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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026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


  •   横了一眼方才大放厥词的书生,回头向身后看去,原来是西边铺子新招的伙计王豆子,我不快地问道:“这么急匆匆的作甚?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王豆子本是个腼腆脸皮儿薄的,可没想到听我此言不仅毫无羞愧之色,而且依旧面不改色,一如方才进门时那般一脸的着急惊惧,看到我后双眼立刻放光,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地说:“大……掌柜,真是太……好了!”

      他一边抚着胸口一边说:“今儿你在这……”

      看他不说重点,我着急地问:“别感慨了,到底是怎么了?”

      他喘着气道:“这月上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群市井泼皮,每回来咱店不由分说便是一阵打砸,他们个个儿都是人高马大的,人数又众,我们几个哪敌得过?伙计们现在没一个身上是没伤的,他们这月都来两回了,每回报了官,他们早就已离开了,哪抓得到?方才可不是又来了!可巧我在蹲茅厕,听到动静都不敢从后门出,直接就缩着脖子爬了墙头过来报信儿了!”

      此事金祥倒是告诉过我,我原以为只是一般的小混混,便也就没放在心上,本月的折损账目亦未开始呈算,没想到竟是这般情状,金祥方才听闻伙计叫他时早已来至跟前,听伙计此言问道:“此次他们提没提银钱上的要求?”

      王豆子挠了挠头说:“我倒是隐约听到他们骂骂咧咧地说‘好处费’甚么的,可又没听甚清,还是回去问问乾大哥他们妥当些。”

      一行人急急便往西边铺子赶,素馨和阿九亦是随行,到了店铺里,我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原本摆放瓷杯的高台已如断壁残垣,瓷杯的碎片撒了一地,伙计们正鼻青脸肿地打扫,乾亮痛苦地一手扶着腰一手蹲下抬桌椅板凳,堂中客人早已跑光,门口却违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我不禁怒从心头起,握着拳挤出两个字:“报官!”

      周传代眯着早已肿紫的右眼说:“已请了‘饕餮居’的伙计去报了,估摸着马上就来了!”

      “要不要去告诉三少爷和四少爷?”素馨低声问我。

      姐夫今日陪着姐姐去庙里上香,鹦哥此时正在族中学堂念书,我今日是偷偷背着他们来的,我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姐夫太远,鹦哥那里更是不好去通传,他们那处先算了,一会儿先听听衙门里的大人怎么说吧!”

      张大奎鼻中塞了一卷布条,齉齉地说:“报官哪里是有用的?那衙门又怎是给咱老百姓开的?那些大人们来了,还不是说‘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此等目无王法之人!来人,给我细细查来,待本官抓住这些宵小,定让他知晓什么是朗朗乾坤,什么是皎皎日月!’然后……”

      张大奎抽了抽鼻子继续说:“就……再无消息了!”

      众人看张大奎那惟妙惟肖的滑稽样子都忍不住笑了,我亦笑着说:“郎中也快到了吧?你们先忍忍,也别站着,都先坐下歇歇吧!”

      正说着,衙内们齐刷刷地来了,扫视了一眼众人问:“何人报官?”

      金祥上前满脸抑郁凄惨神色道:“各位官爷,您瞧瞧这情形,还是上回那起子人做的,您看我们做小本买卖的哪经得起如此三番两次的折腾,您们几位青天大老爷定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为首之人瞄了一眼周遭,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回衙门说去,走吧!”

      到了府衙,身着官服的大人果然是张大奎那番说辞,一行人录了笔录,签字画押后只得悻悻地回去等消息,我冷哼一声说:“既不知他们何年月才能查出,那我们便不靠他们,还就不信抓不住那些个莽夫!”

      我颇有些愧疚地对阿九说:“阿九,真是对不住,今儿刚邀你来了,便遇到此等荒谬之事。”

      阿九却笑拉着我的手说:“砸了的物件倒是小事,铺子里人没事就好,姑娘,你说咱普普通通的人都有个三灾八难的,更何况是招待人的铺子呢!树大招风,也难怪那些歹人动了歪心思,今后让伙计们多防范着就是!”

      若是增派新招人手,人数虽众了可伙计依旧是弱不禁风的伙计,即便人数再多在关键时刻也派不上用场,但若是专招保镖又有些不放心,还要想些考核他们功夫的法子,如此想来着实麻烦,愈发头疼。

      回去与鹦哥和姐夫商议之后,鹦哥说:“此事容易,我从家里派些人过去便好,自己府里人信得过且也知根知底,拳脚功夫更是容易得知,你们看如何?”

      姐夫微微点头。

      我想了想说:“此主意甚好,只是,从府里派人容易吗?老爷与大夫人会同意吗?”

      鹦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继而又舒展开来,笑着说:“你放心,我给管事的打声招呼便可,你们就擎等着好消息吧!”

      果然,隔了一日鹦哥便往东、西二铺各派了四人,我挑了挑眉问鹦哥:“听伙计们说对方有十几个大汉呢!我们只四人可够对付他们?”

      鹦哥甚是自信地笑道:“你且瞧着便是!”

      可事实却证明,鹦哥过度自信了,自此几个月间,那伙人又来了几次,可每回都专拣鹦哥所派之人或者我们几人离开铺子之后来,因那八人每日下了凉后还需去杨家庄子上看院子。

      我疑惑地问鹦哥:“你说,他们几人脸上并未写‘保镖’二字,长得也都和气,又不五大三粗的,平日里也不做伙计,只打扮成普通人在铺子里喝饮子,那伙人怎的就知道避开他们呢?而且,另两回还专挑我们离了铺子才动手,莫非我们铺子内部……”

      鹦哥立即摇头又皱眉点了点头道:“别瞎说!你瞧你,自己招的人自己倒先不信任了,若说是咱铺子里的人我自是不信,自打开铺子便跟了我们的那几个是不必说,后来新招的平日里处着也都不错,我倒是觉得那些泼皮定是在暗里监视我们,定是那回我带着守卫们来铺子被那伙子人瞧见了,他们才知那四人是我们的人的。”

      “嗯,也许吧!但是,即使那伙子人知道四人的底细,又为何会如此惧怕?虽说你将那四人夸的如赵子龙一般,但他们也仅四人而已,以一般人的心智来想,他们十几人定是不会将这四人放在眼中吧!又为何次次会避开?”我依旧疑惑。

      鹦哥不以为意地说:“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

      又想起一事问道:“鹦哥,你想没想过,他们为何次次都往老铺子跑,新铺子倒是一次都未去过?”

      鹦哥挑眉道:“你可别忘了,新铺子里可有一个活门神,有李少保那幅字画儿谁敢妄动铺子?”

      我摇头道:“这我也怀疑过,但是老铺子开张时还请了你爹呢!老爷官衔虽没先生大,但在这京城里也算个人物,他们就不怕冲撞了老爷?”

      鹦哥挠了挠头,笑说:“凡事都有个比较,既然他们目标是咱铺子,那咱东西街的两个柿子他们必定会捡其中软的捏,也就只能是原先的老铺子了。”

      我思忖道:“那你便把东街新铺子的四个小厮全调至西街吧!万一有何意外人也多些。”

      鹦哥斜睨着我说:“就你不相信他们的拳脚,人多可不代表就妥帖了!”

      刚欲反驳,鹦哥正色道:“不过,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这般干等着,如此守株待兔可不是本少爷的风格,必得想个法子捉住这起子歹人。”

      我思忖片刻,嘟囔道:“莫不然如此,我们来个障眼法,无事的时候你、我和姐夫每日轮流在守卫们离开后带自己院中几人出府,从后门入铺子。若是有事,离开后至一处换上从府里挑的与我们背影类似之人替换,让他们回府,让跟踪之人以为我们已离开,实则我们自后门绕回铺中,如此这般万一有何事也能担当些。”

      鹦哥摆手道:“不妥,不妥!你倒是真以为自己是那满身功夫的赵子龙吗?明知自己没拳脚还去添乱,我倒是觉得此计可用在那八个家丁身上,日后西街铺子依旧是那四人,另四人我去给府里管事的打声招呼,最近先不让他们看院子,将他们调至白日,下了凉偷偷从后门进来替换白日里那四人如何?”

      我点头道:“如此也行,只是我自己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两头都准备着?按你的来,亦按我的来,稳妥些。”

      鹦哥白了我一眼道:“就你心思多,既如此,那便双管齐下吧!”

      原本说是轮流,可每日鹦哥都会去,不是陪着姐夫便是陪着我和素馨,我只小声嘟囔他这个少爷太自由。

      今日待四个守卫各自回庄子后不久,我、素馨和鹦哥亦说笑着离开铺子,行至一家兵器行,忽见一抹熟悉的暗黑色,我笑着叫道:“李公子!”

      李石楠转过头来,看是我们,便放下正端详的剑走了出来,待各自行礼毕,他问:“你们这是从铺子里来?”

      我和鹦哥点头称是,素馨则偷偷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她一笑,对李石楠说道:“李公子,实是抱歉,吾等还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去拜会师母!”

      我却忽又想起一事,问道:“李公子是懂功夫的,不知可否看出我们身后是否有跟踪之人?”

      李石楠并不问缘故,只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道:“跟我走。”

      我与鹦哥对视一眼,对李石楠低声道:“对不住,就此别过,我们要去巷子口那家饭馆‘玉脍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若是有辰光,一会儿悄悄绕回铺子里给你解释此事吧!”

      李石楠点头离开,鹦哥皱眉道:“瞧你,这有何可解释的,还特特地让人再回去。”

      我撇撇嘴道:“我可不敢得罪先生的儿子,必得时刻小心仔细着。”

      偷偷从后门溜进铺子,脚刚迈进去,便听到堂中的吵嚷声:“你们以为这点银钱就想打发几个爷爷?难不成你们都是这样‘孝顺’自己老子的?去去去……没事的人儿都滚出去!碍手碍脚的!你个又酸又臭的呆头鹅,这回知道不知道爷爷们的厉害了?”

      一个好似浑沦吞枣似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粗鄙之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做此等有悖圣贤教化之事!这怎生了得?枉你们还在天子脚下!有尔等如此刁蛮无理的……”

      此人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便是一人的哀叫之声,此时,原本东街铺子的那四名守卫自后院冲入堂中,我和鹦哥紧随其后入了堂中。

      只见堂中七七八八地躺了几个人,铺子外则是一众伸长脖子往里望的百姓,看着已坐起身来的王豆子,我放了心,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地爬起来跑了出去。

      “你小子还敢跑?”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着便抬脚欲走,却被我们其中的一个护卫一把抓住,给了其一个后空翻后重重倒地。

      鹦哥入了堂后只微一怔神便奔至一个颇有些眼熟的人跟前,那人此时正捂着脸趴在地上,我本以为那人是堂中的客人,可听了鹦哥与那人的对话,我方才知晓原来竟是他!

      鹦哥着急地道:“愈光,你怎么在这里,如何了?”

      张含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嘟嘟囔囔地指着那几个壮汉道:“先别顾我!必要将此等无天无法之人捉将,方可不辱没我大明国法、国威、国德!一切话后说!”

      我却听得一怔,咽了咽口水冲着已自地上扎挣着爬起来的伙计们说:“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那几人见此情景早已傻了眼。

      看大门已经关上,我松了口气,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总算是自惊愕中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板凳一摔,大骂道:“又来了一群多管闲事的狗杂种?还不快给爷爷们滚!”

      我将一个四角冲天的桌子摆回原位,不慌不忙地坐了上去,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爷爷我自己的铺子我自是该来,倒是你们这群孙子,可不是该滚?”

      其实心中甚是打怵,纵然有鹦哥打包票的家丁和伙计们在场,但是面对如此面相凶狠、言语粗鄙之人,心里不免害怕,面上却强作镇定。

      此时,其余一众恶人才反应过来,齐齐恶狠狠地瞪着我,鹦哥一步上前将我挡在身后,为首之人“呸”了一声道:“臭开铺子的……”

      他话还没说完,鹦哥对四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将为首之人一拳撂倒,噗通声与哎呦声齐发,倒真是有些可笑。

      “弟兄们,给老子打!狠狠地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那人虽还躺在地上,嘴里却不闲着。

      堂中瞬时间乱了套,我和张含则被鹦哥拉至角落,素馨早已吓得哭了起来,我一行抚着她的背安慰,一行伸长脖子踮着脚向乱处看。

      大门忽的一声被撞开,竟是李石楠出现在混乱堆里,不消片刻,那十几人便被我们的五人制伏,乾亮好似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跑上来对着其中一人接连踹了几脚,嘴中嚷道:“天煞的!也让你尝尝爷爷我的滋味儿!”

      张含也亦涨了气焰,冲着那几人道:“正所谓‘若为君子则毋要动手’,亦所谓‘若欲吃饱只靠双手!’可你们倒好,竟做出此等辱没先祖之事,若是让你们宗祠里几辈子的祖宗知道了,纵然是跳出棺材也定会将你们说教一番!尔等……”他本还欲说下去,鹦哥却将其拉到角落里低声说着什么。

      此时,金祥和王豆子等人亦已赶了来,我笑看着一众恶人说:“就你们几个也配在我这铺子里撒泼?也不睁大你们的老鼠眼瞧瞧,这是你们随便就能砸、能抢、能威胁、能轻贱的吗?”

      为首之人不屑地又“呸”了一声说:“兄弟们如今栽到你们几个小狗崽子手上是我们运道不好!你们乐得如何就如何!废话少说!”

      我颇有些无奈,这明显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鹦哥早已按捺不住的气恼此时喷薄而出,怒问道:“你们为何屡屡前来?所来何为?”

      几人却都不言语,我着急地一拍桌子道:“还不速速说来!若是说明白了,便不将你们送官!”

      几人拿眼斜睨着我,那神情甚为不屑,我正无措间,李石楠一脚将为首之人踢到墙角,众人见此情景早已愣住,李石楠低声问:“说不说?”

      那人一口血早已溅了一地,我握了握已开始颤抖的双拳,素馨则早已吓的似泪人儿一般,脸色惨白,回将过头再不向外看。

      众人皆被李石楠的气势所慑,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我亦咽了咽口水。

      接着便是第二人飞至墙角,那为首之人不知伤势如何,只连连咳嗽,第三人满脸惊惶地瞧瞧前两人又哆哆嗦嗦地看了看李石楠,趁其抬脚前,忙忙拉住李石楠的腿道:“我说!我说!”

      “那便快些说!”李石楠依旧神色自若。

      “王油子,不能说!”众恶人齐齐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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