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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012章 飞檐斗拱入宫廷 ...


  •   我赶忙跪下,将点头如捣蒜转为磕头如捣蒜。

      皇后解围道:“皇上,鸢儿才刚来,你就问她这些子事,看把孩子吓成这般可怜模样!”

      我刚要松一口气,皇上却厉声道:“说!”

      若是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见解,指不准又会犯什么口出狂言的大罪,若是低头不语,皇上又不满意,我心一横说:“还请皇上大人有大量,小女子不敢妄议太祖高皇帝!”

      皇上的声音依旧严厉:“你又岂是第一回评议?”

      “小女子上回被罚怕了,单上回那次便明白了祸从口出,上回若不是皇上,小女子这条小命恐怕早没了!自那之后,小女子再不敢乱打诳语了!在此谢过圣上您上回的不杀之恩!”我祈祷着能说些其他的尽快敷衍过去。

      皇后微笑着说:“你小小年纪便知吃一堑长一智,看来上回罚你倒是罚对了。”

      “但说无妨,朕不会罚你!难道还要朕下诏书让你说不成?”皇上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没曾想皇上竟是如此咄咄逼人,想着他的话中之意,我顺坡下驴地说:“上回小女子那般说纯粹是形势所逼,其实心底里是赞成为政者严格执法的,若没始皇的酷刑,便无‘天下之端’;若没汉朝的酷吏,便无‘汉武盛世’;若无武后的暴虐,便无‘贞观遗风’;若没太祖皇帝的刑罚,便无‘永乐盛世’。”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说:“那既如此,你上回为何以那些话讽黄氏?”

      我想了想,以我现在的年纪不能将话说的太圆满,于是便装着天真的模样说:“因为小女子觉得做人需仁慈些,但是治理国家却不可,上回小女子言语的那些,都是以施暴者的个人角度来说的,而不是以其背后的国家力量。为国用刑,可以,但若是作为个体的人,恣意用刑便会遭唾弃。高祖皇帝用刑罚,那是为了巩固江山,但大夫人用刑,是为了让我服她。从古至今,滥用私刑,轻则垢谇谣诼、剑拔弩张、恶言泼语,重则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病民蛊国,此均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自保;二为嫉妒。小女子认为,自保亦是因妒忌者迫害而生。这种因为私利的刑罚,小女子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的,但若是为国家稳定而立刑罚,小女子是极赞成的。”

      看到皇上的脸色依旧没太大变化,我微微舒了一口气。

      皇上又问:“那你说本朝该不该以刑罚治理朝政?”

      在现代读到朱佑樘时,觉得这个皇帝太过善良,甚至觉得有些懦弱,委曲求全的甚是不易,他给我的感觉很似唐高宗。若是他依照我上回所言就突发善心,不惩处犯法之人了,那这国家可就要乱套了,我还是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的。本想以中庸之道圆自己的话,可又觉得作为九岁小童,实在不能说的太深,否则铁定会被认为是怪胎。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女子觉得刑罚必须要,俗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没有责罚何来太平?曾有个大将军就说,刀剑火器里出政权,要不怎的有‘打天下’一词之说呢?施刑是保江山的必备手段,只是施刑要依着律法来,不能任意妄为,只有律法不散乱、完善了,刑罚才有法可依。”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后笑着说:“好了,别说这些子事了,今儿是鸢儿寿辰,我们好好吃顿饭,李广,看太子下学了没有,将他带过来罢!”皇帝身边的太监点头退出。

      待到吃饭之时,除了布置饭桌,就没见什么太监宫女,只刚才那个叫李广的太监伴在皇帝左右,正思索着,忽听得一个童声:“照儿给父皇,母后请安!”

      我赶紧离了座位行礼道:“张氏郁鸢恭请皇太子万安!”

      他也不回我,只瞪着细长的眼睛转头问:“母后,这是?”

      姐姐摸了摸他的头说:“照儿,这是你皇姨,母后的小妹!”

      太子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原来和二皇姨一样。”

      这小皇子四五岁左右,眼眉和脸型极像姐姐,鼻子和嘴巴极像皇上,细长的眼睛透着些妩媚,头戴玄青六瓣有顶爪拉帽,赤色圆领袍,身前及两肩各金织一盘龙,腰间玉带銙。看着他稚嫩的模样,我轻叹一口气,这便是日后荒唐的朱厚照了,要是他别长大永远都这么稚嫩可爱该多好。

      太子又看了一眼我,便直接挪于饭桌前。看着在饭桌之上的这一家三口,哪像皇上、皇后和皇子?明明就是现代的三口之家,只是,旁边的太监昭示着坐在桌前的人的尊贵身份。

      皇后招呼我坐下,皇上皇后动筷后我仍不敢去夹菜,朱厚照像坐在针尖上一样左摇右摆,抬眼问:“小皇姨,你为何不吃?”

      我尴尬地笑笑,将筷子伸向最近处的竹笋牛肉,忽然,筷中所夹竹笋被小皇子一筷子抢了过去,我一愣,呆呆地看着他,只见他一脸挑衅地将我夹的竹笋吃进嘴里。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喝道:“太子,你这是做甚么!”

      朱厚照咬着筷子一脸顽皮地说:“照儿就是喜欢吃小皇姨夹的菜!”

      于是我将眼前的几盘菜都分别夹进他碗里,没曾想他竟然把整碗的菜又都倒进我碗里,还用手将残存未掉落的一些拨出来,看他沾满油汁的小胖手,我有些无语,皇后则拿着帕子无奈却满脸慈爱地给他擦着手。

      未曾想,朱厚照自皇后手中抽出一只小胖手又去抓斜角处的水面,一把塞入冒着油光的口中,那水面我本还觉得味道甚好,但经他这一弄,让我瞬间没了胃口。

      皇上忽然训斥道:“太子!站过来!”这小孩子低眉顺眼地挪到皇上身边,没想到皇上蓦地一掌打下去,却并不说明因何而打或就此教育一番,只兀自怒瞪着太子。

      朱厚照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毕竟是才四五岁的小孩子,哪经得起这一打?我赶紧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还未擦几下,他就躲闪开来,坐回凳上闷声吃饭。

      才吃了几口,他复站起身围着桌子跑,边跑还边背诵着《论语》中的句子,一圈一圈地将我饶的眼晕,他同时一会儿用手拿个桌上的羊肚,一会儿勾些银苗菜,一会儿抓个鹅肫掌,边吃边疯跑,皇上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喝道:“坐下!”

      朱厚照老老实实坐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儿便又吃的满嘴满身满手都是,姐姐忙拿着帕子给他擦,正擦着他忽然挣脱姐姐的手往院子里跑,皇上喝命李广去抓,皇后无奈地叹道:“皇上,让他去罢!”皇上便也就没再言语。

      我则完全如堕五里雾中,姐姐苦涩地笑道:“让鸢儿见笑了,太子甚是无赖!”

      “太子年幼,又是男孩子,调皮些是应该的,皇姐也别太担忧,”我也只得如此安慰。

      惴惴不安地吃完这顿饭,皇上便去忙了,皇后则留我闲话家常,她拉着我的手说:“鸢儿,这里没外人,别再与本宫见外,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我忙回:“郁鸢有两个姐姐疼着,未曾受苦,皇姐您后宫操劳,莫要分心给鸢儿,鸢儿万万承不起!”

      皇后微笑着点头说:“你这个年纪和照儿也没差太多岁,他多早晚才能像你这般懂事?”

      我苦笑着说:“太子再大些就好了,况且鸢儿也不懂事,上回就莽撞了,让皇上和皇姐为鸢儿操心!”

      自打第一眼见到皇后就见她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汗,似极是怕热。身为一朝皇后,时刻需保持威仪,即便只是见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妹妹,也需这般盛装。

      叹息一声,皇后着实不容易,我既来了那就给她做些什么吧!

      思忖了一会笑说:“皇姐,最近暑气正重,您别太劳神,该歇着的时候得歇着!这回鸢儿没给您带什么礼,皇上和您方才却赏了鸢儿如此贵重的寿礼,那您就允鸢儿现在给您尽点心吧!”

      皇后笑着抚摸着我的头说:“可怜见儿的孩子,竟是如此懂事!你要如何尽心?”

      我对皇后笑笑说:“借皇姐灶房一用。”

      于是向尚食局的官员禀明后就风风火火地进了东宫御厨房,向他们要了当季的水果若干、冰块稍许、蜂蜜、红糖、红枣、茉莉、黄豆还有牛乳,请厨官打下手,不一会儿便做成葡萄、蜜桃、西瓜豆昔,葡萄、蜜桃、西瓜奶昔,还有红枣冰豆浆七种,兴高采烈地亲自给皇后端去。

      皇后看着碗中的五颜六色面露欣喜之色,我给她一一介绍后,她择了蜜桃奶昔,待其侍女尝过后,皇后吃了一口道:“‘浮甘瓜於清泉,沈朱李於寒水’,这蜜桃奶昔甜而不腻、沁透心脾,在这火伞高张的时节,食此吃食真是一番享受!”

      我笑嘻嘻地说:“可也不能多食,多了这五脏六腑可吃不消。”

      皇后点头道:“鸢儿真是有心了。”

      “皇姐吩咐人将旁的那些浸于冰里便好,待皇上和太子忙完,你们三人可同享同乐!”我想着皇上和太子应该也会喜欢。

      皇后摸了摸我的头说:“真是个乖孩子,还想着皇上和太子!”

      我卖乖道:“若在寻常百姓家,皇上和太子便是鸢儿的姐夫和外甥,一家人原也该这样!”

      皇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慈爱:“你倒是知足的很,二妹将你教的甚好,上回你出事长姐着实着急了一番,这回见了你,竟比一般的九岁小童明事晓理许多,回去记得可得把身子养利索了!”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抚了抚我的面颊道:“鸢儿,长姐不在你身边,需好生照料自己,平日里要听你二姐姐的话,切不可再任性妄为,需时刻记得——不慎其前而悔其后,虽悔无及矣!”

      “鸢儿记下了!”我连连点头说。

      皇后又交待了好些话才流着泪放我离了宫,外面天虽热,可我的心情倒是好的很,毕竟不用担心小命了,而且还得了皇后的好多赏赐,刚一身轻松地回到院里,便又收到皇上和太子的赏赐。

      素馨见了我合不拢嘴的样子便笑道:“小姐,瞧你,喜的连透风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我听罢便追着她满院子调笑疯跑。

      将皇上和皇后给的赏赐把玩了一遍又一遍,心虚地问素馨这些东西够不够买一个小院子,她却皱眉摇头道:“小姐,婢子自幼长在宫中,对此也不知呢!”我又不敢问姐姐和姐夫,生怕他们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于是只能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现在的日子于我而言真的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天亦愈寒,我就更加没精神。

      没几日,房中的炉子便燃了起来,于是,我便日日缩在书房中看书打发时间,为了防止眼晕我用简体字将感兴趣的内容誊下来以便日后能再次翻看,安慰自己权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了。素馨每每看我用拿钢笔的姿势拿毛笔,便给我指点握法,可毕竟习惯已成自然,一时半刻也难以改正。

      这日,我正琢磨书上看似简单实则怎么都看不懂的那句“冠带一二同,麏麋左右比”是何意,还有对句的“麏”字该怎么写、如何读时,四少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道:“郁鸢妹妹,在忙些什么?”自那日一同玩秋千后,他隔几日便会来我这一次,就如进自己院子一般光景。

      我仍低头拿着笔说:“鬼画符!”

      他哈哈笑起来,顺手拿起我桌上上回老爷给我的大明地图仔细瞧了一会儿,疑惑地问:“咦?你这旁注上都写的什么?乍一眼看上去像字可仔细看又不像!”

      我忙应付道:“我不会写字,想做些标记便自己看着书依着偏旁瞎编的。”

      “你竟不会写字?”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将手中捏着的毛笔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不仅不会写字,连毛笔都不会拿呢!”

      他先是更加讶异,复又舒展眉头,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喜非常地说:“我来教你可好?”

      我被他的表情逗的直想笑,想到反正近日也无聊,耸耸肩说:“好,那你需得好好教。”

      “这写字啊,握笔姿势一定得正确,笔若拿不准字也便写不好,”他一本正经地给我做示范。

      我明知该如何握笔,却依旧装模作样地跟他学,他继续说:“我瞧你方才在纸上写时手劲太大,其实应该手腕和手肘上使力,那样写字才轻巧。这握笔的方位也不是每回都是这长度,是由字的大小、悬腕和坐姿决定的,你只自然伸出便好,莫要僵着。食指、中指要压着笔杆,无名指和小指则要托着笔杆,各有所职,整个手的弧度要像握着一个鸡蛋一般。”

      我拿着毛笔对着空气来回划拉了一会,四少爷严肃地说:“你今儿先把笔拿对了便可,我明日将以前练字的帖子拿过来,金盏,替我记着!”

      外面一个童声应声道:“小仆记下了!”

      我闻声朝院子望去,“小萝卜头”金盏正在院中瑟瑟发抖,我赶紧离开座位将他拉入屋中说:“真是稀客,快进来暖和暖和!”

      我责怪地看向四少爷,四少爷摸摸自己的瓜皮帽讪讪地说:“都是这般。”

      我点头道:“是我莽撞了,不过若是下回再来就让他进屋吧!或让他去找素馨玩也成,你知我这院子里没什么规矩。”

      他们两个一齐点头,我看向“小萝卜头”:“你是第一回来我院子吧?你不是四少爷的贴身小厮吗?以前怎的不来?”

      “小的……小的……”他使劲挠着头,脸上透着着急和窘迫。

      四少爷一甩袖子道:“我没让他跟来。”

      他们二人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我忍住笑问:“金盏,你来杨府多久了?”

      他又摸摸头说道:“小的是家生子儿,自打出生便在咱这府里了,爹娘和姐姐都在府里头做活。”

      我有些感慨地说:“原来如此,那你自小便跟着四少爷了?真是好的很,能有一个从小与你一道长大的小伙伴。”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的也觉得自己的命甚好,较于小的的姐姐,小的真是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了!”

      我好奇地问:“你姐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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