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情》雪舞残樱

12、庆生之苦

　　夜幕垂落，风雪稍停。

　　沁凉的空气依然使人感受冬季的寒意，隔着扇门扉，温暖的室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灯火通明下，着意打扮过的雪流影发似黑色流瀑，柳眉弯弯，俏鼻挺立，粉淡唇瓣轻噙笑意，更显得那张小脸分外清妍明丽。

　　身为寿星主角，她位居首席，浅笑晏晏接受众师兄的礼品。

　　“雪丫头，恭喜又大了一岁。”递上礼物，韩聃摸摸她的头，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哈哈！吞声忍气一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小小报复一下，趁她无法发作的时候，好好补偿平日里所受的苦楚。

　　我揉，我揉，我揉揉揉——他加大手劲。

　　“谢谢二师兄。”她面带笑容，甜甜地道。

　　忍耐！寿星不能妄动怒气，就算讨厌被当作小狗乱摸也要笑得人见人爱——

　　好一会，韩聃心满意足地退开，让位给排在后面的兄弟。

　　“啊——雪丫头，恭喜啊恭喜！”大手施施然捏了把细嫩粉颊。

　　“啊，三师兄，同喜啊同喜——”忍耐！喜庆之日不可以生气，否则以后会倒霉——

　　三师兄退离，马上有人顶替。

　　“呵呵——雪丫头——”来人走上前，笑开了怀。

　　忍耐——就当给他们的利息好了……前几次不都熬过去了？雪流影竭力将脸部笑容维持在完美的弧度。

　　数不清的奇珍巧玩堆满她身旁，而浩浩荡荡的排队“献贡”人流还遥遥不见尽头，甜美的笑脸开始发僵。

　　从前她怎么没发觉门内的兄弟竟有这么多？啊——对了！义父前些日子又新纳了批门徒。

　　“大师兄——”她挪了挪位置，面色泛白地转向站在一旁的楚秋，大大的眼眶中隐约可见蒙蒙水雾，“我……有些不舒服——”

　　“嘘——”褐眸温和看她，食指优雅竖在唇前封敛她的讨饶，“寿星不可在这时说些不该说的话，不吉利，会触霉头的，明白吗？”

　　“我……我明白——”她笑容发苦，把垂下的嘴角向上拉起，回过头再次面对那班居心不良的师兄弟们，纤柔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下。

　　呜呜呜——大师兄，你好狠的心呐——

　　※ ※ ※ ※

　　远远矗立烛光无法触及的阴暗处，幽蓝的衣摆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为什么她不反击？深冷紫眸定定遥望乖巧得反常的雪流影。

　　“奇了！”躲在后方看热闹的新入门弟子面露惊异，“她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师兄们胆子真大，敢明目张胆地戏弄她。——说也奇怪，她怎么还没发作？若在往日，早哀鸿遍野了。

　　“哈！你这都不知道？”站在前排的人偏头丢给他一个“孤陋寡闻”的白眼，“雪丫头不会在自己过生辰时作恶。”

　　“啊？”新弟子更是惊讶：“有这等奇事？”

　　“她不敢！”看到对方瞪突出来的眼珠子，他更神气了。

　　“她——也有不敢的时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奇闻啊奇闻！天下第一奇闻呐！

　　“当然！”哼哼哼——想不到吧？“话说雪丫头六岁那天，有个师兄不小心得罪了她，被她设计倒吊在树上，吹冷风吹了一天一夜……”

　　“吊了一天一夜？”而当时她才区区六岁？他背脊一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不错！”所以说，一个人心肠的恶毒是不依年龄而定的。“说来也怪！那个倒霉的师兄倒没什么，雪丫头却病趴下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十来天不作恶，憋也要把她憋死。

　　恶有恶报呀！

　　“这还不算。病好之后，她喝水会呛到、吃饭会噎到、走路会摔倒、坐着会跌倒、连好好躺在床上睡觉也会被垮下来的横梁砸到——”

　　“真……真是百年难遇的衰——”他听得直了眼，喃喃道。

　　“后来呀！大师兄给雪丫头算了一卦，说，是因为她在生辰之时做了惹人怨恨的事，犯了煞，才会遭此报应。”大师兄楚秋不但文才武略样样了得，还精于紫徽之术。“况且事实历历在目，由不得她不信，于是，雪丫头再也不敢在这天得罪人了！”而他们就趁这时逗弄她一番，以泄数年来的怨气。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手脚迅捷地加入队伍之中。

　　“你——”前排的人有些惊异。

　　“我也要来试试。”这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一次，他会后悔一辈子！

　　“且慢！”师兄阻止他兴奋的雀跃，“加入是可以，但——你得老老实实遵守‘三要’、‘三不要’。”

　　“‘三要’？‘三不要’？”他愣愣的表情十分痴傻，“那——是什么？”

　　“所谓‘三要’是指：眼要明——时刻注意雪丫头的表情和神态，一有不对劲的改变马上能够察觉；手要轻——出手重了会在雪丫头标致的脸蛋上留下印子，破坏美感，影响其他兄弟的欣赏乐趣；嘴要甜——看看雪丫头快变脸时，赶紧说些她爱听的话哄哄她，以免她真的当场走人，而你，被人殴打致死时可别怨我没提醒！

　　‘三不要’则是：不要在不合宜的地方下手；不要重复上一个人的动作；不要太得意忘形——这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真要做得太出格，就算雪丫头不做什么，我们师兄弟也会让你以后的日子变得很难过！——有你的好果子吃！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悠然的阴冷，让人不由得生出一阵阵恶寒。

　　雪丫头可是他们“血影门”的心肝宝贝，任谁也休想伤她分毫！

　　“明……明白……”如果他不说，简直难以想象原来还有这么讲究啊！听取教训的人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

　　难怪！身处暗影下的少年也在此时恍然大悟。

　　他就说光凭雪流影的人小力弱，数年来，竟然可以脚踩在众人头上兴风作浪，将一帮武艺高强的大男人欺压得如斯顺畅！却完全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所有人全然的溺爱纵容，养大了她无法无天的恶胆。自找的，全是他们自找的！而“血影门”众人，似乎也乐在其中。

　　所以说，“血影门”今日的苦果皆是他们自己种下的，怨不得旁人。

　　“明白就好！唉，说了这么多，口水都说干了，回头喝点茶水滋润一下喉咙。”发言者悠悠哉哉地掉回头去。

　　片刻后，他又道。

　　“而且，难道你不觉得雪丫头在动歪脑筋的时候，那模样可爱得令人眼前一亮？”

　　“不错不错，的确如此！”新来的弟子点头不止，“特别是整人之时，她得意的小小脸蛋十足亮眼，俏眉微挑、杏眼漾笑、小嘴仰起的弧度都分外惹人怜爱呢！”

　　瞪大眼，听闻至此的石昕雨终于明白雪流影不正常的思维模式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血影门”招入的所有弟子不仅行事偏激，连头脑都异于常人，个个都有病——疯病！

　　他们不但颇为欣赏雪流影的恶行，还极有默契地刻意助长她嚣张的气焰，培养她霸道的行经，像是以教导出一个混世小魔头为己任般，而且前赴后继地冲锋陷阵，任她欺压。

　　“呵呵，话说回来，雪丫头气恼的样子更是赏心悦目啊！”说着，师兄格外炯亮的双眼专注地观看仍在室内紧锣密鼓进行的好戏。

　　是的，任谁也休想伤害她。但，无伤大雅的小小欺负一下，看看她娇美可人的笑颜染上恼意——也是被允许的。

　　烛光下，就见得雪流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

　　而夜，正漫长——

　　（55555，只是为了配合JJ而已，偶不想更新……翻新滴好辛苦，5555555————）