!”王银上前说道。

      众人皆以惊异地神色看着王银,王银愣了愣,然后才像突然想明白似的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都穆给华大人告状的事儿,这京城的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他以为他认识个华大人就了不起了?街坊邻居可都瞧着呢!虽说俺是个烧盐的,可这好人坏人俺分的很清楚,俺就是仰慕那些能吟诗作对有学问的,可这些人中竟有如此小人,不成!不成!俺一心想把他这个老鼠屎给揪出来,反正也闲着没旁的事,就盯了他老长时间了!”我不禁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堂内众人也以各色眼光重新开始打量起王银来。

      席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愿与王兄一道去留心那都穆。”

      胡世宁淡淡一笑,不急不徐地说:“那在下便与席大人一起罢!”

      “都穆一介书生,且背井离乡,在京城除了华大人好似也没什么依靠,席大人是堂堂正五品按察司佥事,胡大人是刑部主事,你们二人去跟踪都穆倒是大材小用了,在下以为,相较于都穆,傅物华才是真正难啃的山芋,我们几人曾在傅府盯过一阵,却一无所获,傅物华此人甚是有心计,二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吾等愚笨,不如接替吾等去留意傅物华?” 王守仁谦逊有节地说。

      席书笑道:“伯安谦虚了,此届会试与殿试汝如此出类拔萃,大得圣上赏识,被赐二甲进士第七人,举南宫第二人,吾等望尘莫及,你若是去留意那跳梁小丑却是屈才了。”

      听席书如此说,王守仁少见的将眉头锁成“川”字目不转睛地盯着席书,那眼神复杂地似被猫抓乱了的毛线团,让人看不透哪怕一丝的想法,看他们二人这样,我摇头苦笑,不知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上前一步道:“诸位兄台,我与王兄去盯着都穆便是。”

      李石楠平静地说道:“跟踪这件事听着简单,实则比方才其他兄台做的那些事容易不了多少,若只是盯着也就罢了,但事实是需从早到晚紧紧留意着,着实辛苦的很,王兄和自由若是不嫌弃,难表愿与二位一道。”

      “我也要跟着……哥哥!”串铃说着就走到李石楠身旁,我甚是诧异,串铃何时认识的李石楠?

      鹦哥皱眉说:“串铃算是半个孩子,毕竟不能当个大人用,我与你们一起。”

      王守仁笑着说:“如此甚好,方才我便想提议分天行动,也不至于太疲累,你们五人,算上我六人,每三人一日,余下的几位正好便可再为一组,留心傅博广。”

      几位朝廷大人齐齐赞同地点头,席书和鹦哥好像都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了那几位大人一眼,也都讪讪地闭了嘴。

      我感觉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但是心中最大的疑问不能不问。

      我打破安静道:“在下觉得留意都穆和傅物华的初衷是好的,但傅物华一直不曾出府,且丝毫痕迹不留,即使如今我们人多了,能找寻到此人的踪迹,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还有都穆也是,纵然是找到了,难道要强行绑了来再刑讯逼供,让他们去大理寺承认自己是信口雌黄吗?”

      “傅物华与都穆是不同的,诸位可曾想过,都穆乃无权无势的外省书生,而华昶身为我朝堂堂给事中,怎会轻易相信都穆所言?华昶为何只听闻都穆之言便冒然上奏?真相真的如他置对那日所言吗?且都穆又是外乡人,是如何与华昶见面且相熟的?现在殿试已毕,都穆既已被授予官职,为何迟迟留在京中却未像寻常进士一般回乡光耀门楣?这也是我为何对都穆感兴趣的缘由,跟踪都穆或许能挖到更多,相较于傅物华,都穆此人许需费更多的心思,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席书慢慢分析。

      我从未想到一直被我所忽视的都穆,其背后所可深究的东西竟然那么多,难道之前一直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傅物华身上错了吗?我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想,人或许都是对愈亲近的人愈苛刻罢!面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和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即使同样都是背叛,往往记恨的都是曾经一起欢笑过快乐过的朋友,而自动忽略另一个陌生的背叛者,这或许,是太在意因而心有不甘吧!

      众人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张含不解地问:“那傅物华呢?他和都穆不都是嫉妒唐寅和徐经而作此行为的吗?为何都穆就需更多的人来跟踪?”

      “非也,方才席兄所言甚是,以当下的情况判断,简单而言,傅物华之举是冲动的个人行动,而都穆之举则是多人筹谋,诸位可想明白了?只是现在暂还不确定傅物华是否真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因此还要劳烦席大人撬开傅博广这处难开的山石,”王守仁好似早就想到一般胸有成竹地说。

      我恍然大悟,可心中仍是有疑问,刚要开口继续问,王守仁笑着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这只是吾等的初步判断,因无法接触到傅物华,所以此人的情形还尚不明了,这也就是伍兄、席兄、胡兄、崔兄及二位李兄的优势所在,你们都有些官职和本地人缘,利用这些优势调查傅博广亦非何难事,因此都穆之重心在于跟踪查出其幕后之人,而对于傅物华,则在于想法子找到此人,并探其究竟是单枪匹马所为还是背后有靠山,而愈光可作为我们之间联系的纽带,傅博物华那处若是查出些什么,大家也可见机行事。”

      张含不满地白了一眼王守仁,嘟囔道:“原本简单的一件事,被他说的如此复杂,真是多此一举!”

      席书颇有些激动地说:“只要吾等在一天,便会替他们伸冤一日,只要我们能做的,必当竭尽所能!”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正是!正是!”

      声音最响亮的杨循吉在众人噤声后,仍拍着手站起来手舞足蹈道:“哈哈,前些日子心火旺的满口包,今日总算是不虚此行,如此情形,此事定是有望,定是有望!哈哈哈!”

      眼前的众人面上虽有些尴尬,但心里却是高兴的,至少有了目标和希望,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想前段时日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今日总算找到些许方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顿时有种同舟共济的感慨。

      我对金祥使了个眼色,他疾步走至我面前,我笑着对众人作揖说:“敝铺‘三杯诺’即是吾等日后见面的所在,列位若是有了进展,可联系这儿的掌柜金祥,留书信、条子或是口信儿都可,在下再安排人将消息告诉在座的其他人,到时再商拟对策。” 金祥恭敬地对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今日之事便如此商定了,寻常日子里诸位若是有事那便如方才自由所言来此处找金掌柜,那下次会面的日子就暂且定在夏至那日,若是没有其他事宜,今日便就这般了,几位大人看看如何?”德成对几位大人行礼道。

      马大人、洪大人、王大人和杨大人微微点头表示已无其他事情要吩咐,年纪最大、官阶最高的马大人看着众人微微颔首道:“好,那便如此罢!”

      众人正各自行拜别礼,眼看着王银要牵着他妹妹下楼,我快步追上王银说:“王兄,请留步。”

      王银转过头看到我,疑惑地问:“小兄弟,咋了?”

      看着王银困惑不解的样子,我解释道:“我们几人需不需商量个对策?”可他仍是一脸疑惑神色,我无奈道:“跟踪都穆之事。”

      “跟踪还有啥商量的?俺自己就成了!”他瞪大眼睛问我。

      我哭笑不得地说:“王兄,你知道都穆下榻的客栈,可我们几人却是不知,你、我、串铃、伯安、升庵、难表是一道儿的,而非各自行动,跟踪都穆之事需要我们分工进行,何时跟?如何跟?这些都要商议。”

      王银的眉头渐渐凝起,歪着头想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好似是这个理儿。”

      “王兄,你是何时去都穆的住处盯着的?”王守仁走上来问。

      王银不假思索道:“前儿个。”

      张含瞪大眼睛问:“前日?纵然是两天都穆也或许早回乡了,方才听你那般‘豪言壮语’,以为你是今早刚从他住处来的呢!”

      王银不以为然道:“那家伙爱倒腾那些旧时候的书本子破瓦啥的,殿试刚完他就一直往京城里的各个铺子胡逛,看他那鼓捣破瓦的欢喜模样,铁定不会那么快就回老家的。”

      “你怎的如此肯定?这样可不妥,万一他昨日或今日已离开,我们那么多人不是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光?”鹦哥蹙眉思索。

      我亦不免有些担忧,倘若都穆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已离开京城,那我们浪费功夫是小,线索断了才是大,王银挺直腰板说:“那成!小兄弟要是不相信俺,俺就去瞧瞧,回来告诉你们,俺王银去也!”

      王银说罢转身就跑,留下她妹妹和我们几人呆愣在原地,待我反应过来,急忙要下楼去追,手臂突然被抓住,王守仁摇头说:“别追了,让他去罢,他去看看也好,估摸一会子便会回来的,毕竟他妹妹还在此处。”

      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鹦哥挤到王守仁面前对着我说:“你、我还有串铃一组。”

      王守仁摇头道:“方才已说都穆背后许是有靠山的,恐怕跟踪过程中会有危险,你们三人都是半大孩子,又皆不会武,恐怕不妥。”

      鹦哥立刻挺起胸脯说:“你这是什么话!本少爷堂堂杨家四公子,即便再不会武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强壮男儿,如何不能保护他们二人?”

      一直低头不语的油桐怯怯地抬起眼角觑了一眼鹦哥,我还未看清她脏兮兮小脸上的神色,她便快速低下头去,我却看清了和油桐同时抬起头来的串铃的神色,她看向昂首而立的四少爷的眼中,溢满了纯净的像是崇拜英雄一般的神色,我在心中窃笑,四少爷方才那句“豪言壮语”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他此言其实只是一个虚幻缥缈的气泡,看似光亮硬挺,其实一戳便破,也只有我们几人知道鹦哥那可怜的“两把刷子”,别说保护我们二人,就是保护他自己都有待考量。

      此时,堂中之人还未都离开,道别者有之,聊天者有之,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我也不便像平时那般调笑鹦哥,怕让他失了颜面,便耸耸肩道:“算了,待王银回来再商议此事吧,毕竟我们还得听听他的意见。”

      “烧盐的意见有啥好听的?咱能让他来就是他的福气,你看今日来了那么多的大人和世家子弟,没将他赶出去都是抬举他,”张含不以为意地走过来说。

      我使劲瞪了张含一眼说:“你别狗眼看人低,人家烧盐的怎么了?人家可是吃皇粮的!况且,若是不做这个行当,即使你这个世家子有千金万金又如何能吃的上盐?”

      张含的脸顿时憋的通红,指着我说了半天的“狗眼?狗眼?你,你,你……”最终还是没再说出来一句话,只因鹦哥一直在拉着他,最后张含只是狠狠白了我一眼。

      看着正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的串铃,我笑着说:“串铃,你这样私自跑出来,回去你爹娘说不定会打你屁股,快些回家,别让他们为你忧心。”

      “爹爹不会打我,他只会罚我写大字儿,更何况我来这里,本就是爹爹让来的!”串铃歪着小脑袋说。

      我瞪大眼睛吃惊地问:“你爹?”我在心中暗自疑惑,怎么还有这样的爹,竟然敢让自己年纪如此小的女儿只身一人参加这种事情。

      “我爹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唐哥哥救了我,还给了我家好些银子,他是好人,不应该被抓,”她面上是满满的忧心之色。

      众人自是有些讶然,张含挑眉问道:“既是如此,你爹自己怎么不来?”

      “我爹说了,唐哥哥救的是我,不是他,给的银子也是给我使了,自该是我来,”串铃深信不疑地说。

      张含皱着眉头站起身,小声嘟囔道:“你这究竟是什么奇谈怪论爹?”

      我不禁伸出大拇指赞叹:“你爹真是教女有方,这么小就教导你有责任心,你若是个男孩,长大定是个为治水三过家门却不入的大禹。”

      串铃略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红说:“李哥哥和那个哥哥都救过我,我也都铭记在心,串铃日后也必定报答你们!”说着指了指鹦哥。

      我先是一惊,后又甚是疑惑,皱眉问道:“他们救过你?”

      串铃甚是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动了动唇却未说一字。

      “哦,原来是你啊!”鹦哥一拍脑门,走上前笑着说。

      我疑惑地看着鹦哥,他笑着低声说:“你忘了?那年春天咱去放风筝,在回来路上救的那个小丫头,后来李大人和难表善后的!”

      “啊,原来是你!都长这么大了,上回你才那么一小点!”我感慨地摸摸她的头。

      “你当时不也是那么一小点儿?”鹦哥一脸鄙视地看着我。

      串铃只甚是羞赧地笑着。

      几人正说笑着,崔子钟走过来对鹦哥行礼:“小座主。”

      鹦哥笑着回礼道:“崔兄客气了,叫我升庵便是。”

      崔铣有礼地摇头说:“子钟不敢造次,此次会试小座主对在下恩同再造,在下必定铭记在心。”

      鹦哥微微一笑道:“崔兄莫要如此见外,你既已拜我爹为座师,我们便算是同门了,如此唤我岂不生疏?算起来,你比我要年长,若是唤我‘小座主’岂不是折煞了我?”

      待前来拜别的何孟春离去,鹦哥笑着低声问:“你可知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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