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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034章 楚河汉界争胜负 ...


  •   翌日痛苦地醒来后,才从素馨口中得知原来昨晚是阿九和李石楠将我送回府里的,让我心中原本略觉丢脸的心情隐匿不见的是得知鹦哥也醉了,但是,令一件让我觉得不那么舒心的事便是将阿九自杨府送回铺子里的竟是唐伯虎和徐经。

      我着急地对素馨说:“快打发个人去问问阿九是否已安然回府?让那两个浪荡子送阿九回去我可不放心!”

      又隔了一日我才出了府,刚进店里,金祥就笑着说:“郁鸢,你来的正好,四少爷他们都在,就在后院雅间呢!”

      还未至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嚷嚷声和吵闹声,我抚了抚额,定是徐经和他那帮狐朋狗友。

      我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那日腰系嫣红色汗巾的人,他看是我,急忙回头道:“少爷,张公子来了!”

      “哟,贵客,贵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徐经的尖细嗓门总是那么让人精神抖擞。

      “快快快,请进!请进!”徐经这语气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我拿眼瞅了瞅他,看他依旧是那副油光满面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徐经却将我请进屋说:“自由兄,这才几日不见,你便长高了不少啊!”

      我歪了歪嘴角甚是无语地笑道:“才一日而已……”歪坐在榻上的唐伯虎晃着脑袋道:“高是高了,但你何时才能长胡子啊!”

      没想到和唐伯虎只吃了一次饭那便也如此自来熟,原先那般孤傲的人瞬间这般模样让我着实难以接受,我尴尬地问:“升庵呢?”

      自人堆里伸出一只手道:“这哪,这哪!”

      走进了才发现此时正被徐经那七八个小戏子围在中间的是鹦哥、李石楠、王守仁、孙德成、张含和傅博广。

      鹦哥和王守仁则围坐在棋局两端,我探头看了看,问:“我不懂这个,如今他们俩是何情势了?”

      “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德成紧盯着棋局说。

      张含面上有些幸灾乐祸说:“车双炮马,子力相等,但升庵兄多兵,伯安兄的将很危险啊!”

      “车二进四,”只听鹦哥说道。

      “将五进一,”王守仁神情淡定自若。

      “车二退三,”鹦哥仿佛信心愈发足了。

      我砸吧了下嘴,托起腮帮子瞧着,唐伯虎拍掌道:“好一个走法,老将上入第三路,受到双炮的制约,活动范围更小了,伯安兄你的将更危险了,可得小心了!”

      “卧槽,对攻,”王守仁边说边执马前行。

      听得此许久未听闻的现代语,我下意识地笑的前俯后合,却不知其在此时究竟为何意。

      鹦哥挠了挠头说:“车二平五。”

      “将五平六,”王守仁接着说。

      鹦哥甚是滑稽地拿起红字棋说:“我再将!”

      “我亦再将!”王守仁移动了一个黑字棋。

      徐经在一旁咧着嘴赞道:“好,好,将要点抢占到手,守住了自己的帅门,升庵兄走得好!走得好!”

      “再将,” 鹦哥不慌不忙地继续走。

      王守仁好似被步步紧逼一般说:“进将。”

      鹦哥又执起一子说:“上仕。”

      王守仁思索片刻道:“将五退一。”

      鹦哥甚是不屑地说:“帅五平六。”

      我看的实在没趣,正扫视着四周,听闻唐伯虎嚷道:“升庵兄此步走的妙极!当头炮破过宫炮,这炮好!这炮好!”

      “嗳,卧槽!卧槽!伯安兄,你这卧槽马也走的甚是妙啊!”徐经亦大叫着说道。我这才约略明白方才王守仁口中的“卧槽”究竟为何意。

      鹦哥则拍掌道:“过瘾!实在是过瘾!”

      继而摇头晃脑地吟道:“兵卒冲千里,将军做九宫。追风看马跃,吉日想车攻。士相维城固,江河天堑通。谈笑翻成局,梅白映棋红。”

      “好诗!好诗!”众人齐齐附和道。

      唐伯虎拍了拍鹦哥的肩膀道:“升庵兄果然好才华!”

      我撇撇嘴,甚是无聊地托着腮,转头向一言不发的李石楠问道:“李公子,这象棋你可看得懂?”

      李石楠看了我一眼,点头道:“看得懂。”

      我垂头丧气地将脖子一歪说:“我左右是看不懂。”

      “下回我教你?”李石楠淡淡地说。

      我忙连连摆手说:“不要,我可不学这个,楚河汉界的有何可争?打来打去终究只在那几尺见方之地,还不如真刀实枪来的过瘾。”

      “嗳嗳嗳!今日真是长了见识!”徐经站起身嚷嚷道。

      唐伯虎亦大笑着说:“伯安兄真是不同凡响!竟用马与升庵兄的中炮相制衡,这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真是妙啊妙啊!”

      李石楠淡然地盯着棋局看了半晌,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抿了抿嘴,原来,李石楠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是这么好看。

      “以往只知炮方必胜,马方必败,可王伯安今日让我见识到了当头炮并不是主宰,确实是出奇制胜,出奇制胜啊!”张含徐徐点头若有所思道。

      鹦哥白了张含一眼道:“有你这般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吗?”

      张含讪讪地干咳了几声,嘴里不知又开始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了。

      我看了看王守仁笑说:“方才听他们所言还以为你输定了呢!未想到你竟然反败为胜,着实厉害!在下真是刮目相看,刮目相看!”说罢快速地刮了刮眼睛,众人哄堂大笑。

      鹦哥重重地剜了我一眼,鼻中冷哼一声对王守仁说:“若是你爹知道今日你又下棋,不知会如何收拾你呢!”

      经鹦哥此言,我想起来上回在“珍馐坊”里王华教训王守仁之事,忍住笑意想鹦哥的好胜心永远都是这么强,现在明明输了却又耍起小脾气来。他做什么都要做第一,且既做了便要做到最好,正如去年他告诉我说欲收购果园将铺子做大,年前又说欲在城外再开间铺子,而我,则是马马虎虎过得去便可。

      “你这些猪耙子都是作甚么用的?方才升庵兄说这是吃那‘事事如意’的,可我试了一试,难使的很,为何吃个糕还要用这猪耙子?”唐伯虎拿起桌上的一个瓷叉冲着我说。

      我握了握拳,将瓷叉一把抢过来,甚是无奈地说:“谁给你说这是猪耙子的?这是叉子,叉吃食用的,就和那草叉一样!”

      唐伯虎又拿起一个瓷叉摇晃道:“猪耙子不叉吃食才怪,哈哈哈!”

      没想到唐伯虎一旦和人熟稔起来,与那徐经完全是一个德性,怪不得臭味相投。

      “不过你店里这些小玩意儿倒都甚是新鲜,原先都从未见过,”徐经走上前似是在解围道。

      我颇有些得意地说:“这都是源自一个老先生的启发,是他告诉我说京城中好些人都在收藏我们铺子里的杯子的,我这才想做些和铺子有关的小玩意。”

      “原先只知你这铺子卖饮子,现下竟连点心果子也卖了,莫不是这也是受旁人启发得来的?”张含挑眉问道。

      我点点头道:“嗯,就比方你们先前吃的那‘事事如意’,原先是叫‘提拉米苏’的,就是那老先生说若是能在我铺子里吃到就好了,我由此才受启发的!”

      鹦哥满面狐疑地看着我说:“哪个老先生?除却我爹和李大人外,我怎不知你还认识什么老先生?”

      我睥睨着他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徐经嚷嚷道:“嗳嗳嗳,咱们好不容易人齐了,聊聊年少时的乐事,如何?”

      唐伯虎拍掌道:“好!但先说定了,既不许吹牛亦不许胡诌!”

      我则撇撇嘴,若是我实话实说他们才会认为我是瞎编乱造的呢!

      一众人等说着笑着便聊了开来。

      我蹦蹦跳跳合不拢嘴地回了府,可刚进院子,便觉气氛不对,眼珠子转了几转,又朝四周观察了一番,却并未见何异样,进了屋才见姐姐正低着头啜泣,姐夫则紧锁眉头似做了错事一般站在一旁,素馨则满脸焦急地连连安慰。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急跑上前去问:“姐姐,是不是哪个弟弟又出事了?”

      二姐却不理我,只顾流泪。

      我挑眉看向素馨,素馨反反复复做了许多遍口型,我才看明白她所言的是“铺子”。

      我挠了挠头,心虚地问:“姐姐,你知道我们开铺子的事了?”

      姐姐还未说话,姐夫先点了点头,只是,满脸的愁容。

      我哼哼唧唧地说:“定是府里哪个爱嚼舌根的在姐姐面前挑拨,姐姐别瞎听他们的,其实因为那年去宫里我做了那些饮子给皇上、大姐和太子品尝,他们都甚为喜欢,姐姐记不记得那回我还得了好些赏呢!我后来也做过好几回让素馨给姐姐送些过去姐姐不是也说好吃吗?我既会做这么好的东西,岂有独享之理?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做些事,姐姐说对不对?”

      二姐哽咽道:“是我未将你照料好,竟沦落到在外卖吃食的境地!”

      我瞄了一眼姐夫,姐夫无奈地摇摇头,我拉扯着二姐的衣袖道:“我的好姐姐,你千万莫自责,你将我照料的很好,我开这铺子只是闲来无事找乐子的,开着玩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了生计,你就别伤心了!”

      素馨亦劝道:“是呀二姑娘,小姐的铺子生意可好了呢!都要开第三家了。京城中的好些公子小姐都爱去那里,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个吃食店。”

      我手足无措地拿着手帕给二姐擦着眼泪道:“姐姐,你说长姐身为皇后是不是该母仪天下?”

      姐姐怔了怔道:“那是自然。”

      “那姐姐说长姐希不希望我将这好东西发扬到民间,让家家户户都有可能吃的到呢?还是希望我藏着掖着,自私地只做给我们院子里的人吃呢?”我问道。

      姐姐沉默半晌道:“并非姐姐不让你做,只是……早知你执意如此,那便当初与你一道筹划,也不至让你小小年纪独自承受开铺子的那些个辛苦!”

      我轻叹一声道:“姐姐莫担忧,其实,开这铺子我没操什么心,都是姐夫和四少爷在忙前忙后的张罗,姐姐你有所不知,姐夫可厉害了呢!不但我们两间铺子都是姐夫负责监工装潢的,而且铺子内的陈设、布置还有伙计们的各项杂事都是姐夫在忙,过几日我便带你去咱们铺子瞧瞧,你定会非常喜欢!”

      二姐抬起梨花带雨的眼睛狠狠地剜了一眼姐夫,姐夫只得讪讪地干咳了两声拍了拍姐姐的背。

      素馨突兀地长叹一声,我挤眉弄眼地看着她,她却笑得有些勉强说:“二姑娘,正是呢!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哎,若是旁人知晓堂堂皇后的妹妹竟沦落到要靠卖吃食才活下去的境地,会如何作想?好好的女儿家为那五斗米折腰,真真是让人笑话!”二姐依旧有些哽咽。

      我梗着脖子道:“二姐,‘皇后的妹妹’这个包袱我们背不得,若是日日以这个来告诫自己,那我们得活得多累啊!皇后的妹妹如何?平民百姓的妹妹又如何?更何况,咱们家本也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没必要在意那些场面颜面。且我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赚钱,一没靠皇上,二未靠皇后,都是凭自己这双手,他们凭什么要笑话我们?”

      我继续赔着笑说:“再说,若是街上百姓知晓我们那铺子是皇后的亲妹妹所开,且还是一般寻常百姓都能进得、都能吃得的地儿,那多接地气!百姓们夸长姐体恤百姓、母仪天下都来不及呢,又怎的会笑话?”

      “鸢儿当初也是一片好心,我们也该体谅体谅才是!”姐夫小心翼翼地看着姐姐道。

      我似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忍住笑意道:“正是,正是呢!姐姐你看,自打我们开铺子后,鹤龄、延龄有了教书先生还有了贴身小厮,和姨娘们的生活也再不似先前那般拮据,你和姐夫自是更不必说……”

      我不怀好意地看着姐夫道:“我虽不知姐夫找了多少由头给你呈报日益多出来的银钱,但是看姐姐的面色越来越红润我便知道你们的小日子也是越来越红火,这不,姐夫刚过完春节便着急忙慌地整修院落,这可都是咱们那铺子的功劳呢!”

      姐姐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唉声叹气地看看我又看看姐夫,姐夫不住地赔着笑,又好说歹说了好一阵子,二姐才刮着我的鼻尖道:“ 你呀!下回若再有何事,可就不能再像这回这样瞒着我了,还有你!”说罢瞪了一眼姐夫。

      姐夫连连点头说:“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极是!”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我笑的前仰后合,不知回去后二姐是否会让姐夫好好地跪上一顿搓衣板。

      这之后接连几日我都老老实实地缩在院子里没敢出府,生怕又惹得二姐伤心,却日日听得鹦哥说他与唐伯虎和徐经谈的如何如何投机,他们二人如何如何有才学,又是如何如何风趣直爽。

      我则一脸鄙视地看着他道:“才几天你就被策反了?先前是谁对人家两个拉着一张驴脸爱答不理的?”

      鹦哥则厚着脸皮,一脸得意地说:“本公子乐意!”

      我哼哼唧唧地说:“你若是乐意那便别日日来我院子里向我炫耀,我已经够惨了!”

      鹦哥不以为意地说:“那我去找愈光!”

      我则撇撇嘴道:“说起这个人,我倒是觉得有趣,那年第一回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正常人,可这几回见他,总觉他说话行事有些……有些……啧啧……怎么说呢?”我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词。

      鹦哥一甩袖子道:“我知你何意,他的确是有些痴,但我与他关系甚好也正是因着他的这痴,你可知,在你我或许都还不会识字时,他便有了自己的壮志,且直到今日都未曾变过。”

      “壮志?何壮志?”我甚是吃惊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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