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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035章 共乘一骑与石楠 ...


  •   鹦哥摇晃着脑袋骄傲地说:“做一个敢言敢谏的给事中,这样便既能针砭时事又能关注皇家威仪,既能审议拟定圣旨,又可驳正百司所上的奏章,既能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又能驳斥校正皇上的言行,你看,这便似一个专定规矩方圆之职,可想而知,自小抱着这番志向的人必是严以律己之人,德行与才学都必是拔尖儿的才可,愈光岂不就是这般的正义君子?”

      我想起那回铺子被小混混打砸时张含被打成那样依旧在谆谆教导着他们,还有上回劝诫鹦哥好好做学问之语,便有些理解他的言行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对鹦哥说:“凡事都说物极必反,张含如此好自是好,只是若过了头反而就不好了,他可不是‘有些痴’,是‘甚痴’!”

      鹦哥笑道:“你倒是和紫笑一样,这小妮子自小也甚是瞧不起愈光,成日家捉弄嘲笑他,可愈光是个好脾气的,从来都不恼……”

      我急急打断他道:“你这话可就差了,我可从未瞧不起他,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别曲解了我之意。”

      鹦哥不以为意地点头道:“若你日后与他熟识了便会知晓他肚中的满腹才学绝非一般人可及,纵然是伯虎,据我这几日的了解,与愈光也差不多是平分秋色,只是愈光的嘴笨些,脑袋又不似伯虎那般变通,如此而已。”

      鹦哥此番言语倒是勾起了我对张含这个人的兴趣,次日便留素馨去哄姐姐,自己则忍不住偷偷与鹦哥一道出了府。

      刚至铺子中便迎面撞上一群人,可不就是徐经他们几人,徐经打量了我一眼瞬间喜笑颜开地说:“贵客!贵客!我们正好要去吃饭,走,一起去!一起去!”

      阿九竟也在这堆人里头,我一把拉住她道:“我们刚在府里吃完,我正找阿九有事,你们去吧!”

      张含则拉着鹦哥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唐伯虎整了整衣襟道:“你这个掌柜好不容易来趟铺子还不赏光,纵然不让你做东,作陪总行了吧?”

      徐经好似本欲上来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笑道:“就是!就是!一起去罢!”

      我想起上回和他们吃饭喝醉的场景,顿时脸上红了起来,但转念一想,自打上回喝醉从未听他们几人提起此事,或许他们也都醉了,便也不再不好意思。

      我拿眼瞟着鹦哥,看他那样子倒是甚是想去,我点头道:“先说好,不吃酒!”

      唐伯虎拍掌道:“好!你不吃酒,只饮你们‘三杯诺’的饮子,如何?”

      这唐伯虎真是狡诈,如此说便是他们定会喝酒。

      徐经拍了唐伯虎一下道:“伯虎,敢情不用你付银子啊?”

      他却又猛地一拍脑门道:“别付,都别付,上回德成兄已经请过我们一回了,那这回就让咱傅大公子做东,如何?”说罢斜睨着一旁正满脸堆笑的傅博广。

      傅博广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原处,甚是尴尬地说:“这……这……我今儿没带这么多银子。”

      徐经拿折扇拍着傅博广的脑门道:“嗳嗳嗳,你这世家公子当的可是窝囊啊!贴身小厮都敢给你脸色看也就罢了,现在竟连银钱都克扣你?啧啧,你小子跟了我们那么久竟连那一丝豪爽之气都未沾到,太丢我们的人了!”

      傅博广轻叹一声揉了揉脑袋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家去取银子,回家去取还不行吗?”

      脑中忽然浮现起那日他在皇宴上的情形,还有他那个叔叔,我虽不知其中情由,但隐隐觉得此人定也是有难言的苦衷,于是便说:“别去取了,怪费辰光的,这顿我来请罢!”

      唐伯虎嚷道:“好!爽快!”

      徐经横了傅博广一眼道:“你瞧瞧人家,我们怎会认识你这小家子气的竖子!”

      傅博广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我摆手道:“快些走罢!你们要去哪家酒楼?”

      徐经边走边说:“我们可是要把这京城里的酒楼全吃个遍的!”

      可他们竟齐齐往后院走去,我忙叫住道:“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徐经一拍脑门道:“忘了告诉你,我们去牵马!”

      “骑马去?”我颇有些疑惑地问。

      德成笑道:“你有所不知,直夫骑上京的马都是上好的夷马,我们便想体验见识一番。”

      我点点头跟着几人来至后院马槽,九匹大黑马正在哼哧哼哧地悠然自得,这几匹马我先前是见过的,原还以为是其他客人的,未曾想竟是徐经的,我虽不懂马,但是看其毛色光亮,高大威武,应该也不算太差。

      我本以为他们看完就会走,却没想到他们一一将其牵了出来,我忙问:“你们是打算去遛马还是去吃饭?”

      徐经哈哈大笑道:“就不能遛着马去吃饭?”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我……不会骑马。”

      继而看向阿九道:“阿九应该也不会。”

      然后又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向鹦哥道:“你……应该也不会吧?”

      看鹦哥点头我就放心了,还不至于太丢人。

      唐伯虎一拍掌道:“好!不会骑正好!来来来,阿九妹妹和直夫一匹,升庵兄和愈光兄一匹,自由兄和我一匹!”唐伯虎说罢便牵了一匹马过来。

      我赶忙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不骑,不骑!我和阿九还是走着去或者乘轿子去吧!”说罢拉了阿九便欲走。

      “嗳嗳嗳,若是我们都吃完了,你这个付账的都没到,你让我们怎么办?”徐经拦在前面看了看我,继而又一脸不怀好意地瞅了一眼阿九。

      我不满地说:“你们究竟要去何处吃?究竟是多远的地方非要骑马?铺子附近那么多的好饭馆你们不去,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张含摆手道:“吃饭是其次,骑马才是正经!”

      我一眼瞄到正拍着马屁股连连嘟囔“好马!真是好马”的王守仁,笑道:“这样,我和伯安兄一匹,阿九和李公子一匹,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这群人中,我只对木讷的王守仁和李石楠放些心,说罢我示意阿九去李石楠那处,自己则欲走向王守仁。

      鹦哥一把将我拦住说:“不可!”

      我挑眉问:“为何不可?”

      鹦哥眼睛一瞪说:“不可就是不可!”

      我笑道:“那你说如何?”

      “哎呀,我说你们几个公子倒是快些个!这饭还吃不吃了?我可是饿死了!”傅博广耷拉着脑袋说。

      徐经连拍了他几下道:“吃吃吃!你小子就知道吃!现下不让你做东了你又直嚷着吃了!”

      “你……若不你让愈光或德成再或者难表带你……”鹦哥扫了一圈道。

      “那阿九呢?”我问鹦哥。

      阿九竟然走至唐伯虎的身旁说:“我……我和唐公子一匹吧!”

      我还未阻拦,阿九便拉过唐伯虎的马向外走去,我不禁连连咋舌,阿九这丫头真是胆大,不会骑马还这么若无其事地将马牵了出去。

      我干咳两声,扫了一眼正聚精会神一脸喜色盯着眼前大黑马的张含,又看了眼一脸老成笑意的孙德成,又瞅了一眼毫无表情的李石楠,觉得还是和李石楠略熟识些,便抬脚走过去说:“我和难表兄共乘一骑吧!”

      一行人走至外头,唐伯虎正托着阿九上马,看阿九那一脸的欣喜神色,我颇有些纳闷地摇摇头,不知阿九这傻丫头骑个马何至于高兴到这般田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李石楠的那匹大黑马,鹦哥一脸不忍直视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坐了坐正,颇有豪气地对地上的李石楠说:“上来吧!”

      可待马起步,我立即吓得侧过身子两只手紧紧抓着李石楠胸前的衣襟,伴着马蹄声我只觉自己一颠一颠地似要掉下来。

      德成赞叹道:“直夫,你这马真是不一般,果真如你方才所言!”

      徐经甚是骄傲地说:“那是,这可是辽东马市的上上马!”

      张含抚了抚马身道:“你家戏子都骑这马上京,可真是舍得!”

      徐经摇晃着脑袋说:“这有什么!”

      路旁的各色人等都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前后看了看,我们一行人确实扎眼了些,且这上等夷马在京城百姓中确实甚为少见,一般人家有头驴或者骡子骑骑就已经甚是不错了。

      鹦哥甚是满意地俯视着周遭感叹道:“威风!”

      徐经一扬马鞭道:“几位何时想骑,在下这几匹骏马随时待命!”声音徐徐向后飘来。

      唐伯虎亦大笑着说:“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我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叫喊道:“你慢些!还有阿九呢!”

      鹦哥自我身旁疾驰而过,吐吐舌头道:“关心好你自己才是正经!”

      看着几人齐齐挥鞭而去,我讪讪地挠了挠头,抬头瞅了一眼李石楠道:“要不……我们也……跟上?”

      “你可仍怕?”李石楠在我身后低声问。

      我咬了咬牙道:“怕总归不是办法,再说,你们会骑马之人定是只有从骏马疾驰起来才得乐子的,我也不想扫你的兴,我抓紧你便是!”

      “好,”李石楠略微沉吟一下答应道。

      只听得马儿一声长嘶,我下意识地尖叫一声,立刻回头抱紧了李石楠的腰,此时心脏随着马蹄声如擂鼓般狂跳,现下又还在正月里,凛冽刺骨的风吹的脸生疼,自耳旁刮过的风又似刀子一般刮擦着耳朵,我不禁对方才自己所说的话颇为后悔。

      我使劲将脸埋在他胸口里,又抽出一只手将露出在外的另一只耳朵捂住,着实暖和了许多,心下感叹,如此遭罪的事情他们怎么会那般高兴!

      一只手将我捂在耳上的手拿下放回至腰上,继而用自己的手覆上我的耳朵道:“危险,抓紧了!”我感激地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便觉马速慢了下来,我一直提着的心瞬间放松不少,前方却是一阵嘈杂的声音,我甚是疑惑地转过头看,前方鹦哥几人皆已下马,周遭围着一圈人。

      李石楠跳下马后将我扶下,我忽觉一阵晕眩,顿了顿才走上前去,见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八九岁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看着略微有些眼熟,我疑惑地阿九:“怎么了?”

      阿九抚了抚胸口指着小丫头道:“已经无事了,方才这个小丫头差点被踩在马蹄下,还好徐公子及时勒住了缰绳。”

      小姑娘滴溜溜地转着漆黑的眼珠子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停留在我、鹦哥和李石楠身上半晌,歪着脑袋似在回想着什么。

      唐伯虎摆手道:“好了,直夫,我先把这孩子送回家,你先将九姑娘带过去,我随后就到!”

      唐伯虎说罢将小姑娘抱上马问:“串铃,你家在何处?可要快些回去,不然你爹娘要担忧了!”

      第一回见唐伯虎如此温柔和耐心,我张着嘴甚是讶然,但转念又想起第一回在铺子里见到他时,他对徐经等人所说的那番话,一个激灵,心道不好!急急挪到鹦哥身旁问:“鹦哥,你说,他该不会对人家小孩子意图不轨吧?”

      鹦哥脸色瞬变道:“姑娘家的瞎说些什么!”

      我急急嘟囔道:“那回唐伯虎在咱铺子里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

      鹦哥转了转眼珠,摆手道:“不会的,你别瞎操心了!”

      我盯着唐伯虎离去的背影连摇头,希望他有些良知才好。

      “别担忧,伯虎不是那样的人,上马吧!”李石楠在我身后低低说道。

      我被吓的一个激灵,只得悻悻然又爬上了马,在仍似方才那般的风驰电掣中,我不耐烦地躲在李石楠胸口上问:“究竟何时才到?”

      伴着耳旁呼呼刮过的风声还有不停歇的马蹄声,他好似并未听清,大声问道:“什么?”

      我轻叹一声自他胸口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一句抬高嗓门道:“还有多久才到?”

      他垂眼看着我,眼中似有什么神情一闪而过,还未看明白他便已然恢复如常,看了看前方说:“快了,你再忍忍!”将原本捂在我耳上的手用了用力,我的头被乖乖摁了回去。

      我哼哼唧唧地不断在心里抱怨,好不容易到了餐馆,还未下马我便只觉满眼的星星在到处飞,不知如何下了马,脚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我边跟着星星转圈边道:“石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鹦哥斜睨着我说:“还有心情吟诗,看来根本不似你说的那般!”

      我横了他一眼摇摇晃晃地落了座。

      待酒菜全上齐,苦着一张脸的唐伯虎才萎靡地进来。

      “伯虎,你这是怎么了?”徐经急急迎上去问。

      唐伯虎也不说话,坐下便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直夫,你说,我们此次来京会试的目的终究是何?若只是为了高中,那高中之后呢?被安排何职?被派往何处?可会官运亨通?可会步步高升?这些难言的定数谁又能说得准?”

      听他此言,我竟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他就此回去,不参与今年的会试那便好了,或许就不会发生即将而来的那件事。

      徐经拍着桌子道:“伯虎,这话可不像是出自你之口,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只消进了这仕途之路,以你我二人的才华日后还担忧什么?来来来,快别想那些了,我们喝酒才是正经!喝!”

      唐伯虎又饮了一杯道:“去了方才那孩子的家,你未见,真真是家徒四壁,可人家的爹至少也是个九品,竟连个寻常百姓家也不如,你说若是我们日后……那……”唐伯虎说着又昂头喝了一杯。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那些才能侏儒岂能与我们相提并论?他们是自身才学不足,又没甚门路,只能混成那般,你我才华横溢,自会有伯乐!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专心会试、好好享乐才是真的!那些日后的事待日后再烦恼罢!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徐经说着起身给众人一一倒酒。

      我皱了皱眉,难道唐伯虎冥冥之中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我握了握拳,不知究竟该不该插手。

      几人叽叽喳喳地又讨论起究竟该何时去拜会哪些大人时,我急急说道:“你们先别去,先让我想想!”

      “你有门路?”徐经斜睨着我说。

      其实我只是在犹豫究竟该不该帮他们,虽不知若我插手事情是否会发生,但是总不想让自己后悔,却又一时拿不定主意,因此才有此言。

      我抿了抿嘴道:“时候到了我自会说的,你们且先按兵不动便是!”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我先说好了,过几日上元节我们在你铺子里头过,你得来做东!”徐经大言不惭道。

      我皱了皱眉说:“那日我答应请我二姐来铺子的,不一定能与你们一道!”

      唐伯虎拍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大笑道:“正好一见姐夫尊荣!你上回可是说你姐夫诗画无所不通的!”

      徐经亦拍掌道:“正是!正是!别‘不一定’,定是要‘一定’!‘一定’!叫咱姐姐和姐夫来,我们和姐姐、姐夫一道过十五!”

      我甚是无语地白了徐经一眼,不耐烦再继续理他,便埋头喝饮子。

      正月十五一早我便收拾妥当,和素馨着了男装去请姐姐和姐夫去铺子,先带着姐姐去西边铺子看了一圈,姐姐虽一言不发眼中却满是笑意。

      一行人刚在东边铺子下了轿,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金祥正站在吧台上对着门口一个个的脑袋嚷嚷,脑门上都是汗珠,门口则是乱哄哄的一团,一些人想出来,另一些人想进去,于是我便让姐姐和素馨先在外面候着,我则和姐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

      堂内亦是乱糟糟的一片,我踮着脚伸长脖子却连一个伙计都没见着,只有鹦哥在不远处扯着嗓子说着什么,我大声叫他,声音却被堂中众人的声音遮盖住,他却是眼尖,看到我后硬生生挤至我跟前说:“你可来了!”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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