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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027章 虞姬虞姬其奈何 ...


  •   名唤王油子的却抹着眼泪说:“再不说就被打死了!”

      他又惊惧不安地看了一眼李石楠,不待众人反应,便急急说道:“我们原是山原县的良民,那年天灾只得落草为寇,在北直隶南边一带活跃,可无奈前年来那处刚上任一位青天大老爷,直嚷着要将我们捉拿归案,我们弟兄只好一路向北流窜作案,来至京城想做一票大的,原先就听说城里人做营生的有钱,来至此地便盯上了街上的铺子,又打听到你们这铺子近一二年是全京城生意最好的,且铺子的掌柜是些年轻好欺负的,不像那些在此地做了几十年生意的根基稳固,便打了你们的主意想讹上一笔。”

      为首之人使劲一甩手,重重地“哎”了一声。

      “跟踪我们的你们同伙呢?”我问道。

      其中一人“嗨”了一声道:“都怪我们疏忽大意,原先竟未与他们串好气息,竟不知道你们是何样貌,若是早知如此,方才第一眼瞧到你们必会离了去!”

      看鹦哥的神情我知他恼意已消,但我想了想道:“李公子,四位杨府里的大哥,还有众伙计们劳烦将这几人送官!金祥,即刻清算下被他们打砸的物什价值几何,一并送入官府!”

      其中一人梗着脖子嚷道:“你方才说我们说出情状便不送官的!”

      另一人亦吵嚷道:“原先就是为着躲那些逼死人的官老爷才逃往北边来的,若是送了官入了此处的大牢,倒还不如先前就被县老爷逮住,好歹是吃自己乡里的牢饭、自己乡中的馍!”

      我冷哼一声刚要说话,鹦哥突兀地说了一句:“慢着!”说着便走上前去盯着其中一个相貌甚是平常的人一言不发。

      那人被看的发毛,扭过头去别开鹦哥的视线,嘴里却结结巴巴地嘟囔道:“你……看……看什么看?”

      鹦哥却依旧不言语,只紧锁眉头,眼睛一眨不眨,三四句话的工夫都过了,他才鼻中冷哼一声掉转头坐于板凳之上低头沉思,却依旧不言语。

      我干咳了两声继续说:“你们当时既选择走了这条路,便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今既到了这步田地,怨不得他人!莫欲赚得旁人的同情!我亦非是那说一不二的君子,道义诚信之言莫说与我听,兵不厌诈才是对付你们这些人的!”

      说毕便跳下桌子朝外走去,素馨只牢牢地跟在我身后,回头瞧去,果见众人将恶人捉住手腕跟在我身后。

      没走多远,周遭忽然熙熙攘攘地多了好些子人,只听身后不远处乾亮大喝一声:“不好,他们要跑!往哪里跑?”说着便去追。

      一阵大乱后,那群人早已没了踪影,李石楠提剑欲追去,鹦哥拉住李石楠说:“算了,别追了,谅他们以后也不敢了。”

      我则真心实意地向李石楠道了谢,又从鹦哥口中得知张含本有事去杨府找他,却被告知其在铺子中便欲来此处找,可巧就遇着那些人,便打抱不平指责了他们几句,由是,便是我们刚到铺子里所见的那副情形,对于张含的见义勇为我便又是千恩万谢另加歉疚。

      自这日以后,的确再无人来店中捣乱,可那些怕事的客人,却着实流失了不少。

      此事结束没几日便听闻鹦哥又病了,只得安排素馨代我去探望问候,心中却是无限忧虑,看起来甚是康健的鹦哥为何成日家生病,竟连我这个整日闷在院中不常呼吸新鲜空气的都不如。

      这日先生遣人来说让我明日去找程大人拿文书,我挠了挠脑袋,让素馨去厨房准备,只因那日在程大人家中被勾起了肚中的馋虫,忽然甚是想念现代的点心蛋糕,便吩咐下去请工匠将灶台改砌成上下层烤箱样式,打算小试牛刀。

      忙活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终于做出了称心如意的手指饼、提拉米苏和果脯吐司,于是便分别送至姐姐姐夫、鹦哥和阿九处,又备下了一些给素馨和院中的小丫头们,其余便给程大人留着了。

      翌日见了程大人,将食盒递与他道:“程大人,郁鸢今日给您带了些小食点心,您尝尝,还请莫要嫌弃。”

      说罢便将食盒打开,程大人听闻我此言先是双眼闪亮,继而甚为高兴地盯着食盒内的点心,又立刻闭上了眼细细品着浓浓的奶香,捋了捋胡须笑道:“香而不腻,香中带甜,甜中又带着果香,这果味好似橘的酸甜,又似苹果的清香,但又仿佛不是,或是还有些其他旁的果子,”说罢便睁开眼看着我。

      我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急急兴奋地点头道:“程大人好灵的鼻子,您看,这像手指一般的果子是手指饼,香酥甜脆,无论是周晬后的孩童还是耳顺之年牙齿脱落的老者均可吃。”

      程大人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根说:“哦?手指饼?名字和式样倒真是有趣!”

      说罢细嚼了一口,闭着眼睛细细品味说:“脆而不干,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味道真真是不错!”说罢又拿起一根吃下。

      我将勺子递给程大人,指着提拉米苏说:“这层黄色儿的是鸡蛋所做的糕点,白色儿的是奶油,绿色儿的是南岳云雾茶磨成的粉儿,您用这小勺尝尝。”

      程伯父接过勺子,轻轻剜掉一小块送进嘴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又快速地吃了一块,连连点头道:“美食!美食!甚美!美哉!美哉!甘香馥郁!甘香馥郁!”

      他这副老顽童的样子甚是好笑,我将茶水递与他道:“程大人,您慢些吃,若您爱吃,我日后常给您做。”

      他笑着摆手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教老夫如何做方才算可!”

      我点头佯装捋须,调笑道:“自是可以,那程大人需唤我一声师父才教得这技艺!”

      他哈哈大笑着说:“你这小猴儿,就你机灵!”

      却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问道:“哈哈哈,都吃光了竟不知所食之物叫何名儿!”

      我抿嘴儿笑道:“这是绿茶味道的‘事事如意’。”

      程大人哈哈大笑道:“事事如意?好名字!”

      我笑指着吐司说:“这盘中的是水果吐司,内有葡萄干、核桃、葵花籽,还有润肺清火的梨子,这梨是专程从莱阳运来的呢!还有开胃消食的苹果,苹果是从胶东运来的,这烟台苹果莱阳梨可是绝配!您快尝尝。”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一片尝了尝,直赞道:“好一个美味!果香、奶香还有干果香,果脆、面片的软糯还有干果的嚼劲,真是绝配!咦?”

      他说罢前前后后瞧了瞧吐司,又将其掰开仔细看了看,又尝了一口道:“方才便闻到橘的清甜,现下也吃到了橘的味道,可却未曾见到橘的踪影,真是怪哉!怪哉!”

      我笑笑说:“我压了些橘子的汁水进去,提味儿!”

      程大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好!好!甚合老夫胃口!未曾想到你这小姐竟会那厨娘的功夫,不简单,不简单!”

      “程大人谬赞,因郁鸢和您一样,平时都爱吃,便也爱打听和琢磨这些东西,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贪吃,只有我们自个儿才知我们实是爱这其中的快乐滋味儿!”

      “正是!正是!”程大人喝了茶道:“你这梨和苹果都是专程从山东运来的?”

      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我自是已猜到他是何意,只得解释道:“程大人请放心,这些稀罕物儿并非是皇后私下里给我的,而是我自己遣人从那些地方亲自买了来的,谁的力都未仰仗。”

      程大人似是不信,我颇有些无奈地说:“程大人可曾听过这京城里的‘三杯诺’?”

      他先是一愣,后疑惑地点头说:“自然是听过,这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饮子铺,老夫不仅听过,还是那处的常客,若说起来,此铺中那可将饮子带入家中自饮的法子甚是可赞!其饮品有营养,铺子有雅兴,就连这喝饮子的方式也甚是奇异别致,那独有的杯子更是新奇有趣,我还有好些他们的杯子呢!”说罢指了指桌角一个清莲白日杯子。

      我不禁有些得意,笑说:“程大人可知,这杯子是可以退银子的,也可换饮品,这般放着岂不浪费?”

      他连连摆手又摇头说:“不不不!老夫未曾想过将其还回去!”

      我甚是疑惑地问道:“为何?”

      程大人笑着说道:“老夫等着将一众式样都攒齐呢!”说罢走到后面一个水曲柳的小柜子前,将其打开说:“你瞧瞧!”

      吃惊地发现柜中竟是一整排“三杯诺”各色式样的杯子,我好奇地问:“程大人,您留这杯子作甚?”

      程大人颇有些自豪地说:“这京城里可不止老夫一人,好些人都在收藏这杯子,一是花样儿与众不同,这形状更是独树一帜,很具收藏价值。”

      从不知竟有此等事,脑中灵机一动,下回倒是可以试试再做些其他周边,应该也是一笔可观的进项。

      程大人皱眉问道:“你运果子和这‘三杯诺’有何关系?为何会提起这个?”

      我笑着起身装模作样地作了一个揖道:“程大人,在下正是这‘三杯诺’的掌柜,这从各处果园运来的果子都是在下铺子里的!”

      他听罢竟失态地“啊”了一声,半晌无声,我笑说:“程大人若是不信,问问店中伙计便知,当然,铺子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几个友人合开的。”

      他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心道是哪个机灵人儿会做营生的开的呢!原来是你个机灵丫头!老夫一直不甚明白,若是几钱的饮子也便罢了,但你那竟然还有那般多的饮子要价十几两!里头究竟都是些什么金银汁液?竟会如此价钱!”

      我笑道:“就比方今日这个吐司上,那些外省司的苹果梨儿,可不就是费时、费人、费力地从东边运来的?中间的成本银钱可不就得折算进饮子里?放眼全大明,各处都有各处与众不同的果子,又有那些嘴刁的,偏爱京城里不产的果子,我们费尽周折地从各地儿运了来做成饮子,价格可不就上去了?”

      程大人点头道:“我料想也是如此,只是不知买此等饮子的人都是何人家?若都是王孙公子、朝中大臣,那……”说罢紧皱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安慰道:“程大人莫担忧,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儿,您若是喜欢这些杯子,郁鸢便送程大人一套如何?您也就不用辛苦搜集了,且也不枉费程大人对蔽铺的欣赏!”

      程大人连连摆手说:“不不不!这杯子得一杯杯喝完,品了其中味道,再洗刷干净收藏起来才有趣味儿。”

      果真是个怪老头!我笑说:“那既如此,郁鸢就不帮倒忙了,若是程大人下回再赏光来蔽铺买饮子,报上我的名字让伙计给您些折扣!”

      他又摇头说:“不可,不可!生意人断不可如此!做营生本就不易,且铺子又并非是你一人所有,账目上可不能含糊,亲兄弟也需明算账,更何况我这个老头子!不过我们如此投缘,郁鸢你也不必一口一个程大人,你与我三闺女年纪相仿,若是不嫌弃,日后便称老夫伯父罢!”

      程大人又甚是调皮地大笑着补充道:“虽说不必便宜,但是只要你能经常带些好吃的吃食给老夫便好!不过,你若是能将今日的点心放于铺中卖那是最好,此等美食与那些果饮子一起,定是人间绝味!日后老夫若是想吃,也就不必等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以前竟是从未想到,我将食盒收好道:“多谢程伯父提点,郁鸢还会做好些好吃的,日后一一做与程伯父吃尝,只是您若有好吃的也别忘了给郁鸢尝尝,郁鸢可也是个‘好吃嘴儿’呢!”

      程伯父的眼睛早已欣喜地眯成了一条缝,似孩子一般拍手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自程大人府中回院,见素馨正眼圈红红的坐于桂花树下,此时,金灿灿的桂花早已凋零,寒风吹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拢了拢衣襟走上前道:“素馨,院里冷,回屋去吧!”

      素馨只不说话,眼泪却唰唰地流了出来,我大惊失色问:“出了何事?”

      素馨哭道:“小姐,阿九……阿九……”

      我心里一颤问::“阿九怎么了?”

      素馨哽咽着说:“我今儿才从金盏那得知,前几日老爷宴请宾客,来的都是从前与老爷一道共过事的,其中有个年底回京述职到户部呈报账目的江西官员,看上了那日表演歌舞的阿九,便向老爷去讨,年后便欲带回去做小……”

      我一拍石桌道:“好个老色鬼!那老爷便应允了?”

      素馨点头道:“小姐是不知那人的底细,听闻此人与皇家和朝廷都有些关系,是江西哪个藩王的亲眷,亦与朝中某位重臣沾亲带故,老爷自是得罪不起,倒是有意结交。若此人绝德至行也便罢了,至少身份是尊贵的,阿九也算是能有个好去处。可笑此人虽名唤邢为端,可人称外号‘行不端’,已入耳顺之年却为老不尊,不仅是个暴躁爱吃酒的脾性,且家中还已有九房姨娘……”

      她话未说完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继续道:“何况,江西又是那远地方,阿九到了那无亲无故之地,还不知要被人如何欺负,以她那倔强要强的性子,难保不吃亏……且她还有爹娘和弟弟需要照料,若是这撇下家人一去,怕是终生再难相见……”说着又哽咽起来。

      我静静坐下,原先也曾揣测过阿九会嫁与何人,但却从未想过会来的如此突然,不知是时光太快,还是自己过的太糊涂。

      “更让人可气的是阿九,若是常人遇着此等事情愁也就愁了,忧也忧了,可这丫头竟一直不吃不喝干耗着,饶是谁劝都不听,她爹娘就差给她跪下了,可她仍旧既不言语儿也无表情。我晌午听金盏说了此时便急急跑去找她,她那副憔悴枯槁模样暂且不说,我只好心好意劝她认命,为了爹娘弟弟考量也只得从了老爷的安排,可竟被她撵了出来,小姐,你说,我们又没其他旁的法子,除了认命还能如何办?”素馨似委屈似同情又似无奈地说。

      我有些失望地说:“老爷竟会如此?堂堂朝廷大臣竟用一个小丫头来换取自己的功名利禄,真真可见追名逐利任谁也逃不开。”

      不知素馨是在自怜还是同情,哭的愈发厉害,抽噎着说:“下人自是轻贱的,能被主人家儿拿去使也算是不枉自个儿原本的身份……听金盏说,老爷起先拿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阿九爹娘,她爹娘这才不得不同意此事,也只得对阿九好言相劝。老爷还说甚么纵然当年他们带着刚出生不久的阿九这个拖油瓶,却依旧收留了他们,好吃好喝的供养了他们一家子许多年,也该是他们报恩的时候了,况且女儿家迟早都是要嫁,不如嫁个有用的人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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